输了就输了。安慰没用。
明知这个理，心里过不去。想听一些柔软的话。偏巧，遇上这个没点眼力的人。
夏梦容快受不了了，对栗嘉的耳朵说：“她是不是忘了，我们是（1）班的。”
栗嘉同样怀疑。
伍晴说：“真没想到，我们会赢得这么艰难。”
伍晴还说：“第一名有一面很大的锦旗，我刚去看了。”
伍晴又说：“你们知道奖品是什么吗？学校这次舍得下成本了，居然是运动手环！而且一人一个耶！”
夏梦容板着一张脸，忍无可忍：“你们班的人在叫你。”
伍晴挠头，疑惑地自言自语：“叫我干嘛。”但她还是往前面去了。
见伍晴离开，夏梦容直言：“她是不是故意的？”
栗嘉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她压根不愿意这样猜测自己的好友，便将烫手山芋扔给了一旁的人：“你说呢？”她用手臂示意谢语诺回答。
谢语诺干笑了两声，慢悠悠地说：“有点。”
听见赞同的话，夏梦容简直快笑出声了，好在憋住了。她语重心长地对栗嘉说：“她真是不简单呐。”
栗嘉抿嘴，心想：原来你是想对我说这句话。
*
夏梦容对伍晴的偏见，与日俱增。并且，她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
在栗嘉的追问之下，她才稍稍松口，可见藏得多深。
“她让我感到不舒服。”
至于“感到不舒服”是什么意思，她不打算解释。
栗嘉难以接受这个理由：“大家都是朋友。”却也明白矛盾一旦生成，一时难以化解，“拜托，你别当众让人家难堪。”
伍晴去而复返，不像心情受挫，反而在意起一些小事：“这么热的天气，你们涂防晒霜了吗？”
夏梦容颇有些应付了事地回答她：“我不怕晒黑。”她无意含沙射影，却是听者对号入座。
伍晴尴尬了，在场的人里她的皮肤最黑。准确点，是黑黄黑黄的。就像营养不良似的。
栗嘉在意伍晴，自然感同身受了。按她的逻辑，遇上这种不合时宜的话题，就该直接跳过。她假装兴高采烈地说：“我想吃冰淇淋了，我请你们。”
伍晴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栗嘉：“我现在不能吃冰的。你们去吧。”她摸了摸肚子，表示自己说的是实话。
伍晴挥了挥手，准备走开了。她说：“我们班还有比赛，我先过去了。”
紧随其后，谢语诺说自己想去洗手间。
两人相继离开。
栗嘉看着她们的背影，碎碎念：“真会替我省钱。”
夏梦容大笑：“那我给你面子，吃最贵的冰淇淋，怎么样？”
栗嘉打她：“你要是拿最贵的，我是不会付钱的！”
*
她们的脸上全是太阳的光。
明明是为了降温，偏偏要走一条最晒的路。果然还是冰淇淋的诱惑比较大。
这时，夏梦容找同班的男生借来了一把伞。
栗嘉一阵惊讶：“男生都知道打伞啊，”紧接着，她注意到这是一把雨伞，而非太阳伞，又感叹着，“果然男生是不懂这些的，雨伞怎么防紫外线嘛。”
夏梦容一只手高举雨伞，一只手握住手机。她的视线停留在屏幕上，嘴角的笑容也是因此而起的。
栗嘉冲她说：“嘿，和谁网恋呢。”
夏梦容：“帖子更新了。”
“啊？”
“最近学校的论坛里爆红了一篇帖子，你肯定没看见。我快追一个星期了。”
“写的什么？”
“杀人便利贴。”
“……我觉得你很闲。”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虽然都知道故事是虚构的，但总觉得说的那个人就是学校里的人。”
“什么人？”
“你看这张图。”
栗嘉气愤：“怎么着，咱们班的篮球比赛你不看，居然抽空看这种帖子！”
栗嘉看夏梦容迫不及待地递过来，只好看了一眼。这一看，当真不得了。
“这……”
“这什么这。”夏梦容拧眉，嫌弃她，“我还怀疑这个图是假的。”
炎炎夏日，栗嘉的心凉了大半截。全因一张图。
只见这张照片，背景是一张奶白色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彩色便利贴。怪就怪在上面写的话，看着骇人。
＊
那个总是看不起我的老师，其实在和学生谈恋爱。
我发现女厕所里有摄像头，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有人跟踪我。是一个男人。
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在哪呢？我们天台集合吧！
爸爸，才是我的敌人！
知道一个人的秘密，会被他灭口吗？
……
栗嘉当然知道这些便利贴的来历。所以，她感到特别恐怖。
