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归来

    赵珩是被人用竹竿撵醒的。

    “去去去!”店小二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擒着竹竿撵她,“臭乞丐睡哪儿不好,非得在店铺门口睡,真晦气!”

    赵珩反手抓住那根恼人的竹竿,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心中郁气未平,谁这么大胆子,敢这样对本宫说话!

    片刻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饮鸠自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茫然望向周遭,只见青瓦红墙,亭台楼阁,晨曦落在陡峭的飞檐之上,撒下些许金光。

    街道两旁是酒肆、茶馆和各式各样的店铺,长街铺满青石板,来往行人熙熙攘攘。

    赵珩不可思议地从地上爬起来,由于爬的太快扯到脚筋,她被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并非身处梦境。

    店小二见赵珩如诈尸般蹦起,尔后又愣在原地,见她不动,他急不可耐地又抄起竹竿撵:“起来了就赶紧走,赖在这干嘛呢?”

    赵珩还未从自己没死的惊讶中回神,又被店小二拿着竹竿戳打了好几下,她也顾不得气恼,忙上前一步,问:“小二哥,可知今日是何年岁?”

    店小二皱眉,不悦道:“顺安十四年,中秋刚过……八月十七日。”他瞅了眼浑身脏兮兮,头发都打绺的赵珩,嘀咕了声:“这丫头怕不是睡傻了?”

    顺安十四年!

    她居然回到了自己六岁的时候。

    “呵。”一声低笑从赵珩喉中溢出。

    她原以为像自己这种造杀业,犯口孽的恶人,死后定会下地狱。

    没想到,苍天居然开恩给了她重新来一次的机会。

    赵珩攥紧拳头,嵌着黑污泥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痕。

    上一世,她虽贵为朝云长公主,权倾朝野,但新皇登基,权力更迭,终究逃不过功高盖主,兔死狗烹的命运。

    她明明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室宗亲,文治武功绝不输于自己的弟弟们,可就因为是女子,她被默认无法参与夺嫡,继承大统。

    重生一世,若不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岂不辜负了上天美意?

    古人云: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遭其殃。

    既然上天让她重新来过,那这一次何不争一争那至高无上的帝王宝座?

    皇帝他们当得,我何故当不得?

    至于戚桦……

    赵珩脑中闪过那如明月皎洁的少年郎,不由得瘪嘴,上辈子在他身上栽得够深了,这辈子还是别去撞这堵南墙了。

    更何况,京城青年才俊数不胜数,没必要在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她对戚桦的感情很复杂,算不上恨,但若要她再像从前那样爱慕戚桦,到底是不可能了。

    可能,更多的是失望。追逐了一生的明月,却不曾垂照自己。

    死过一次之后,赵珩终于想开了,戚桦与她终究是不同的人,对年少不可得之物的执念也该放下了。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街道,这才终于确定自己是在京城最繁华的玄武街。

    这里富贵人家多如牛毛,同样的,这里穷人乞丐也如老鼠般数不胜数。

    “热乎乎的包子两文钱咯——”

    “瞧一瞧,看一看,新鲜的桂花糕——”

    听着四周传来的吆喝,赵珩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不由得想起自己还是长公主的时,那纸醉金迷,一掷千金的生活。

    “还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赵珩看着包子铺新鲜出炉的一屉包子,咽了咽口水。

    实在是太饿了,赵珩便想着偷一个来吃,她猫着身子躲在堂前的架子下面。

    在心中暗暗道,等我以后回去了就还给你。

    又白又圆的包子近在咫尺,赵珩弓起身子,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扑向了那热腾腾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手还没伸到蒸笼上,就被人捉住了手腕。

    赵珩尴尬一瞬,回头望去,心脏猛的一缩,像是被熊熊燃烧的火焰猝不及防烫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戚桦身穿清雅蓝白锦袍,腰佩白玉,乌木般的长发高高束起,浅褐色的眸子清澈见底,仿若琉璃,眉目间带着清润的春风。

    只是脸圆圆的,婴儿肥还未消失,身量也不高。不然赵珩还真以为看到了那个清雅贵公子。

    他说:“老板,来两个包子。”

    赵珩僵硬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那原本早已不再悸动的心,似乎再一次跳动。

    他递了一个包子赵珩,小声道:“我买多了,这个给你吃。”

    赵珩原本想拒绝,可是强烈的饥饿感让她不得不屈服,接过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她很快就吃完了,又将目光望向戚桦手中的包子。

    戚桦温和的将包子递给了她,笑眯眯地问:“你有去处吗?”

