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琼林宴

    第二日要参加琼林宴,宋朗星事先一大早就去礼部领回来了礼服,小心的拿着,毕竟这可是要还回去的。

    一件大红罗袍,白色单中衣、毡袜等等,可谓是从里到外。还有乌纱帽一顶,木笏板一个。

    琼林宴因在琼林苑举行而得名,琼林苑上有横观层楼,金碧相射,下有锦石缠道,宝彻池塘,柳锁虹桥。

    此刻还未开宴,却也足见其奢华程度。美酒成池,美食如山,连食物都有专人管着。

    陪宴的官员还没来,有人开始在下面窃窃私语八卦起来。

    “听说没有?这次陪宴的官员有宴侍郎,刚从礼部侍郎转授为大理寺少卿。”

    一进士咂舌,带着羡慕的口吻:“加冠不过五六年,竟然已经身着朱紫,平常人恐怕拍马都赶不上。”

    遭到另一进士的取笑:“你说的这个平常人拍马都赶不上,莫不是再说你自己。”

    那进士恼羞成怒,怒呛到:“谁说我同晏侍郎相比了!”

    另一人听到他的反驳,不仅没有反应,反而还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有什么可生气的?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宋朗星感慨道,一个人若是超过其他人良多,大部分人只会羡慕,很少嫉妒,不仅如此,他还自然的拥有了拥趸,即便他什么也没做。

    这就是权势啊。

    晏清穿着窄袖绯色朝服,头戴着乌纱帽,比之那日穿着常服,更显得权势逼人。晏清本人一来,众进士也不敢再议论,只在下面偷偷你来我往地打眉眼官司。

    晏清略一打量,不妨看到那两个熟悉面孔,穿着大红袍,不复那日的恭顺,而是多了两分少年意气。

    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竟是她当了状元。想到她那日的震惊与胆识,倒也担得起状元一名了。

    待晏清进来宣布开宴后,宫人们步履如飞,越过门槛时裙裾飞扬,却看不见灰尘,流水般的珍馐被呈上来,还有美艳的舞姬在其间载歌载舞。

    宋朗星看着桌上的菜肴,好多菜她都竟然看不出食材,放进嘴里才能略尝出味道,有些菜肴甚至吃进嘴里都分辨不出来食材,只觉得滋味甚好。

    要是她是厨师,碰见她自己这样的食客,恐怕要骂牛嚼牡丹不识货了。

    不少人觑着宋朗星是新科状元郎,来找她敬酒,宋朗星虽不至于一杯倒,倒也不是海量,等喝个几杯,就觉有些受不住,后面找她敬酒的,她一律谢绝。

    原来敬酒是表示敬意的,可这一个轮番上来,倒像是强逼的似的。

    陈平此刻也进了琼林宴,他虽然平日里有些拜高踩低,但学问做的不错。再者一个好汉三个帮,他身边也有捧着他说话的人,故而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今日瞧见宋朗星高中状元,想着她身世虽说不如何,但既然中了状元,想必日后官场上或许能襄助一二。

    他端着酒杯,自认为是礼贤下士,面上是十二分的笑意去敬酒,没想到宋朗星却说自己不胜酒力。

    他的笑容凝住两分,却不好强逼,只得捏着鼻子走了。

    不胜酒力,怎的之前喝了这么多,轮到他就不胜酒力了。

    果然是小门小户之家,连酬答都不懂。

    随着“正安之乐”的响起,皇帝宣布赐花,众人都停止酬答,一齐站了起来。内侍将早已准备好的宫花捧上来,亲自将花簪在宋朗星头上,其他进士则自己簪花。

    章礼虽不喜簪花,然而这是君赐,只得从善如流,只可惜好几次簪的都不得章法,宋朗星实在看不过,低声道:“低下头来。”

    章礼轻轻将头低下,宋朗星倾身过去。

    她淡淡的鼻息洒落在章礼的额头上,章礼眨了眨眼,头略微向后仰。

    宋朗星固定住他的头,似低声训斥般:“别乱动。”

    章礼不再动,连眼都不曾眨,任凭宋朗星将花赞在她头上。

    簪完后,宋朗星略打量了两下,笑道:“不错,正正相配。”

    她的目光柔和,桃花眼里满是细碎的笑意。

    章礼感觉有些酥麻,仿佛她的鼻息还倾吐在他的额头一样。

    章礼蹙了一下眉,很快又松开,将视线移向别处。

    酒过三巡,晏清这些高官退席,席间顿时松泛起来。进士们也开始四处走动,同其他人攀谈。

    宋朗星不认识几个人,上巡又喝了不少酒,面色微红,坐在位置上支着下巴看着舞姬跳舞。

    难怪人人都想考进士,别说高官厚禄,就连这琼林宴上的舞姬,各个都是眉目婉约,美却不流俗。软着腰肢,抛着披帛,眼光如金波,一个不慎恐怕就会陷进去。

    她侧身打量章礼,章礼面无表情,仿佛面前的舞姬没有丝毫吸引之处。

    她喝了酒,胆子大了几分,打趣道:“不知道什么样的小娘子,章兄才会喜欢上,连这般美的舞姬在前,章兄都浑然不见。”