“你认出来了吗？这些便利贴是哪来的？”
夏梦容叹了一口气：“求你赶紧学会‘有屁快放’！”
栗嘉睁大眼睛，指着照片：“这些便利贴都是贴在那家奶茶店墙上的。”
“什么奶茶店？”
“惹火。”
“倒闭的那家啊。我去过呢。那家的奶茶真是太难喝了，我就喝了一次。”
“明明很好喝的！”栗嘉嫌弃她，“你自己口味怪。你还讨厌甜食。”
“甜食本来就讨厌。”
“你连豆腐脑都打算放盐。”
“豆腐脑可以放盐。”
……
两人围着“奶茶”一通乱讲，早偏题了。
栗嘉的额头冒出青筋，分不清夏梦容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喂！”
夏梦容：“嗯？”
栗嘉真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焦急。
“这些便利贴是真的！”栗嘉十分笃定，随口又补充了一句，“也有可能掺了点假的……”
夏梦容听清了，眼睛笑弯了：“真假无所谓，就图一乐呵。”
“你不觉得这些便利贴很恐怖吗？”
夏梦容倒是淡定：“恶作剧罢了。就像在炫耀，比谁的秘密更阴暗。”
栗嘉被说服了。她的眼睛垂下来，想着一些其他的事。
夏梦容靠近她几分，佯作逗她：“关键是，人家这故事编的有趣。”
“编什么了？”
“你去看看呗。三言两语说不清。”
“哎呀，赶紧去买冰淇淋啦——对了，冰淇淋也是甜的，你怎么还吃！”
“冰淇淋是意外。还有一点，我想吃你请的！”
“你有毛病！你别碰我！一身的汗，好臭！”
＊
宛如走进了一个轰亮的隧道。耳边只剩下身边人的呼吸声。强烈的光线刺激着眼睛，很难看清前方。又或许，这里本就什么都没有。
太过燥热。太过明亮。并不习惯。
然后，有东西掉落在伞上。
起初是一片，再接着两片三片。以致她们能感到，还有很多很多片。
白色的A4纸，满天都是。就像是大片大片的雪花。
栗嘉和夏梦容听到了一声巨响。
“哐——”
声音是从篮球场上传来的。只听声音，该是篮球砸在了篮板上。
比起这声动静，更不同寻常的是这些白纸……
栗嘉弯腰，幽幽地叹气。
“诶……”
白纸带有温度，分不清是晒热乎的，还是刚从打印机里拿出来的。当然了，无论何种情况，终究是人为的。
白纸的正面印刷着粗大的黑体字。
“咦，这是？”
栗嘉听见其余学生的惊声。大家全在这场躁动里，因未知事件的骤然发生而感到慌乱。
场面失控了。
“谁在天台？”
栗嘉和夏梦容转过身，脸对向了教学楼。
“是谁扔下来的？”
逐步，有人告知到老师那里去了。
栗嘉看见刘老师慌里慌张地跑出来，随意捡起一张纸，接连看向天台。跟她们一样，做出了一致的举动。
“有人在那里！”
栗嘉没看到，但她知道肯定有人上去过。
所谓的有人一说，纯粹因为这些纸是从天台飘下来的。于是，假设就当证实了。
这些毫无攻击力的白纸，竟然能中断比赛。就连夏梦容的脸上都流露出十分罕见的凝重。她感到不可思议。
冥冥之中，结果已定。意外的到来，只是为了一切能够顺理成章。
＊
正在进行篮球赛的时候，从天台飘来上百张白纸。
纸上有一句话。
这些粗大的黑体字，让人感到大事不妙。
——如果你再逼我，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给所有人！
什么秘密？
谁的秘密？
谁威胁谁？
栗嘉抓住纸张的手微微发抖。远处的树下，一位她所认识的女生正对着白纸惊恐万状。她不是怕这张纸，而是怕纸上的话。
“诶？”
夏梦容也发现了那个女生，以及她那绝不正常的神情。
“你看见了？”
夏梦容冷静下来了。
“果然是她。”
栗嘉匆忙地问：“什么是她？”
夏梦容转过身，一字一顿地说：“第一张便利贴的故事就是写她的。”
还有这种事！栗嘉的眼睛瞪圆了。
“之前，你没说过。”
“你和她那么要好，我怎么好说。”
“所以，你在看她的笑话？”
栗嘉的质问，令场面僵持住。她不该这么问的，可她控制不住。
夏梦容：“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她。”
栗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夏梦容一脸认真：“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一点，我也会不喜欢你的。”
随着身高的差距不复存在后，就连气势也落下一节。栗嘉只得认清，她根本不如对方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