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

    因为一些“偶然”,日子很快便到了马球会这天。

    是日天朗气清,春风和煦,芳草抽出了嫩绿的新色,满城绿意盎然,芳菲盛开,确实是个适合踏青的大好日子。

    因圣上陈景睿亲临马球会,故而世家少年郎们都十分积极。亦有家眷早早求了恩典,前来观看比试,是以晨光微曦,马球场前便已经人来人往了。

    陆子越奉命主持比试,来得亦很早,坐在帷幕后的亭子中,听下属们汇报着事宜。

    “陆大人,有位姑娘求见您。”

    出声的是韩瑾,他和贺之洲两人此次跟随圣上左右侍奉,被陈景睿派来给陆子越使唤了。

    当然,不是很好使唤就是了。

    陆子越自然不会见什么姑娘,淡淡道:“不见。”

    “可是……”

    这次出声的是贺之洲:“下官已经将她带进来了。”

    “子越哥哥。”

    帷幕被一只纤纤素手掀起,崔怀玉一袭紫纹幽兰月华裙,娉婷而来,朝陆子越低首行了个礼。

    陆子越:“……”

    崔怀玉抬眸瞧陆子越,见他神色难辨,话也不接,只得说下去:“后日便是花朝节了,若今日我夺得头筹,便有二日假期,能否邀你同游花朝节?”

    说罢,垂眸低首,一副温柔知性的模样。

    陆子越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然说:“崔小姐这身裙子不错。”

    崔怀玉闻言愣了愣,涌上一阵喜悦。果然陆子越喜欢好颜色,不枉她今日如此奔波,在别人换了骑装热身时,特意换了新裁的裙衫,赶在马球会开始前匆匆来寻陆子越。

    然而陆子越却又温声细语道:“只是比试将近,崔小姐穿这么一身裙衫,只怕是与头筹无缘了,我看不如退赛吧。”

    “你说什么?”

    崔怀玉先是一愣,随即如同当头棒喝,又羞又愧,气急道:“你凭什么叫我退赛?你等着,我今日偏要夺个头筹!”

    说罢,拂袖走了。

    总算是清净了。

    韩瑾和贺之洲将崔怀玉离开时怨怼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得起了八卦之心。

    “你说陆大人同这姑娘说了些什么?她的脸色黑得都能当漆抹了。”

    “谁知道,八成不是甚么好话。”

    话没说两句,陆子越起身走出亭阁,二人立即躬身行礼,却听得他不咸不淡地落下一句——

    “你们两个若是闲得很,马厩里的马粪还没人清扫。”

    韩瑾和贺之洲瞬间闭嘴:“……”

    忽然有些明白方才那位姑娘的脸色为何那样了。

    到了比试场上,旌旗飘摇,国子监的学生们已经换好了束袖骑装,牵着马整装待发。球场边的亭廊中设了宴席,备了各色糕点佳肴,侍女们随行伺候,世家贵眷们坐于两侧,陈景睿则端坐于正首,在一簇宫人臣子的围拥中端详着场上的少年郎们。

    陆子越目光掠过重重人群,投向不远处的灵姝。

    见她一身雪色束袖劲装,立在高大的赤马旁,樱唇张张合合,似乎在叮嘱着身旁的柳若衣什么。

    柳若衣只是低头听她说,偶尔摇头笑笑。

    “……”

    陆子越转身命人宣布比试开始。

    比试的对手是抽签得来的,灵姝与柳若衣抽中的第一组对手并不强,二人凭着这几日苦练而来的默契很快便赢了。

    一轮过后,便淘汰了一半的人。

    第二轮时,灵姝抽中了一组意想不到的人——

    崔怀玉和武将世家的公子李真。

    “你抽中了他们?”

    祝微行见状走了过来,闷闷不乐道:“这两个人不好对付,爷上局跟他们纠缠了很久,还是棋差一着。”

    灵姝惊讶道:“你输啦?”

    这家伙不是很擅长打马球吗,怎么第一轮就输了。

    祝微行面色愈发不好看,沉声:“可不是嘛……”

    他是和苏浅浅一组的,二人实力并不弱,别看苏浅浅看着弱不禁风,骑起马来倒是十分利索,输就输在对方太卑鄙了!

    “那崔怀玉紧紧缠着小爷,小爷又不好与她动真格,谁知那李真却是个不要脸的,竟然欺负小爷的队友!”

    李真出身武将世家,长得高大威猛膀厚腰圆的,苏浅浅终究是小女儿家,抵挡了几次便再也拦不住他了。

    灵姝闻言,呵呵笑道:“活该,你平时待我这么凶,怎么到了崔小姐那里,就开始怜香惜玉了?”

    祝微行哼了一声:“她是女人,你是吗?”

    “你什么意思?”

