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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云寺(上)

    此刻,秦宅上方笼罩着一层乌云,尚未褪去官服的秦监判在自家祠堂里来回踱步,祠堂正中央跪着秦照,当然也少不了秦览。

    秦览刚游船回来,还没进门就被叫来着跪着,他一脸的不服气,结果就是一顿打。

    一旁的大娘子又心疼自己的儿子,又在心里暗骂他不争气。

    柳姨娘、两位小姐以及老管家提着灯笼守在祠堂外,其余下人都一一被支开。

    秦监副捋着胡须,旁边的烛火跳得他眼睛生疼,终于受不了了,“砰!”地一声,他一掌拍在桌子上,这一掌把大娘子抹泪的帕子都吓得掉了。

    秦监副将目光放到秦照身上,心中怒火再次被点燃,他抖着手说:“你自己出来给我解释解释,为何这次又没考中!”

    秦照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说啊!”秦监副踹了他一脚。大娘子见状连忙上前护在他身上,边哭边喊:“你别逼问他了,他心里何尝不难受啊!”

    “父亲....孩儿实在不知道为何。”

    秦监副被气得哈哈哈大笑,“我那些同僚的子侄们哪一个是考了三四次还没中举的?就是他!让我平白无故地蒙羞,你知不知道,今儿旁人见我早早地从宫里出来,特意来恭喜我,如今这样让我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

    秦照无力辩驳,只得磕头认错。

    秦监副见他这样子,气得瘫坐在椅子上,他缓缓抬头望着祖宗牌位,良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缓缓道:“见你平时读书也是认真,没有半分敢懈怠的模样,既如此,想来原因只有一个了。”

    其余三人呆在原地,等着他说。

    “那便是气运二字了。”

    秦照同母亲面面相觑,大娘子顺势问:“莫不是照儿气运不好,冲撞了那天上的文曲星?”

    秦监判不作回应,只是将人都赶出了祠堂,自己跪在祠堂里,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大娘子生怕他反悔,连忙带着自己两个儿子回院子里去了。

    翌日清晨,秦监副从祠堂出来直径向大娘子院子里走去。

    “噗!”大娘子一口茶水喷出来,满脸不可思议,“你要将照儿送去寺院?”

    秦监副点头,将怀中折好的信纸递给她。

    大娘子打开,上面赫然写着“京云寺”三个大字。

    “这便是主君跪了一夜求来的法子?”

    “不错,那京云寺的主持我认识,方才从祠堂出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前去打过招呼了,照儿明日便可启程,三年后秋闱考中方可归家。”

    “三年!”大娘子满脸震惊,“主君你莫不是被人诓骗了?”

    秦监副瞪了她一眼,“你还想不想照儿中举?”

    “可是....”

    “不必再说了,我主意已定,你今日先行收拾一番,明日辰时送他启程,我先去换衣服入宫。”

    大娘子握着那信纸,整个人还没缓过神来,哪有当爹地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寺院的?一去还是三年!这主君是被气糊涂了才想出这样的法子吧。

    当她将这个消息说给自己两个儿子说的时候,秦照不仅没有反对,反而十分支持父亲这个决定,他觉得寺院清净,何况京云寺离家也不远,最主要父亲的期望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秦览当即就拍桌子表示抗议:“凭什么父亲不让我去!我也要去!”

    “你又不科考,你凑什么热闹?”

    “我不管,兄长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我可以去寺院里习武,当兄长的贴身护卫!”

    大娘子一巴掌拍在秦览额头上,“寺院是你打打杀杀的地方吗?快把这些话咽回肚子里去,仔细传到你父亲耳朵里,又叫你吃一顿皮肉苦。”

    “哼!我不服!”

    大娘子懒得搭理他,转头问秦照,担忧道:“照儿,寺院可不像在家里这般舒坦,日子清苦得很。”

    “母亲,有什么比中不了举还苦的事情吗?”

