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也怀疑过莎莉，在她给我放假的时候，我当时只是感冒了，又不是残了，她就让我什么事都不用管，一切活动延期。”江淮雨瞥了柏星言一眼，“我当时还以为是你给我安排的，我的经纪人，怎么被我讨厌的人给收买了？”
柏星言一听“讨厌”二字，才意识到说的是他，他转过脸，衬衣扣子仍没扣。
江淮雨视线向下移了移，“把衣服扣上。”
不是看得挺开心的嘛，怎么现在又让人扣上，难道怕旁人看见了？柏星言环顾四周，还真有几个年轻女孩打量他，他一对上视线，女孩就捂嘴笑，脸颊红透半边。
“我当时接到一个杂志，人家说是和你拍的，还是情侣主题，我当即就拒了。”江淮雨盯着柏星言的手，那手指又细又长，按到纽扣上，像按在一排琴键上。
罗小黑吃过经纪人的亏，听见江淮雨有类似经历，既感同身受，又想出主意：“有没有可能，是你拒了那杂志，所以莎莉在背后搞你？”
柏星言一一回复四周女孩的电眼，回复完后，意识才游回来，张口便问：“什么杂志？”
江淮雨视线上移，回到柏星言那张懵懂的脸上，她也不知刚发生了什么，怎么柏星言扣个扣子还走神了呢？
罗小黑也没注意，光顾着回避了，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半罐凉茶，就像能盯出花来似的。
在场唯有一人，顾胖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双动漫似的大圆眼紧盯柏星言的一言一行。
“就是……”罗小黑抬头一看，好奇柏星言为什么这么问，“就是莎莉给江淮雨安排的，要和你一起拍的杂志。”
“什么杂志？”柏星言第一次听，“没人说啊？什么时候的事？这个周？”
江淮雨知道了，又是莎莉搞的鬼。
罗小黑一敲桌面，“破案了，莎莉有鬼，得换。”说完，痛饮凉茶。
“我同意。”柏星言也敲了敲桌面，“换我经纪人，特别靠谱！”
江淮雨脸一沉，问柏星言：“你是不是和莎莉打配合呢？你说莎莉偷了你手机，是想让我换掉莎莉，好让你的经纪人上位是嘛？”
柏星言顿了顿，心想：不，是让我自己上位。
江淮雨又来气了，觉得最近运气差，总遇到糟心事，她写小说的事，柏星言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只是猜测她写了，既然柏星言都猜到了，那其他人不都猜到了？柏星言又提到丢手机的事，他怀疑是莎莉干的。
柏星言到底靠不靠谱？江淮雨气鼓鼓地盯着他，这个大帅逼，听她讲话居然走神，他心里在想什么？
“顾新一！”江淮雨突然点名，“走，我们去森林屋！”
森林屋是游戏室，综合VR、密室逃脱、狼人杀……甚至是夹娃娃一类的游戏，江淮雨和顾新一从小玩到大，高三时又结识了罗小黑，自此三人称霸游戏江湖，是森林屋的最高积分玩家。
“哦。”顾新一应了声。
“我也要去！”柏星言跟话。
江淮雨扔下一句：“你不用去了，坐在这神游吧，能游完整个宇宙。”随即拉着顾胖胖的大蹄子，消失在街头。
柏星言扫了眼桌上的残羹，走到摊前问顾爸：“顾叔，多少钱？”
顾叔一见大帅哥，自动将其锁定为儿子的情敌，脸上的笑意很淡，“钱已经付过了。”
“付过了？”柏星言看了眼往出走的罗小黑，罗小黑冲他点了点头。
柏星言纳闷了，罗小黑也想追江淮雨吗？可他和江淮雨站一起，真的不搭，刚才来的时候，听罗小黑送顾爸按摩仪，难道……罗小黑想追顾胖胖？
这更诡异了，柏星言不敢深想，只当他们三个情谊深厚，若论情谊深厚，为什么罗小黑付钱，而江淮雨不付？
因为江淮雨是女的，柏星言说服自己。
罗小黑接了个电话，有些不好意思，和柏星言说：“我先回去了，柏总开车方便吗？不方便的话，我送你。”
“我又没喝酒，不用送，哎，对了，森林屋离这远吗？”
“北边500米左右。”
“谢了，那你先回，改天再聚。”
柏星言和罗小黑分开，径直走向传说中的森林屋，听说有网红在这玩鬼屋被吓死了，也不知道是炒作还是真的。
江淮雨坐在森林屋一角，周围都是条状木板铺就的饰面，从地面到墙再到屋顶，全是木质结构，室内所有摆设都是原木，比如江淮雨坐的树墩。
顾胖胖又进去玩推理游戏了，碰到几个圈内的游戏搭子，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江淮雨点了杯冰柠檬，降火的，她今晚开了“荤”，吃了辣椒，以后再不能了，否则就得“流血身亡”，她暂时不流鼻血了，也不用塞纸了，没什么比这更快活的。
江上离人愁，江淮雨新注册的笔名，她重开了一个号，完全的小白号，没有任何流量，估计写十本都没有水花。
她今天听见文弱秀才，也就是那位业内编剧，评价她的小说是普通的爽文，平平无奇，甚至价值观还有些歪，她倍受打击。
小白文是配不上那么高的流量的！江淮雨做了深刻的自省，打算从头开始。
这次开一本快穿，加点寻宝，再加点异能，故事背景就设定在古代。
江淮雨戴上耳塞，沉浸式搞创作，她描写男主角风流倜傥、剑眉星目……写着写着，脑海中就映出一个人的画面。
柏星言迟了半小时，在森林屋周围绕了三圈，愣是找不到入口，最后直接放弃，往墙上一靠，四脚朝天，摔了进去。
他爬起来一看，眼前的木板一块连着一块，丝毫没有“门”的特征，也没有任何标注，得亏周围没旁人，不然就丢大了。
