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外放了

    晏清理了理袖子的下摆,非常多余的一个动作,他看着裴元京:“您是我老师,这都不能问?”

    裴元京被他的理直气壮给逗乐了,不过马上收起笑脸,不冷不热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这么久除了上朝没见你私下来看望我,好不容易把你给盼来了,没想到一来就是为了打听消息,怎么,替你那个好下属问的?”

    “自从这件事后,下面的人都人心惶惶,这样也很难办好差,所以我就来问问。”

    “哦,就你心善。”

    裴元京嘲讽半天,看见晏清仍然是面不改色站在那儿,撇撇嘴,说了一句真没意思,果然不如小孩子时候可爱。

    他到桌上翻了翻名录,抽出大理寺那章,看了两下又将名单倒扣住,说道:“还行,你们大理寺的人基本上调动不大,你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

    晏清皱皱眉:“都没变动?按照常理来说,外放最有可能的是年纪小任期短的进士,摊派下来大理寺最少应该会有一个份额。”

    “你既然知道,那有什么可打听的?还是说,你想知道到底会是谁被外放出去?”

    “知道具体人选,大理寺也好早作安排。”

    裴元京看着一本正经的晏清,冷哼一声,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正是你那半个徒弟。”

    晏清在脑海里想了一下,最有可能被外放出去的,无外乎就是周颐和宋朗星;但是周颐原本就是外放后再回到京城的,所以这次轮到宋朗星也合情合理。

    况且从升迁的角度上想,如果外放的地方物产丰饶,风俗淳朴,以宋朗星的本事不说做出政绩,但最起码能守成,在外面历练个三年五载再回京,仕途不一定会比一直在京城差。

    可问题就是,宋朗星是一个女郎。

    裴元京看着晏清不说话,肚子里像憋着坏水的样子就来气,说道:“有话就说!”

    “这事没有迂回的余地么?”

    裴元京纳了闷了,说道:“这有什么不好?要我说,你要是真看中他,让他去个好地方,外放几年,回来正好是可以干事的年纪,何况现在京中什么局势你看不清楚?何必硬要他在里面搅和。”

    他拍了拍晏清的肩膀,下了逐客令:“行了,别在我面前装深沉,你好好回去想想,我这忙着呢。”

    这个答案虽然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但晏清仍然不大高兴得起来。等到第二日去大理寺时,他找来宋朗星,把这件事跟她通了气。

    宋朗星面对上司可不敢像糊弄周颐一样,插手一板一眼的回答:“确实听说过此事。”

    晏清看了她的眼睛两秒,又转向别处,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宋朗星狗腿表忠心道:“我自然是凭上峰和政事堂的调遣,无论是外放还是继续呆在大理寺,我自当兢兢业业。”

    这话说的是滴水不漏,然而也看不出倾向。

    晏清向后靠,问道:“你想外放出京城?”又想到她滑不溜手的性格,补了一句,说实话。

    宋朗星嘿嘿一笑,问道:“您是更想我留在哪呢?”

    晏清皱了皱眉,直言不讳道:“你更适合留在京城。”

    宋朗星也不说旁的话,低头称了个是。

    晏清看着垂着头默不作声的她,说道:“继续留在大理寺,你我二人是师徒,我自会照看于你。”

    宋朗星眼观鼻,鼻观心,在心里想,这听起来的确是一条很诱人的路线,但并不能改变她的想法。

    她相信晏清说这话是出于真心,毕竟她现在用起来还算顺手,然而她也不敢将自己全部赌在这上面。其次是,到了地方,才能真正接触百姓,在京城中虽然也是为百姓办事,但是消息始终要依靠他人的渠道获得,这就避免不了失真。

    晏清想要张口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说,挥了挥手让她先回去干自己的事。

    宋朗星一脸稳重地出了门,其实心里非常雀跃。还没外放,她已经开始想像出门要带哪些东西了。又开始琢磨,以她现在的资历,当个县令也能勉勉强强,但是富庶之地应该是想不了了,不过想想能当一县长官,除了知府就没人能管,她心里也很满意。

    走到公房时,她又控制住了表情,恢复成一脸稳重的模样。

    张主簿看见她过来,拉住她,问道:“小宋,外放的事你知道么?”