    大娘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三确认。

    “母亲别担心,这一次,孩儿定然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

    见他心意已决,大娘子只好含泪替他收拾东西。

    不一会儿,大公子要去京云寺的消息就传遍了宅院里上上下下。

    春和带着谢旻在书房整理书籍。原本大娘子想将自己身边两个侍女跟过去服侍,但被秦照一口回绝,他只要了春和与谢旻两个人,大娘子拗不过他,只得点头同意。

    谢旻抱着书放进书箱里,她抬头见大娘子正在前面清点明日要带去寺庙的东西,想起婉儿的银铃,待大娘子走远了,谢旻起身走到东翻西找的四小姐秦悦身边,将自己衣袖里的铜铃拿出来些,随着步伐,铜铃掉在地上。

    秦悦听见声响,立马将东西捡起来玩弄。谢旻蹲在她面前,说:“四小姐,这是我掉的东西。”

    “我捡到了就是我的,你一个下人,怎么敢问我要东西,你信不信我这就去告诉母亲。”说完,她就要去找大娘子。

    谢旻见状连忙拦在她身前,说:“不是不给小姐玩,而是这个铜铃不可以和小姐身上的银铃放在一起,因为小姐不是这银铃的主人,所以遇到这个铜铃,小姐身上的银铃就会在半夜响,小的怕小姐晚上会做噩梦。”

    秦悦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毕竟自己身上这个银铃是她从婉儿那里抢来的,但她仗着自己是这宅院的嫡小姐,自是不能面露胆怯,于是咽了咽口水,道:“我不怕。”

    谢旻假装无所谓,说:“既然小姐不怕,那这个铜铃小姐便拿去好了。”说完,就忙着手中的活。

    秦悦转身跑道檐廊拐角处,连忙将腰间的银铃连同手中的铜铃一起扔掉,随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谢旻笑了笑,心想这四小姐当真是嘴硬,她起身去将扔掉的铜铃和银铃一并捡了回来,收进怀中。

    当天夜里,柳姨娘将谢旻叫过去细心嘱咐了一番,递给她一个包袱,说:“你明日就要同大公子一起去寺院,这是我攒的一些银两,你拿过去好傍身,寺院清苦,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谢旻连忙将包袱推回去,“姨母,这银子是你幸幸苦苦攒下的,寺院有吃有住,我用不着,您和婉儿才更需要这些银子。”

    “旻儿听话,带着好。”柳姨娘声音有些哽咽,想到她要住上三年就忍不住心疼。

    谢旻见她坚持要给,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倔强道:“若姨母一定要我带上,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你这孩子,真是,快起来,姨母不给就是了。”

    谢旻这才起身,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银铃递给柳姨娘,“姨母,这个是四小姐从婉儿身上抢走的那个银铃,您替婉儿收着吧,不要让四小姐看到。”

    柳姨娘面露诧异,“旻儿你怎么是要回来的?”

    谢旻会心一笑,道:“四小姐玩腻了随手一扔,恰好被我给捡到了。”

    柳姨母看出了她眼底的狡黠,明显这是瞎说的,不过既然旻儿不想说,那自己也不问了,于是又拉起她的手,细细嘱咐着。

    第二日,秦监副带着大娘子以及宅子里的人站在大门口相送。

    大娘子握着秦照的手边哭边埋怨:“你父亲说的都是什么规矩,什么不准父母亲相送,哪里来的由头?”

    秦照看了眼父亲,心里有些无奈。

    “好了好了,别误了吉时。”秦监副拉开大娘子,他拍了拍秦照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一次,你可别再让为父失望。”

    秦照立马下跪,虔诚道:“孩儿定当不负父亲母亲所望!”

    一旁的柳姨娘看着谢旻,将自己昨日连夜做的木荷糕递给她。谢旻看着红着眼睛的姨母,心里万般不舍。

    这时,秦监副环顾四周,“览儿那个兔崽子又上哪去了,他哥哥今日离家去寺院,他也不知道来送送,果真是目无尊长,等他回来看我....”

    “好了,别误了吉时,照儿你快些走吧。”大娘子出声打断了秦监副的话。

    “是是是,你快些上马车去吧。”

    “孩儿告别,望二老注意身体。”