    赵珩并不应答,三两口吃完包子,一抹嘴,撒丫子就往郊外跑去。

    她跑得飞快,像是后面有鬼在追她一样。

    见赵珩一溜烟蹿进人群不见了,戚桦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赵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心跳如擂鼓震动,跑得面红耳赤,也丝毫不敢停歇。

    终于,不知道跑了多久,赵珩再也跑不动了。

    她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水声,顺着水流方向走去。

    蹲在清澈见底的小溪旁,赵珩掬起一捧水泼在自己的脸上,终于把脏兮兮的脸洗干净了。

    水中倒影着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唇红齿白,五官深邃,虽然看着有几分营养不良,但仍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戚桦。

    赵珩一直以为自己与戚桦的初遇是在自己被野狗包围,差点被咬死的时候,戚桦如神明般出现拯救了她。

    被戚桦救了以后,赵珩就跟着他回了定远侯府养伤。

    伤好后,为了讨一口饭吃,更是为了离戚桦近一点,她呆在侯府里做了丫鬟。

    自那时起,赵珩对戚桦产生的情愫,犹如逐神明脚步的殉道者在长途跋涉之后,误入陌生神庙时,蓦然发现神庙里供奉着自己的神明。

    一种几乎虔诚到令人发指的爱意,自毁似的冲撞着她的灵魂。

    她在定远侯府待了大半年,直到一次意外的发生。

    那日,皇帝派人来侯府宣旨时,她恰好被伺候过她母亲的大太监厦公公看到,眼见着那张与她母亲孙贵人有六七分相似的脸。

    又瞅着那双赵氏皇族标志性的狐狸眼,厦公公赶忙拦下赵珩,几经盘问后,马不停蹄地跑到御前禀告了皇上,这才被认了回去。

    据她父皇顺安帝口述,当年赵珩之所以流落在外,是太后从中作梗所致。

    赵珩的母亲是宫中的宫女,和顺安帝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顺安帝宠幸之后纳为了后妃,封为孙贵人。

    而皇后善妒,并不希望任何人在她之前诞下皇嗣,所以几番陷害,使得孙贵人胎像不稳,早产血崩而亡。

    顺安帝十岁登基,太后垂帘听政,把持朝政和后宫。

    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顺安帝在孙贵人死后,颇为伤心难过,夜不能寐,日夜思念。

    太后拿还在襁褓中的赵珩威胁顺安帝,在几经交锋和权力争夺中,顺安帝为了赵珩的安全,才将她送出宫外。

    想等自己羽翼丰满再将赵珩接回来,只可惜后来赵珩几经辗转,不知所踪。

    当年真相究竟如何已无从知晓,但顺安帝的鬼话,赵珩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如果顺安帝真的那么在乎自己和自己的母亲,也不会在找回自己之后不闻不问。

    若不是赵珩在当乞丐的日子里,学会了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办事儿办到顺安帝心坎上,他也不会如此宠信自己。

    不过是皇室的腌臜事太多,皇帝不能亲自动手,需要一把能动手的刀子罢了。

    赵珩努努嘴,浅叹一口浊气,说白了,她和顺安帝身边的大太监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完全依附于他的弄臣。

    上一世她是靠着定远侯府的关系,才回归皇室,这一世,她怎么也不可能去定远侯府当一次丫鬟,等着上天开眼垂怜她。

    所以,想要回宫的话,必须得找另一条路才行。

    赵珩记得八、九月份,皇家每年都要举办秋猎,她谋算了下日子,应该不足半月之久,就会举行秋猎。

    说起秋猎,也就不得不提起一个奇女子——骑骁大将军陆矫。

    陆矫从小生活在狼群,是狼喂养长大的孩子,在她四岁的时候,被三皇子赵璟救下,带回去教养。

    尔后,成了四皇子赵锦瑜的贴身暗卫。

    再然后,边关告急,陆矫在沙场上杀出一条血路,三进三出夺回了塞北边城,被封为骑骁大将军。

    虽然她与赵珩立场不同,是对手,是敌人,但赵珩也不得不承认陆矫的确是个军事天才。

    这种人为友是我之所幸,为敌人就十分棘手了。

    赵珩右手食指压在中指上反复摩挲着,她算了算年岁,此刻的陆矫应该也才两三岁。

    若能提前找到她,带回去好生教养,倒是一颗插足兵权的好棋。

    赵珩抬起头来,望向远方的重峦叠嶂,心中暗暗道:“秋猎倒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既可以带走陆矫,又可以被父皇认回去。”

    秋猎的场地在山河围场,距离京城约有百余里地,若是靠她的小胳膊小腿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赶到。

    中秋节后,天气虽逐渐转凉,但秋老虎仍旧跋扈。

    京城的正午,日头正盛,天气炎热,人也犯懒不爱动弹。

    赵珩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慢悠悠地行走在树林间,阳光透过叶片洒落在地上,林间树影斑驳。

    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马蹄声,赵珩嘴角一咧,她想到办法了!

    她完全可以趁着这些商客来往歇息的时候,钻进货物里,等要到地方的时候再出来。

    赵珩猫着身子躲在草丛边上,听几人谈话。

    “听说,今年北方的蛮夷送了个公主过来和亲,长得特别水灵。”

    老汉吸了口旱烟,不屑道,“以我看,送公主算什么诚意,倒不如把罗汉城还回来,来的实在。”

    坐在一旁的青年饼子都还没咽下去,就站起身义愤填膺道:“就是就是……”

    他过于激动,□□饼子噎得脸涨红,灌了好大一口水后,才觉得舒服些,拍着胸脯继续说:“当年百里坡一战,我们大燕死伤无数,甚至割了罗汉城给那北凉蛮夷,这次好不容易大获全胜,就送个公主怎么成?”

    “朝廷那些狗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青年愤愤不平,“就这点儿功绩,也值得我们押送这么多秋猎的猎物去山河围场,供他们享乐……”

    老汉敲了敲旱烟头,发出“邦邦”的响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提醒道:“你不要命了?敢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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