    “隐约是知道一点消息,怎么了?”

    张主簿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看见周颐,才说道:“我跟你说,你年纪小,趁这次外放是好机会,别像周颐似的沉不住气到处打听,他今日被少卿申斥了。”

    宋朗星感谢地回答道:“我晓得的,张主簿,多谢你。”

    张主簿在大理寺混了大半辈子,也经历了不少事,对宋朗星这样有意气的后辈,仿佛看到当初的自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干,日后回了京城,别忘了我们这些老东西。”

    “哪里哪里,您正值壮年,还有好前程等着您呢。”

    左主簿叹口气,说道:“别贫啦,我自己我还不知道,混到现在也就是个主簿,别的不求,只求休致之后官阶能升一升,子孙能有出息就行啦,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宋朗星沉默下来,说了一句:“不会忘的。”

    左主簿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也乐了,说道:“我都没丧气呢,你别摆出这副样子。你说这话我就信了啊,不像周颐,那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家伙,幸亏咱们大理寺的人都好相处,不然啊,以这小子的性格,以后要吃大亏!”

    两人正互相说着,周颐从外面垮着个脸,风一样卷进来。宋左二人对视一眼,心里想着应该是刚挨批回来。左主簿继续凑到她旁边说:“说曹操曹操就到,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刚被批了,他不如你机灵,连个样子也摆不出来,弄得个人尽皆知的样子。”

    宋朗星笑而不语,左主簿说道:“行啦,该说的我都说了,咱们回去继续干活,不管上边什么事,日子还得照样过。”

    “是,不管在哪,日子还是照样过。”

    晏清虽然说让她留在大理寺,但她并非不能看出她真实的想法。自己并非是一个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性格,既然她不愿意,那就随她去折腾,看她能折腾出个什么样子。

    然而当天晚上,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行。晏清觉得宋朗星是个小娘子,最好是去那些能够垂拱而治的地方。既然他是她的师傅,就有责任要管她,于是又跑去裴元京那儿,让他给宋朗星安排一个靠近京城的清贵地方。

    裴元京哪里见过他这样,晏清平时是个硬撑都不说的性格,这次被他烦的不行,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自有安排。”

    过了两日,奏本终于下来了。

    大理寺里,宋朗星被外放出京,这不足为奇,令她出乎意料的是,她被委任到桃源县当县令,桃园县在哪呢?就在杭州下面。

    宋朗星吸了一口冷气,是惊的。这外放的地方也大有学问,顶好的是离京城近的清贵地方,第二好的就是这些鱼米之乡的县城,物产丰饶,风俗淳朴,一般人没有人情请托是很难分到这个地方的。

    她很自然的联想到晏清那天给她说的话,猜想这个分配结果应当是晏清在其中走人情的结果。

    她猜的也准,不过其中的波折她没料到。晏清托裴元京给她安排一个清贵地方,然而裴元京也没全听他的。京城附近的好地方,一般都是看在面子上安排给年纪大想要去养老,或是那些皇亲贵戚去镀金的。不是说他办不到,而是这样的地方,大部分垂拱而治也就差不多的,对于像宋朗星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历练太少,于是就大笔一挥,把她送去了桃源县。

    办完这件事情,他还在心里腹诽,晏清这小子对这个半路徒弟都这么好,怎么不见她有多孝敬自己呢。

    然而他没料掉,晏清这个请托,本也不是为了宋朗星能建功立业去的,只是为了她能漂漂亮亮去京城外面镀个金,自己也方便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

    另一边,周颐也暗暗送了口气,他继续留在京中,不过更令他郁闷的是,宋朗星竟然被外放到桃源县当县令,这可是有实权的七品官,而且还是在两浙路这样一个地方。虽然他在心底不愿意承认,但是毫无争议的是这是一个肥差。

    张主簿知晓之后反而替她高兴,要说羡慕,肯定是有一点,但他也不眼红,两人不是一个路子。又拉宋朗星过去说了好一阵,说到最后,竟然有一丝丝伤感的意味起来。

    自从宋朗星来大理寺后,他就省了不老少事情,空闲时间多了,家里也更和睦了,家里也不再疑心他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小老婆。宋朗星这一走,哪里还能找一个像她一样会干事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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