    秦照带着两个相送的妹妹上了马车。谢旻抱着食盒走在马车后面,身旁还有大娘子身边的张嬷嬷。

    见他们都走了,秦监副直径去宫中上朝,唯独大娘子和柳姨娘在门口站了许久,直至马车消失在路尽头。

    半个时辰后,马车出了城门,步伐逐渐快了起来,但也到寺院门口了。

    京都只有两座寺,一是广元寺,广元寺乃皇家所有,位于紫禁城二十里外的浮名山中,山后便是帝王陵墓,此处有重兵把守,戒备森严,非皇室之人不得进入。

    第二座便是广纳天下百姓祈福的京云寺,其坐落位于皇城脚下。天南北往之人路过此地,皆要入内拜上一拜,因此,京云寺寺内香火十分茂盛,常年不曾断过,这一年一度的庙会更是热闹非凡,官宦世家、寻常百姓皆携供品,踏至纷来。

    马车平稳地停在山下,谢旻放下食盒,将马凳放平稳,随后将婉儿抱了下来,再去伸手扶秦悦时,被她一把打开。

    秦悦撅着小嘴,满眼厌恶地看着她,说:“我不要你碰!”

    婉儿连忙挡在谢旻身前,说:“四妹妹,你不许这样说表哥。”

    秦悦原想说一个词骂她,可是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这时,秦照掀开帘子,伸手再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道:“说什么呢,为兄平日是这样教你的吗?”

    “哼!”秦悦不满地瞪了眼前二人一眼,便叫来张嬷嬷,让她抱自己下去,落地后,又对婉儿说:“母亲不让你同他一起,我今儿回去就告诉母亲,你不听她的话,哼!”说完,便进了寺庙,张嬷嬷赶紧跟上去。

    “你!”婉儿心里急,怕表哥因此又受到大娘子责罚,当即便泪眼汪汪地看着秦照。

    秦照依旧是一副和眉善目的模样,对她说:“婉儿,不要在意,你四妹妹开玩笑呢,快些进去吧。”

    “噢,谢谢哥哥。”婉儿并不开心,因为她知道四妹妹一定会在大娘子面前说。

    谢旻见她满脸沮丧,感动之余有些心酸,便安慰道:“婉儿,表哥如今就住在这寺院了,大娘子罚不到我的。”

    “对噢,婉儿都忘记了以后表哥要住在这里的,那我可以经常到这来找表哥吗?”

    谢旻牵起她的手,边走边道:“只要婉儿每天开开心心,乖乖听话,那很快就可以见到表哥。”

    “嗯!婉儿听表哥的话。”

    “婉儿真乖。”

    几人跟在秦照身后,沿着蜿蜒下路拾街而上,未走几步,视野便开阔了许多。

    寺内矗立几颗参天大树,绿意盎然,三尊香炉赫然屹立其中,原本正值盛夏,几缕阳光透过树叶,恰逢落在香炉前池塘里的铜龟上,熠熠生辉,此番景象,倒是让人心静不少,连带身上那股热意也消散不见。

    只是,有些奇怪,谢旻环顾四周,只见上香求愿之人寥寥无几,但明明方才路上见许多人赶来这上香,为何进了这寺,反而人都不见了?

    她跟着大公子进了殿内后,张嬷嬷依礼制给了香火钱,僧人将点燃的佛香递给三人。

    秦照双手接过香,十分虔诚地拜了三拜,秦婉和秦悦站在兄长身后,跟着他有模有样地也拜了三拜。

    谢旻站在一旁,抬头凝视着眼前三尊佛像,她想起了去年和阿满哥哥在破庙里的日子,如今以及一年多了,她却从未有阿满哥哥的消息。她虔诚下跪,不管灵验与否,我既跪了,也来了,佛祖在上,请佑姨母与婉儿,还有阿满哥哥,此生无恙。

    跪拜完后,僧人走过来,双手作揖,行了一礼,道:“炎炎夏日,施主舟车劳顿,请随贫僧入后院休憩一番。”

    “多谢。”秦照回了一礼。

    几人随那僧人穿过几道檐廊,途中几不远处崖壁上,有两三只丹顶鹤携带着几缕云雾盘旋而过。青山白鹤,若是文人骚客于此,定要吟诗作对,以此明志。

    “哥哥,快看!仙鹤,有仙鹤!”秦悦惊呼,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鹤。

    “悦儿,寺院之内,怎可吵闹?”

    “噢,知道了。”

    谢旻抬头看了两眼,想起以前在陵县之时,那乡野田间,经常有鹤掠过,那时她都称之为野鹤,那时的她认为那便是上古先贤语录记载并推崇的,闲云野鹤,许是那段时日,太过美好,她想。

    这时,僧人笑道:“施主不必嗔怪,主持说过,佛祖心中留,胜过万柱香,京云寺没有那么多世俗规矩。”

    秦照顿时感到一丝诧异,“这倒是新奇,我可否先见见主持?”

