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胤看着妖尊离开的背影，明明是她的脸，却是那么陌生。
“我和扶珩先去阻止妖尊祸乱凡间。长胤你去仙界寻找解决办法。”元善思考了几秒，“你还有伤，小心些。”
长胤点了点头，“你们也小心些。”
随即元善便跟上了妖尊的脚步。
长胤急急忙忙地到了仙界，直接冲到了帝尊的寝殿。
帝尊还在用午膳，见他风风火火地进来，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下吃点？”
长胤摇摇头，“妖尊祸世，有什么方法？”
帝尊给他倒了杯酒，将琉璃盏推到他跟前，“喝一点，你许久没和我共饮过了。”
长胤面露难色，“你知道的，我不是来找你喝酒的。”
帝尊又重复了一遍，长胤这才坐了下来。
“你心中其实早就有了想法，不是吗？”帝尊饮下杯中余留的酒，“你回来只是想找我确定一遍。”
长胤点了点头，“只有那一种办法？”
“对，只有她死，才能让妖尊的神识跟着一起消失，她是神识的完美容器，其他人都不行。”帝尊淡淡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小事，“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这一次也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帝尊抬手拿起他的杯子，亲手递在他手上，“喝一杯。”
长胤一饮而尽，表情凝重。
“我不能代替她吗？”
“人各有命，而这，是她的宿命。”
“那什么是你的命？奉禹。”长胤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瑶华和你青梅竹马，你便让她永远困在了忘川，昭岁是你兄长，你便让他活得生不如死，什么东西到了你这里你便是轻飘飘地一句人各有命，那凭什么是她的命！”
帝尊愣了愣，“你喝多了，长胤。”
“我现在很清醒！”
帝尊叹了口气，“你见过瑶华了吧，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没说，但是我能感受到她恨你。”长胤如实说道。
“我与她确实是青梅竹马，但却是她背叛在先，她那时便偷偷研究复活妖尊的大计，最后才被罚下忘川。”帝尊回忆着以前，“神识是她以前在如骨体内种下的，可若是万魂教没有找上她，那她也就没有机会给如骨种下神识，但若是没有种下那瓣神识，那她早就会死去。”
“因果轮回，终有报应，这个劫她逃不掉的。”
长胤皱了皱眉头，对，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角度，逃不掉的......
突然，元善熟悉地声音在外面传来，“帝尊！帝尊！”
“司命来了。”
长胤缓缓抬头，刚好对上元善匆匆忙忙地目光。
“哎哟，都在呢！妖尊来了，南天门已经塌了!”元善着急地说，“扶珩还在与他抵抗，可能也坚持不到太久，赶紧叫上大将军排兵布阵！”
只见南天门上的两根天柱已经崩塌，而地面还在不断塌陷。如骨漂浮在空中，四周围绕着团团黑雾，她的眼眸散发着缕缕红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场景。扶珩正在与她召唤出来的小妖对抗，小妖们吸收了她的妖力变得刀枪不入，不知疼痛。
帝尊也走了出来，带领着其他将士召唤出阵法，一层层金光落在如骨身体上，但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就连她周围的团团黑雾都没发击破。
扶珩单手握剑，一手朝剑刃上注入灵力，用力一跃让自己站得和如骨一样高。他双手合十，将灵力带着剑刃刺向如骨四周的黑雾。
如骨抬眸冷冷瞥了他一眼，瞬间将剑刃击碎，手心一团黑雾朝他飞出，在接近他的一刹那化为了许多把刀剑朝他刺去，他连忙化出阵法护住，眼看刀剑越来越近，阵法也越来越薄弱。
在阵法击破的那一瞬间，扶珩猛地朝后退了一步。
突然，一个熟悉的铃铛声出现在了耳边，下一秒一个紫色身影挡在了他面前，他看着许久不见的身影愣了愣。
眉姬......
她的面孔熟悉又陌生。
一下子，眉姬抱着他的身子扑向了地面，她吃痛地叫出了声，鲜血顺着她身体流向了地面。
“你......怎么来了......”扶珩看着她满身的鲜血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你，就来了。”眉姬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蛊还在吗？”
扶珩愣了愣，不明所以地亮出了手腕，还是条清晰的黑线。
“这个是同生共死的蛊。”眉姬眯了眯眼，向往常一样同他说道，但口中的鲜血却不停地流出。
扶珩冷静下来，抱着满身是血的她朝殿内走去，“我可以救你，我那里有很多仙丹......”
“是救我？还是救你？”
扶珩抱着她继续走着，“都救。”
眉姬摇摇头，“没用的，我五脏六腑都震碎了，神仙都救不了我。”
“你也救不了我......”
