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喂,小孩,醒醒。”男子伸手晃动着草堆里四五岁大的孩童,轻唤。

    印听雪陡然被惊醒,双眼犯浑,却还是撑着地坐起,待双目清晰,茫然观望周遭。

    山林?

    印听雪睡了一晚上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思绪恍惚间被勾起。

    对了,她被抛弃在了山林自生自灭,如今刚呆了一天一夜。

    印听雪抬眼看见面前的陌生男子,站起想逃却未站稳,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她被摔得两眼冒金星,原本就疼得脑袋更晕了。

    男子将她从地上提起,拍了拍她身上的土:“急什么,你没摔伤吧?”

    印听雪未语,看着眼前俯视着自己的男子,男子约有三十多岁,身穿深色衣,头发以木簪挽起。

    男子笑着蹲下,呲着个大牙在印听雪面前晃:“你穿着不俗像是富家的女儿,为何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提及此事印听雪的小手便捏紧了衣角,低垂下眼眸掩盖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见她不说男子也未多问:“这儿山林里只有你我,把你个孩子扔在这儿我于心不忍,不若跟我回去,我帮你寻亲。”

    “不必……”印听雪本想拒绝,却将“无亲可寻”四字咽下改为了“好。”

    裴姑将她丢弃在处中便看准了这儿荒无人烟,她只能活活等死,等着躯体被野兽撕咬吞入腹中无迹可寻,而这男人贸然出现于山中可疑的很。

    印听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止不住地打量着男子的身影,男子在前用剑开路她便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跟着。

    开始印听雪步步紧跟,但见男子似有心事般没多关注她,便慢慢缓下了步伐,扯开一些距离。

    男子走了许久才说:“我名为徐观应,小孩儿你呢?”

    话落,几息无人回应。

    徐观应顿足,回身看着空荡荡的林间小路,没一点孩子的踪迹。

    那么大一个孩子呢?

    人呢!

    徐观应返回去找,脚上步伐俞快穿行于山林中慌忙张望,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生怕印听雪是一脚踏空滚到哪去了。

    他从一棵树前行过时,余光扫到一小团身影,又折了回来。

    只见粗壮树枝上,印听雪像□□一样趴着,环抱着树干,还找了些树枝挡在前面。若非他是修士眼尖,恐怕未必能注意到。

    这崽子倒是不怕摔着,爬那么高!

    徐观应心中的慌乱这才消退,他遂压住火气,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尽量吧声音柔软:“小孩儿快下来,当心别摔到了。”

    印听雪往下瞅着他极为不协调的笑,小小的身体一抖,霎时闭上了眼,紧抱着树枝:“我不要,你是坏人。”

    徐观应耐心回应:“我不是。”

    “你就是!”印听雪执着回应。

    “我为何是?”

    “你笑的好丑,丫鬟说只有坏人才这么笑,会诱骗我把我卖了。”印听雪又往上爬了点,死死环抱住树。

    徐观应笑容应声破碎,他闭眼深吸几口气,重拾心态,抬头见见印听雪仍紧闭双眼,不由疑惑:“你为何闭眼?”

    “你笑的不好看,看得我难受。”刚说完她就浑身一颤。

    她说了这种话,这人不会恼羞成怒杀了她吧?

    徐观无奈深吸口气,前足发力,借着灵气轻跃而起,将印听雪从树枝上提了下来。

    “我并非坏人,有人算出我此生会有一徒弟此时在此出现,所以我现在特意来寻,而这山中仅你一人。”

    印听雪睁眼点头,心中却想这约摸是骗子的新招数,左右她也逃不过一个修士,干脆扯住了徐观应的衣袖:“哦,走吧。”

    走在路上,徐观应问:“你可有姓名?”

    “我……”印听雪正欲回答,就见一只灵蝶翩翩而过,顿时引走虽有思绪,目光紧随着蝴蝶,她撒开徐观应的衣袖追着蝴蝶就跑。

    徐观应略使灵力,将蝴蝶禁锢在印听雪手背上,把人重新提溜回来:“不许再玩了!别耽误了路程。”

    印听雪立马点头,像小鸡啄米一般,可未走几步,印听雪又跑了,这次是到山间小溪边玩水。

    徐观应无奈从腰边一个金丝绣的布袋中扯出条绳,捆在印听雪的胳膊上,自己拉着另一端。

    印听雪不悦地扯了扯绳子:“好丑的颜色,好像狗绳,你的品味挺差的。”

    “这是对你玩闹不听话的惩罚!”

    “我没玩,我手脏了要洗干净才行。你好笨,连干正事和玩都分不清楚。”印听雪不满的撅着嘴,将水湿漉漉的手伸过去,在徐观应干净的外衣上擦干,还使坏把他的衣服揉的皱巴巴的。

    即使这般印听雪也不见徐观应生气不要她,于是不过一会儿就又找事抱着棵树不肯走了。

    “又怎么了?”徐观应不耐烦问。

    “我脚疼走不动了。”

    徐观应见印听雪白皙小脸略脏,满眼皆是疲惫,上好丝绸制成的裙摆也被树枝挂开了口子。

    于是他拉住印听雪的小手,右手二指并拢空中画符口中念诀,场所瞬息更换,到了一山村的村口处。

    一连串的耗费灵力,徐观应脸色苍白了几度,指尖发颤,眼前天旋地转晕得很,他驻足缓了半响,略有恢复才带印听雪往里走。

    “这是哪?”