    僧人摇头道:“望秦施主谅解,主持昨日云游去了,恐要两三月才回。”

    “原是如此,那也不急,有缘自会相见。”

    “施主说得甚是。”

    几人又继续向前走。

    谢旻走在最后面,看着那僧人的背影,心中总觉得有一丝怪异,却找不出哪里不对。

    京云寺后院原是一片荒芜,因近些年寺内香火逐渐茂盛,便将此处重新归置了一番,建了几院新房,而新房之后便是七八亩良田,不远处是一处溪流,直通护城河。

    她说为何前院不见人,原都是在这后院品茶纳凉,官宦子弟与寻常百姓一处,不优待权贵,也无怠慢贫穷百姓之意,皆一视同仁,难怪此寺在外享有盛名。

    僧人将几人带到一处空木亭下,命人送来茶水与点心,便带着春和以及秦宅的几名小厮去后院安置。

    秦照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细细回味着,又抿了一口,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笑道:“这茶倒是新奇,一口微涩,再喝便冒出一丝清甜之味,张嬷嬷,谢旻,你们二人也无需站着了,坐下来尝尝这茶。”

    张嬷嬷俯身行礼道:“回大公子,这与礼不合。”既是张嬷嬷都不能入座,谢旻又如何敢,于是她忙道:“多谢公子美意。”

    “母亲不在此处,便不必拘于那些俗礼。”

    “老身不敢。”

    谢旻也跟在嬷嬷后面行了一礼。

    原是秦照想继续劝服她们二人坐下,恰逢这时一位白衣公子三两步跨阶而上,兴奋道:“秦兄!”

    秦照抬头,连忙起身笑道:“周兄!”

    “哈哈哈,想不到会在此处遇见你。”

    那男子笑声爽朗,举止肆意,但谢旻注意到此人衣着面料并非寻常百姓家可消受得起的,并且与公子相识,定也是官宦子弟。

    “我今日奉父母亲之意来次研读三年。”说完,秦照对两个妹妹说:“这是大理寺卿长子周淙。”

    秦婉和秦悦在张嬷嬷的眼神示意下,朝那为白衣公子行了一礼。

    “二位妹妹安好。”

    那男子笑着回了一礼,随后对秦照说:“可真是羡慕你,能有这么两位粉雕玉琢的妹妹。”

    “哪里哪里,我记得周兄有位胞弟,不知今日可来了。”

    周淙笑道:“当然。”说完,他转身朝柱子那招招手,道:“岘儿,过来。”

    几人朝他手指方向一看,亭柱后缓缓露出一个小脑袋,眼睛闪躲,不敢看人。

    周淙连忙上前将人牵了出来,朝众人说:“我这弟弟性子安静,怕生,又爱粘着我,哈哈哈,让秦兄和二位妹妹见笑了。”

    “周兄严重了,我看令弟面相温宜,将来长大必有一番作为。”

    “哈哈哈,秦兄莫不是要承了令尊之职,入了那钦天监?”

    “周兄说笑了,你还不知道吗,今年秋闱我没考中,所以父亲才让我到此处研读三年。”

    “秦兄不必沮丧,你定会高中的。”

    “那便借周兄吉言了。”

    “无需客气,我们去那边聊聊,在这怕扰了二位妹妹。”

    “也好。”

    秦照转身对张嬷嬷和谢旻道:“你们二人就在此处好生好看二位小姐。”

    “是,公子。”随后,他又对自己两个妹妹说:“你们两个也不要乱跑,可明白?”

    她们两个齐齐点头。

    这时,周淙的衣角被扯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弟弟正委屈地看着自己,他真觉得有些好笑,但又心疼,于是便轻声细语嘱咐他说:“你看,这有两位好看的妹妹,你就在此处,同她们一起玩可好?”

    周岘双手缠着衣角,满脸委屈。

    见此,秦悦忍不住捂嘴笑,小声说:“他胆子也太小了吧,天天粘着哥哥,父亲说过,男孩子就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像我两个哥哥一样。”

    一旁的婉儿忍不住咕哝道:“我表哥也是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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