眉姬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渐渐听不见。
扶珩看着她清晰的面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轻轻抚上了她的眼眶，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泪。
回想到与她以前的交际，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话语，更多时候反倒是她来主动招惹，好奇怪的感觉，竟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她的手渐渐垂下，没有丝毫力气，扶珩抱着她身体一下子有些错愕，他靠在殿外的柱子上看着怀中的人体温越来越冷，谁也救不了，他也救不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黑线，越来越浅，直至消失。
她又骗了自己。
他轻轻地将她尸体放在自己床榻上，双手努力地结出一个法阵笼罩在她身体上。
而另一边倒下了将士越来越多，大家都束手无策。
长胤不顾帝尊反对，一脚跃上了空中，与如骨一般高。
如骨抬起红眸冷冷一瞥，就那一眼，好熟悉的感觉，她记不得了，像是以前就见过。
“你是谁？”她突然开口问道。
长胤也被突如其来的话怔住，“小兔妖？”
“兔妖？我不是兔妖！”如骨像是被这一句话激怒了，四周的黑雾迅速涌向长胤，将他身体团团围住。
长胤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他用力朝前走去，却寸步难行。他立马幻出了蝴蝶刺骨朝黑雾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剑是从长灵道出来的，当这把剑亮出来的时候，那些黑雾明显变弱了。
他一鼓作气地冲向了如骨的身边，落在了她的身前。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被妖尊霸占了身体的她，明明明艳的脸上却充满了戾气。
“如骨。”长胤轻唤一声。
如骨偏了偏头，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长胤顿时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突然身后一阵刺痛，感受到血腥味一下子在嘴中绽开。
如骨面无表情地拔出了刺向他后背的利爪，看着他鲜血一口一口地从嘴中冒出。
“小......兔妖......”长胤口齿不清地喊着她名字，身体却软弱的朝她身体上靠去。
如骨虽然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但另一只手心还凝聚着一团黑雾，若是长胤还对她发起攻击，她肯定会毫不留情地让他死在这里。
“你看看我......如骨......你看看我......”眼泪在她眼前落下，她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一滴泪也从她脸颊缓缓划过，她伸出手抹去那冰冷的眼泪，在指尖看了许久。
“长胤......”她突然开口喊道，语气像以前一样，软绵绵的。
长胤一愣，立马看着她的眼眸，见她眸子渐渐恢复如初，顿时一把抱住了她。
她感受着他冰冷的体温，缓缓道：“杀了我。”
她知道的，她不死妖尊便会一直控制她的灵魂，人间仙界终将生灵涂炭。
长胤立马摇了摇头，眼泪和鲜血混杂在一起，“我会找到其他办法的，我会有其他办法的......”
“找不到的！我知道，杀了我是唯一的办法......”如骨扯了扯嘴角，勉强地笑了笑，将他抱的更紧了。
突然，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了出来，落在了他的肩上。
长胤一下子慌了神，却见她腰间正插着自己的蝴蝶刺骨，血液已经将她的腹部染红。
有种扼住喉咙的窒息感，他一下子心脏骤停了一般，错愕地看着那把明晃晃的蝴蝶刺骨，鲜血顺着刀锋滴在衣裙上，像是绽放的山茶花。
“我不愿让你感到愧疚，也知道你不愿意......”如骨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猛地一拔，更多的鲜血喷射出来，洒在了长胤的衣服上，“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自己......”
长胤抱着她的手不停颤抖，伸手按住她的伤口有些不知所措，鲜血浸满他的整个手掌心。
她就那样躺在自己怀里，颤抖地摸了摸长胤的脸，眼泪也不停地掉落，落在长胤的手上，冰冰的。
突然，她受伤的身体被一股力托了起来，渐渐浮在了空中。长胤伸出手去拉住她，却怎么也拉不住。
只见她身体迸发出一股强光，她表情痛苦的浮在空中，一道与她相反的强光又出现在她身后，她一下子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吸收大量灵力，地下的那样小妖全被她吸食了灵力变得灰飞烟灭。
“瑶华！瑶华在她身后！”元善指着她身后的人影，大声喊道。
待到如骨的体力慢慢耗尽下落，她身后的那道人影才逐渐出现。
瑶华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大家的眼前，目光却死死锁定住了帝尊。
她与之前在忘川的模样完全不同，一身墨绿色的长裙显得她有些神秘，衣领前的装饰花纹金光闪闪，头发挽成一个云髻在后脑勺，一支碧色玉簪点缀在发梢。
帝尊听见元善的话这才缓缓抬起头，见到她的模样也愣了愣，像是哪里变了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变了。
帝尊慢慢升在空中，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好久不见了，瑶华。”
瑶华冷冷一笑，上下打量着他的模样，比以前多了些沉稳和冷淡，“还记得便是好的。”
“自然记得，现在我还经常回想起以前的时光。”
“以前？我们有什么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