他站起来，只听一声响亮的“砰”，脑壳疼炸了，眼前有好多只鸟在飞。
鸟……
他晕晕乎乎的，看见一只只大鸟挥舞着翅膀，他伸手一抓，抓到一片羽毛，手一松，羽毛飞到空中。
真的是鸟！
还是工作人员扮的鸟！
好辛苦。
柏星言往里走了几步，看见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廊，走廊两边挂着玻璃瓶状的灯，瓶子里飞了许多只萤火虫，他回头问那些鸟：“你们好，请问这里面是森林屋吗？”
那些鸟没有理他，依旧敬业地挥动翅膀。
“喂？我刚来，不知道入口在哪？是从这条走廊进去吗？看起来没有尽头唉，是光影效果吗？”柏星言佝偻着腰，头顶摩擦着天花板。
鸟还是不理他。
这是儿童区吗？柏星言想，这么低的天花板，只有一米六，还是一米七，那条走廊看着更加幽暗，好像没有氧气，走进去不得憋死。
就在此时，柏星言的耳边响起了江淮雨的声音。
「像一个真空世界，没有人回答他，他曾经是一名宇航员，执行太空任务时，感知过这种绝望的寂静。」
哦？又开新书了？柏星言没想到江淮雨跑到森林屋，居然是为了写书？幸亏今天没告诉她自己有读心术这件事，不然她封笔了，他就没故事听了。
「她望着前方悠长的隧道，似乎下一秒就有一声火车的轰鸣，密压压地飞出一群鸟，歇在光秃秃的山上。」
嗯？隧道？
「隧道里的长明灯始终亮着，灯里的萤火虫不死不灭，辛勤地飞舞着，仅照亮长明灯周围一尺远的地方，她举起手电筒，向隧道尽头照去，才发现，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
没有尽头？柏星言惊了一下，难道江淮雨也有读心术？
「她来之前，师父嘱咐过，走进这条隧道，没有回头路，一走进去，就不能停下脚步，听到有人打招呼，也不要回头，如果回头，就会像那些萤火虫一样，不死不灭，劳碌终生。」
柏星言的喉结上下蠕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这是小说而已，和现实是分开的。
「师父还说，打招呼的是个女鬼，脸上没有五官，因为生前被人一刀子刮去，长好后，成了一片混沌的肉皮，向里凹陷，她的头发是白色的，飞到空中，像鸟的羽毛……」
柏星言听到这，已经开始发抖，他正提心吊胆地转身，想离开这里，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嗨——”
“我去！”柏星言转身就跑，闭着眼睛冲出那扇门，一直跑到灯火通明的草坪，在蘑菇似的凳子上坐定，呼哧呼哧地喘气。
「女鬼名唤杏儿，是魏国的一名侍女，因眼睛呈琥珀色，分外迷人，遭人妒恨，被魏国王后以剺面之刑残害，投入幽井……」
柏星言慢慢恢复理智，意识到刚才只是虚惊一场，都是江淮雨编的故事而已，草坪上安了许多灯，暖色的光让人心情愉悦，草坪外的长街上有许多小孩，手里拿着未染色的陶人，用颜料DIY艺术作品。
要不给江淮雨打个电话，还是问问那群孩子？
这森林屋的门这么隐秘吗？找了半天都找不到，显得他很愚蠢。
算了，不去也罢，说不定顾胖胖正坐在江淮雨身边，看她写小说呢，自己去反而成了电灯泡……
不行！只能让顾胖胖做电灯泡，自己明明是正室！
等等，怎么会这么想？可能受了江淮雨小说的毒害……
他再次打起精神，在森林屋周围溜达了一圈，每块木门都试着推了一下，为了避免无聊，他还去长街的摊子上买了可洗颜料，在木板上划了数字，直到第88块木板，他才找到正门。
应该是正门……
因为窗户边坐着江淮雨。
这里奇怪的很，没有服务员，难不成全是自动化？他在门上标了个注释“从这进”，又画了个指示箭头。
嗯……接下来……
柏星言看着江淮雨的背影，掩映在一丛树干中，她没带电脑，是用手机写的，两个拇指吧嗒吧嗒地翘着。
唉，也不怕得关节炎。
柏星言在大厅左逛右逛，玩了几把枪战游戏，这里的布局就像迷宫一样，一不留神，还真会丢里面，他想起被那群白鸟和无尽头的走廊支配的恐惧，只敢在外面几个游戏厅游走。
这里没有服务员，都是自动化，想来他弟弟在国外开的游戏厅还是保守了些，但在那些地区，要是开个这样的自动化游戏厅，恐怕……
柏星言玩了几十分钟，回来后，见江淮雨还在写，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还真感受不到写小说的过程这么漫长，漫长得……他都困了。
他靠着一块盘根错节的树墩坐下，整个人被包裹其中，像黑山老妖一样。
还没写完？柏星言打了个哈欠，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听着江淮雨的书。
「她的灵魂寄宿在杏儿的身体里，经过几日的摸索，她才发现杏儿的真正死因，杀死杏儿的，不是温婉慈善的王后，而是阴鸷毒辣的国王，杏儿的眼睛能看透人心，能穿过障碍物，看清一切行踪，国王夜袭敌国的计划，被杏儿看穿，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有传递信息的功能，秦国的国君并未接触杏儿，却知晓了魏王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