    “我家就在这。”

    印听雪眼睛不停地转悠,目测哪个会是他家。

    徐观应带着她兜兜转转,来到了村最西边。大老远印听雪就看到了个破到极致的院子。

    哈!这院子破得真够别致!

    印听雪心里发笑,却发现徐观应带着她不断走近院子。在她恐惧的目光下,徐观应停了下来。

    印听雪咽了咽口水,小声地问:“这是谁的家?”

    在她的紧张注视下,徐观应露出了一抹笑容:“这是我的家啊。”

    印听雪如同石化般僵硬,呆呆看着面前的破院子。

    院子不大,里面的杂草比坟头的都茂盛,一口破井,井边堆满杂物。再看那破草屋,不是墙头破就是屋顶少一块,还有半边塌了。

    她同手同脚跟着徐观应走过去。

    徐观应看着她视死如归的模样,问道:“怎么了,不喜欢这里吗?”

    印听雪干巴巴的说:“这儿挺好的,我死了还能就地埋,坟上的草肯定长的最高。”

    徐观应听着印听雪的话,又看了眼破败的家,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常年在外修炼,这儿自然乱了点。”

    印听雪像是被吓傻了,呆滞的点头,不由自主的嘀咕了一句:“枯藤老树昏鸦,草房破井我家。战俘看了都要上告军事法庭,刘禹锡看了连夜烧掉陋室铭。”

    刘禹锡是谁?法庭?

    印听雪脑海中莫名跳出的词汇让她一愣,总归皆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她虽有印象却始终想不全如同黄粱一梦般缥缈,想的深了还容易头疼她干脆便不再去多想了。

    “我饿了。”印听雪感觉饿的出奇,胃液近乎要将胃壁全部腐蚀,身上带的点心也都吃尽了。

    徐观应从腰间小小的布袋中掏出了两个拳头大的野果给她,却见果子被印听雪风卷残云般啃净,连核都被她一并含进了嘴里。

    “快吐出来!那个不能吃!”

    徐观应猛的一喊吓得印听雪一激灵,原本要吐出的果核也被激的吞了回去,卡在嗓子上,憋得她直翻白眼。

    徐观应对着她又拍又催吐,好不容易才取出了果核。

    徐观应掏出珍藏多年的辟谷丹,黑溜溜一颗小圆球递给她:“你先吃半颗,剩下半颗留着晚上吃。”

    印听雪面色发青拿过来始终不肯放嘴里,总觉得这像极了印象中在身上搓出来的伸腿瞪眼丸。

    抱着不吃要饿死的心态印听雪啃上了一口,顿时苦味弥漫整个口腔,她刚干呕了下就被徐观应捂上了嘴:“小祖宗别吐啊,这一颗可贵着呢。”

    印听雪强忍着咽下很快便觉得胃中有了饱腹感,开口说话都带着一股子苦味儿。

    “我去把屋子清理一下,你就在院子外的树下等我。”院外有棵大枣树,徐观应怕印听雪贪玩跑了,特意把绳子另一端捆在高枝头上。

    这下可好,印听雪更像狗了。

    印听雪本就不高兴,这时见一只黑狗围着她打转,吐着舌头转圈,像是在炫耀自己不用被捆。

    “哪来的蠢狗滚远点!”印听雪去踹狗却不成想被绳子绊到,摔了个脸朝地,再爬起来样子跟那满身灰尘的狗更像了。

    “呜……”印听雪受了委屈又回忆起过往种种再也忍不住泪,背过身去面朝着大树哽咽着哭,“连只狗都敢欺负本小姐了!”

    印听雪哭时那只狗不停往她身前凑,被她推走就又回来,她干脆爬在狗身上哭,用泪水把狗毛打湿一片:“叫你取笑我,活该你身上都是我的眼泪!”

    哭完印听雪一抹脸上的泪,平息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不平的气息,她在地上用树枝画了几个人,又捡了块儿石头去砸。

    “好你个裴姑敢抛弃我,下回娘亲再托梦我就向她告状去!还有这个臭丫鬟敢让我吃馊饭,等我修行成为九境修士就让你顿顿吃馊饭!”

    印听雪把能想到的人都拉出来骂上了一遍,又画了个奇丑无比的女子:“身为我娘的奴婢竟趁我娘怀孕爬床,还生了个庶子欺负我,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好看!”

    说完印听雪按断树枝拿了块最大的石头砸在图画上,这时黑狗过来对着图画撒了泡尿,乐的印听雪直拍手叫好。

    等徐观应清扫好了家再出来时,就见印听雪搂着黑狗,撅着屁股在树下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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