    章礼没说话,将手中杯里的酒喝干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进士们各个都擅长诗词歌赋,连明经们都能酬和两句,这样的琼林宴,自然少不了诗酒作兴。

    陈平早早就酝酿好了,只等有人请他,他好顺水推舟,只可惜状元在晏上,众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向宋朗星,似乎等着她拿出一首好诗。

    宋朗星见众人目光都望着她,也早已料到这一遭,略一琢磨,将刚刚得的词念出来:“红紫趁春阑,独万簇琼英,尤未开罢。问谁共、绿幄宴群真,皓雪肌肤相亚。华堂路,小桥边,向晴阴一架。为香清、把作寒梅看,喜风来偏惹。①”

    “这喜风来偏惹这一句真的是妙极。”一进士赞叹道,不少人也随之附和。

    只陈平在一旁愤愤,风头都让这个田舍郎出尽了。这首词哪里好了,不过是庸常之作,远不敌自己那篇,这些踩高拜低的人,知道她是状元便一味逢迎讨好。

    他还自比寒梅?真是笑话。

    陈平端着酒杯,默默看着面前的舞姬,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原本今晚琼林宴结束之后,他预备去平康坊的。

    连东西都准备好了,那配药的还吹嘘到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人雄风大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价钱倒是高得吓人。这么好的东西,当然得给大状元试试。

    他掏出一个小纸包来,往酒里面掺了一点,不知又想到什么,露出一抹笑来,又往里面掺了不少,几乎有半包了。

    这么好的东西,宋朗星这小子恐怕没用过,也不知道她喝下去后,还能不能这般泰然自若。

    他端着酒杯,又走到宋朗星面前,满面笑容:“宋兄,你这首词实在是叫某叹服呀,我请宋兄喝下这杯酒,略表敬意。”

    陈平盯着宋朗星没有多少瑕疵的脸,这般白净,恐怕平康坊的一些小娘子都比不上吧。

    他打量的眼神很隐晦,里面含着一丝轻慢,像是在居高临下打量那些平康坊的小娘子。

    宋朗星没注意,章礼却注意到了。

    陈平身边的两个人也起哄道,陈兄既然这般诚心,宋兄就喝了吧。

    是呀!男子汉大丈夫,一杯酒而已。

    宋朗星骑虎难下,只得端过这杯酒来。

    谁知章礼突然伸手,替宋朗星接过这杯酒。

    陈平大惊,想把这杯酒夺过来,然而章礼已经一仰头将酒喝下去。陈平镇定下来,与他何关,今日在场的人不知都敬过多少酒了,即便有异样,也没有证据说是他做的。

    想到这儿,陈平不再担心,回到位置上坐着。只是可惜了,没能见到她失态的模样,虽然他还有半包,可此刻如果再凑上去,那就太惹人注意了。

    他不知不觉又将思绪飘到平康坊的小娘子身上了,待会凭借着副药,恐怕能让她们欲生欲死。待到授了官,就不能这么自在了。

    宋朗星看章礼偏冷的面色,没想到,原来他这么仗义。

    她朝着章礼笑了笑,说了一声多谢。

    章礼看着宋朗星嘴里一张一合,能听得清她在说什么,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身体有些发软,面前尽是她一张一合的嘴唇。

    周围的人在饮酒作乐,有人从他身边经过,有人朝他说话,可他却不断回放她一张一合的嘴唇。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头脑眩晕,下面涨的有些发痛。

    此刻他想起宋朗星低头替他簪花,一张一合的鼻息喷洒在他的额头上,又想起冬日里,她与他同乘,她却坐的离他远远地,仿佛避之不及的模样。

    他想将脑中荒谬的念头抛干净,那些念头却在他脑中跳的更猖獗起来。

    这么肮脏的念头,他怎么敢放在像鹤一样高洁的她的身上。

    章礼向后靠着椅背,手攥住衣服的下摆,手腕的青筋此刻全部显现出来。

    他手有些颤抖,摸向腰间的佩刀。他庆幸自己今日配了一把开过刃的刀。

    他抽出刀,在桌下面将手臂划破,鲜血流出来。他却诡异的想起那日宋朗星的脖颈被划破,也是这种感觉吗?

    疼痛袭来,他略微清明一些,可没过多久,身体软的更厉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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