    “都是浅浅不好。”

    眼见二人要掐起来,苏浅浅及时出现,眉间微蹙,双颊通红,低声道:“若是我能拦住李公子,也许我们便不会输了。祝公子,是浅浅拖累了你。”

    “呃……”

    祝微行被灵姝呛惯了,哪见过这样低眉顺眼的小娘子,瞬间消了气,挠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李真长得跟熊似的,谁家小娘子能拦得住他?你已经尽力了。”

    闻言,灵姝正要夸他:“你总算说了句人……”

    “也就陈灵姝这种野人能拦住他了吧。”祝微行话锋一转,哈哈笑了笑。

    灵姝:“??你想被拖去喂狗吗?”

    二人闹了一阵,第二轮比试便开始了。临上场前,灵姝瞧了瞧对面的崔怀玉,又望向柳若衣,丽眉微蹙,似乎在苦恼些什么。

    柳若衣及时发现,问她:“公主在愁些什么?”

    灵姝便问:“我在愁,待会崔怀玉若是也纠缠你,你不会也怜香惜玉吧?”

    “公主何出此言?”

    柳若衣摇了摇头,一脸正色:“球场如战场,战场上不分男女,皆是死敌。”

    灵姝瞬间乐了,眉眼弯弯,开怀地翻身上马:“说得好,我就爱听你说话!”

    不远处的陆子越:“……”

    在笑些什么,跟他说话时怎不见她这般笑过?想过去听听,但他是主裁判,去不了。

    锣鼓响,比试开始!

    最开始双方还只是正常交锋,柳若衣虽然体弱了些,但扬长避短,善于分析形势,灵活躲避,几次预判从李真手中拦下了球。灵姝更不是吃素的,她力气大,骑术精湛,几次纵马越过崔怀玉,直击对方球门。

    “好球!”

    辅国将军夫妇刚开始还担忧自家孩子的身体吃不吃得消,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比试中了。

    “看看咱们若衣和公主这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

    崔怀玉听着场下的阵阵喝彩,脸色渐渐沉了,没想到这李真这么没用,连个病秧子都拦不住!

    她朝李真喝道:“换人!”

    李真虽满心不愿,但爱慕崔怀玉,也只得听了。

    崔怀玉与柳若衣纠缠在一起,扬起手中马杆,却被柳若衣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柳公子。”

    崔怀玉嘴角一撇,幽幽道:“看您平时文质彬彬,还以为您是个君子,能谦让小女子一些呢。”

    “姑娘见笑了。”

    柳若衣虚咳一声:“首先我是位病人,其次我才是君子,您怎么能指望一位病人让您呢?”

    “……”

    “公主殿下!得罪了!”

    另一边,李真拉动缰绳,褐色骏马嘶鸣声高昂,溅踏起尘土飞扬,冲到了灵姝身侧。他扬杆就要夺过柳若衣递给灵姝的球,说时迟那时快,灵姝挥动长杆,长杆嗡的一声震响,疾而重地击打在球上。

    “铛——”

    侍从敲响铜锣,宣告灵姝这一对得分。

    灵姝扬眉,朝愣住的李真肆意一笑:“你说得罪什么?”

    李真彻底傻了:“……”

    她怎么这么能打?

    “好球!”

    辅国将军高兴得大喝一声,仿佛在场上打球的是他自己一般。将军夫人嫌他闹腾,无奈地说了一句小声些,眉眼间却也满是笑意。

    这一局比试渐渐接近尾声,照这般下去,崔怀玉和李真竟是要输了。谁也料不到,那病弱的柳若衣竟能坚守至今,而长公主更是一往无前,快准稳狠。

    “柳若衣!”

    风卷袖摆,其声猎猎,灵姝纵马与柳若衣并排而行,开怀笑道:“我们马上就要赢下这一局了!”

    赢了这局,便到了决赛。

    “是啊!”

    柳若衣眉梢间亦染上开怀笑意,感受纵马奔腾的肆意,扬声道:“我从未这般畅快过……”

    一道黑影嗖地飞来。

    柳若衣反应极快,抬杆去挡,却还是慢了一步,那马杆正好打在马腹上,马儿嘶鸣一声,往右侧栽去。

    “柳若衣!”

    眼见柳若衣重心不稳,就要摔下马匹,被压在马下,灵姝连忙伸手拉了他一把,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柳若衣虽脱离了被压倒的险境,却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没事吧?!”

    灵姝勒绳停马,扶柳若衣下了马,见他脸色极差,心中咯噔一下,着急地询问他的情况:“怎么了?伤着哪了?!”

    “公主。”

    柳若衣神色凝重,沉声道:“我的手腕扭到了。”

    “只伤到了手腕吗?”

    灵姝松了一口气:“别的地方没事吧?真是万幸。”

    “公主!”

    柳若衣心中一暖,又无奈摇头道:“我伤了手腕,下局的比试便不能上场了。”

    灵姝沉默一瞬,如梦初醒:“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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