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去霍无伤家，孙雯雯是晕头晕脑，没太多印象。这次到大鸿胪陈家，孙雯雯才第一次真切体会了一下这个年代达官贵人府邸的气势与规模。只见陈家府邸位于东市东南角，相较之霍无伤的府邸在城墙北阙，离皇宫是远了点。盖因为陈泰从龙较晚，当时他自持百年世家，在众多队伍中年老位尊，不愿择枝而息，直到大局渐渐明朗，才加入文帝队伍，被委任为大鸿胪。但都城之内寸土寸金，尤其皇宫门楼外，早已被先驱们瓜分，所以，陈家只有在东市之外择了一地，修建了自己的家宅。

    虽地点有点偏，但规模和建筑是一点不含糊的。府邸宽阔华丽，外有大门，内有中门，各个庭院均成对称分布，建筑错落有致，中间缀以亭榭池桥，柱壁雕镂，加以铜漆，窻牖皆有绮疎青琐，图以云气仙灵，看得孙雯雯啧啧不已。相比之下，孙父孙母攒起的那些家底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在兴奋地唠叨了一堆谶纬之学后，陈志豪终于发现了两位女娘的淡漠反应，意犹未尽地收了嘴。彼时已到女眷席兰台阁回廊，陈志豪拱手相送道：吾就送霍夫人和孙娘子到此。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少商看着他走远的身影，斜着身子碰碰孙雯雯道：“如何，可还中意？”孙雯雯拉着程少商往前走，答道：“不喜欢，但也嫁。”程少商听后也很诧异，道:“为何，你还年幼，尚可徐徐而图之。”孙雯雯笑笑，道:“我现在是13岁的身子，43岁的人生经验。喜不喜欢，重要吗？把自己日子过好才是王道。”程少商不置可否地看着孙雯雯，孙雯雯叹了口气说:“你和霍将军现在是恩爱甜蜜，至死不渝，我也感觉霍将军是我见过的男子里数一数二的情种，说不定你们真能相守一生如初见。但我也经历过真情意切的爱情，可最后还是被生活磨灭，被岁月冲淡。我相信你也听过宁可在宝马车中哭，不要在自行车上笑的老话。我嫁给陈志豪，我家族获利了，我以后的子女实现了阶层跨越，我也可以衣食无忧，享受富太生活，三重获利，为何不嫁？爱不爱，重要吗？反正到最后都是归落于生活。”程少商听了茫然地眨了眨眼，眼神空泛，她毕竟是正当青春年华穿越过来的，又幸运地遇上了至情至性的真爱之人，所以并不能与孙雯雯这段话共情，但她又似乎觉得也有道理，无法反驳，最后只能回道：“你现在得入乡随俗，学着用这里的语言。”孙雯雯说：“且待吾慢慢来，说这种话我舌头都绕疼了，咱俩在一起的时候还是随便点吧。”说完两人都笑了。

    在女眷席上，孙雯雯结识了万萋萋，程秧。万萋萋乃豪爽女性，直肠子，因为程少商喜欢的她也就毫不犹豫地喜欢了，没过5分钟就开始对孙雯雯亲昵起来，俨然老相好，甚至又从头顶上拔下一根金钗插在孙雯雯头上作为见面礼。这熟悉的场景逗得大家都笑了。程秧本来就是一切皆可，万事都好的性格，程少商带来的女娘她自然也毫无芥蒂。只是万萋萋，程秧现在都已升级为人母，聊起天来自然少不了育儿之事，程少商就插不上嘴了，孙雯雯却听得饶有兴趣。万家双胞胎已到了蹒跚学步的年龄，万萋萋揉着自己的纤纤细腰道：“现在两个娃，俱不愿乳娘抱，都喜自己下来行走，但走起来摇摇晃晃，十分不稳，害得汝等只能弯腰曲膝，尾随其后。”孙雯雯眼前立马浮现出简城坐在学步车里的情景，她眼眶顿时红了，但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抿抿嘴，挤出一个笑容回到：“阿姊可以试试用块布匹，系于孩子腋下，然后提着他走路。”万萋萋顿了顿，没明白孙雯雯的意思，孙雯雯又连比带划地描述了一下，万萋萋顿悟，拍着桌子回道：“如此甚妙，你一个小女娘怎么能想到这些？”程秧也好奇地看着孙雯雯，孙雯雯低头回道：“吾家有幼弟幼妹，彼时看阿母，乳娘们带他们也很辛苦，因此心中记忆深刻。其实吾当年偷偷试过，尚可，只是不敢告知长辈。”万萋萋哈哈大笑，回道：“原来如此，待我回去一试。”

    参加陈家家宴的，除了程少商这个小群体还有王公贵族若干，因程少商今日不同往年，所以其她女娘对她们均是毕恭毕敬，温柔友善，整个宴会顺利平淡，无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通过这次宴会，孙雯雯对自己在这个时代的长相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定位。她虽不像程少商长得那样肤若凝脂，明媚动人，但这前凸后翘的身材，纤细的腰肢都被彼时初秋厚薄适中的束腰的深衣凸显出来，再加之在那个没有医美的年代，孙雯雯纯天然的鹅蛋型脸庞，如黛柳叶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黝黑明亮，虽说不上绝美，但却也如傅母说的算是上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