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房子帮您找好了，就大学城边上的翰林府邸8栋1201。环境挺安静的，闲杂人员少，基本是附近大学的老师。搬家公司的人明天九点过来，您别睡过了，姐……”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几秒，又舒了一口气说：“往后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给我电话。”
“好，谢谢你。”程霄挂断了电话，将电话握在手里，愣了半天神，环顾了一下这个自己住了几年的顶层复式公寓。又走到窗边，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远处CBD的电子屏上还有品牌方未来得及撤下的自己代言的巨幅广告。程霄走到衣帽间上上下下到处寻找自己那一年为了拍戏而购买的望远镜，好不容易找到了，用衣服下摆擦了擦镜片上曾经使用过的指纹印。透过望远镜清晰的看到了巨幅广告上的几个大字：品牌代言人程霄。
程霄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眉毛提了提眼皮，又把望远镜随手丢到沙发上，凝神了片刻，回到卧室洗了澡，吃了感冒药便睡下了。
次日早晨九点，搬家公司带着人来敲门，程霄戴好口罩和框架眼睛，套了一件黑色的运动装开了门，助理小周还是一如既往的提着早餐和搬家公司的人一起过来。
程霄冷冷的说：“你来干什么？”
小周还与往常一样脸笑的像个矩形，“姐，我怕你忙不过来，所以来照应一下。”
程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歪着头说：“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助理了，没必要这样。”
小周看程霄不领情，又怕搬家公司的人尴尬，便嘿嘿的笑着说：“姐还没吃早餐吧，我买了您喜欢的那家早餐，我给您放桌上，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便夹着胳膊小跑进去，放了早餐，向程霄道了别就走了。
搬家公司很快就将所有物品打包好并搬到楼下的大货车上，程霄也跟着下楼，看见那辆车便对着工人师傅说：“我坐哪里？”
师傅指着副驾门说：“就坐副驾驶啊。”
程霄顺着师傅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黑色座椅皮具被磨得发青，便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在排斥这个座位。心中有一丝丝懊悔，刚才不应该拉硬屎，装傲慢撵走小周，便捏了捏口罩上的硬条，把口罩压紧了些，往车上爬。货车脚架很高，程霄一个没踩稳，磕了一下，眼镜掉了下来，一个年轻的师傅惊喜的叫道：“程霄？你真是程霄呀？我刚刚一直没敢认，能合个影不？”
程霄看这人越来越起劲，生怕引得路人来围观，便黑着脸道：“不行，快走吧。”
那人见程霄不乐意，也就不多说什么，发车便走了。
……
好不容易搬了家，程霄看见新家的客厅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以前住在大房子里还不觉得自己东西多，乍乍地搬到这所小房子才发现如此拥挤，程霄花了一星期时间才把这些东西收拾好，每天累的蓬头垢面，连一日三餐也是随便点外卖对付一口。
一切归置好了，程霄好好的护了肤，在衣柜里跳了一套西装，衣服版型挺阔，面料坠性好，衬得程霄气场如同环太平洋最强机甲女战士，戴上眼镜胳臂上挎着包便往经纪公司去了。
“小周呀，从今天起你就不用伺候程霄了。她的合同快到期了，续签一直没有谈妥，后面也就不再和她续约了，她那条线的资源全部都给梁婧，还是你去跟进。”程霄走在门口听见崔经理正在交代自己曾经的助理小周。
程霄吸了一口气把胸腔的块垒压了下去，昂着头推门而入。崔经理和小周立刻住口，看神情想来程霄已经听见，小周垂下眼帘，崔经理从沙发上站起来，扯了扯西装下摆，正要对程霄说刚刚的决定。程霄立马先发制人：“合同就不再续签了吧。”
崔经理堆笑道：“那各品牌方的代言……”还没等他说完，程霄一句“所有违约金我承担”堵的崔经理既憋屈又窃喜。程霄说完转身就大步离开，小周向崔经理鞠了一躬，追出来道：“姐，违约金您不必自己承担的，本来也是经纪公司签的，至少您压力会小一点。”程霄停住脚步，回头拍了拍小周的肩膀说：“你好好工作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捧了她五年，也拿她当了五年摇钱树的地方，真是赤条条的来，无牵挂的走。
……
接下来的一个月，程霄变卖家产赔偿了各方的违约金。人在低谷的时候是最能体察人情冷暖的，此时，曾经有过交集的人只要不回踩你一脚便是恩人了。在这一个月中程霄也曾想过如果当初怎样。但如果当时她接受了金主的条件，现在可能还是那个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而不是像如今这种网上一片骂声，出个门都得挑时间挑地段乔装打扮。
陪完违约金后，程霄的钱也没剩多少了，但日子还得过下去，该承担的责任还得继续承担。程霄不得已找到原来的经纪人杨越，程霄拨通了杨越的电话，好在杨越还接了电话：“姐，您怎么有空打电话呀？”程霄喉头有点哽，吞了口水压了压说：“现在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项目？”杨越做了很多年经纪人，圈内的事也是门清的，知道以程霄的脾气张一回嘴不容易，但也不敢违背资本的意思便说：“程霄，您现在有难处，咱们都知道，可是咱们也有难处不是？项目的话，目前确实没有适合您的，但是我认识一朋友，做直播的，就是跳跳舞、跳跳操、带带货什么的，您如果放得下身段儿，我倒是可以给您引荐引荐。”程霄听完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然后把电话往沙发里一扔，人也顺势往后一倒，望着天花板出神。
叮叮叮一阵电话声响起，程霄支起身来接了电话，原来是小周。
“姐，您现在在家吗？我把公司里您的东西收好了，给您送过来。”小周磕磕巴巴的说，生怕程霄拒绝。
果不其然，程霄厉声道：“我不是说了不要了嘛，你丢了吧。”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姐，您先别挂，东西我给您送过来，放门口就走，不打扰您的。”小周着急的说，程霄没有回答，只发出了一声嗯就挂了电话。
……
敲门声响起，程霄知道是小周来送东西了，程霄本来是不打算开门的，但转念想想，现在还能登门的只有小周了，便开了门，小周本已经放下东西去等电梯了，见开了门又唯唯诺诺的回来抱起刚刚放在门边的箱子。程霄让他进了门。小周环顾了一下房间，虽然看上去还算温馨漂亮，但比起滨江壹号的顶层复式显然是拮据又局促的。小周吸了吸鼻子中的凉气说：“姐，我把您这几年获奖的奖杯带来了，给您放在架子上吧。”
程霄冷冷的说了一句：“不是什么有含金量的奖，随便摆哪儿吧。”
小周略有惋惜的看了一眼程霄，又怕被察觉便抱着箱子往架子旁走去。小周小心翼翼地把奖杯摆好后，鞋底摩擦着地板挪动到程霄面前说：“姐，摆好了……”房间突然寂静下来，程霄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周默默做好一切。
“姐，我说句话您别生气……”小周吞吞吐吐的说。
”知道我要生气，那还说什么？”程霄冷言冷语的说。
小周见程霄不悦，便轻轻鞠了一躬，小跑着出去，边跑便嚷嚷：“姐，别意气用事了，跟梁总低个头，他真的很喜欢您的。”话音一落，门也啪的一声关上了。
程霄窝在沙发里，紧紧地蜷缩着身体，像一只掉进猎人的陷阱的小猫。有时人在面对境遇的巨大落差时，是需要片刻的软弱来安慰自己的。但片刻之后还是要回到现实世界的，程霄鼓起勇气打开热搜关于自己的词条全是“没演技”“九漏鱼”“耍大牌”，网友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评论区大多污言秽语，说什么的都有，便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