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沟流水

    “以你的身份和代号,只要你不说没有人敢让你去干这种任务。”

    “为什么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姐姐?阿姊。”

    宽大的木制书房的角落里是袅袅晕开的檀香,缠绕在书案前的两人身上。

    一个穿灰色长款风衣,扣子一直扣到脖颈接近下颌的地方,留着月银色长发的高大男人正对一个比他矮三分之二个手掌,五官惊艳出彩的女人恳求着。

    声音冷极了,如果不是熟悉他秉性的人可不会觉得他在劝人,像在威胁似的。

    “阵哥平时太谨慎保守啦,我只是去找点乐子,最近的条约都谈好了,我每天也是闲着,天天待在组织里你也不腻味吗?”

    黑泽降真笑着把及腰的黑色长发扎成了利落的高马尾,扯一扯头顶的发丝让发型稍加修饰。

    她抬起手拍了拍黑泽阵的肩膀,和黑泽阵相似到令人幻视的竹绿眼眸里满是对自家弟弟的轻松怡然。

    “年轻人就不要那么死板,多去尝试一下。我呢是之前忙疯了才死水不惊的。你啊你,也只比我小了三岁,怎么这——么保守死气,我可没想到给了你一个错误榜样。”

    “你的决定不说全部,只要不极端的姐姐都支持你。”

    很显然,在两个人的对话里女人根本没有把自家弟弟严肃的口吻当一回事。

    “我已经安排好人啦,没有我的话组织还可以转不是吗?不还有另一个rum,他又不是个花瓶吃干饭的,如果是的话那就应该去死。”

    黑泽阵心情被说得有点烦闷,他习惯性梳理起自己的长发:果然没劝动,他还从来没在姐姐这里讨到好处……他实在是太清楚了,真做好的决定他从未成功动摇过。那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劝呢?

    大概是来自弟弟的执着吧,以他保守麻木的思想来看。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每个人总有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坚持和追求。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姐姐打心底坚持去做这件事他没必要为了这个坏了情分和事情,就这样吧。

    “要什么东西我帮你送,在警校的时候我想办法给你送去去分部,到时候你去拿就行。和组织的联络不能断。”

    “现在我只要求——真,你跟我说你的假身份和具体的身份安排,我不喜欢有一天看见你出现在悬赏里的感觉。”黑泽阵顿了顿继续说:

    “最重要的是我要随时弥补你的身份信息保证天衣无缝。”

    提到身份信息他就想起了黑泽降真的僭越行为:“你这个后勤组的非要去插手情报组的事情。明明像我一样搞一个身份就好了,之前是之前,现在那么多个身份用处又不大。”

    “简直和他们情报组一个秉性——你确定你不想和rum动情报组的蛋糕吗?”

    女人勾起一绺自己的发丝,抬手轻轻扫过自家弟弟的耳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嘛~我们都有一样的目标,为了自己rum不可能上纲上线,你也不用费心去他面前晃悠,说不定你俩衣憋火就打起来了。”

    “也别看他好像很小气,实际上和你、和我一样,心里都赛明镜透彻,他和我一样特别在乎两个人的合作关系。”她回转开了那个情报组的话题。

    黑泽阵转动一下眼珠表示自己知道了。

    “身份的话我写了一张单子放在我亲爱的秘书那里了,我安排了情报组让他们润色,你等会找我的好秘书要就OK了。”

    黑泽降真的手摸上黑泽阵的一只眼,另一只手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好像在哄小孩子,黑泽阵也很熟悉的没有挣扎反抗任由她像蟒蛇一样在他身上缠绕。

    黑泽降真意味深长地一笑,放轻的声音像是怕击碎什么:

    “大概就是那么俗套的一个故事:可怜的中国少女年幼失去双亲后远渡海洋独自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日本。有一位好心的资助人先生以教会的名义资助这个可怜少女上学,通过这位先生少女接触到了教会的世界,她逐渐和教皇打好关系,靠着自己优秀的能力将生活过得很滋润。但她心中一直有一个正义的梦想于是跳级考取了心目中的警校成为光荣的人民警察~”

    “教会……那么好的资源怎么可以放过利用呢?万一发生了一些……还可以在备用计划里还可以拿这个身份顶一下。”

    “纯”的部分是不能少的。熟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黑泽阵已经对自己姐姐俗套的故事和多如牛毛的身份麻木了,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和姐姐的性格为何相差如此之大——不如说是他对黑泽降真性格的割裂感到不可思议。

    杀人时的冷血漠视与平日里的生动甜蜜形成鲜明的对比。若说从头到尾一直贯穿的,应当只有她独一份的优雅。

    非要说是她对杀人这件事没有正确认知,价值观扭曲也不对,论起这一部分的学术黑泽降真看得比普通人清楚得多。

    他曾经问过她是怎么看待自己把剥夺他人生命做的如吃饭喝水般无缝衔接的行为原因,她的答案是:

    “诶,这是我们的心理问题啊,我和你都有很严重的反社会人格……你没有察觉出来吗?”

    突然,他反应过来:“跳级?你这次多少岁……”

    “19哦。”

    黑泽阵:……

    回忆被黑泽降真离开的动作打断,他摊开手,暗绿色的眼睛半眯起来,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的姐姐。

    黑泽阵很依恋他姐姐,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黑泽降真静静被他抱着,也不推开也不回应,她在等黑泽阵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许是起了逗弄的心思,黑泽降真挑了挑黑泽阵的下巴说:“honey要乖乖等我回家。”看面前人的表情让她很愉悦——跟小狗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

    在弟弟的啧声中,女人愉快的走向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黑泽阵还是幽怨的说:“庆幸你的脸,23的人还去装19岁花季少女也不怕露馅。”

    黑泽降真当然知道这对自己不合适,哪怕自己身上有不寻常的地方要用另外一个地方来补但也不应该是这个方面。她会选择这个年龄很简单:好胜心。

    她当然,必定是要在不同的地方发光的。

    听到黑泽阵的话她用炫耀的口吻说:“在西方血统影响下我可是看起来比你还年轻,羡慕也没用。”

    这嘲讽没有发挥作用也理所当然,这么多年了但凡有点用处黑泽降真也不会身为高层在组织底层里有良好的口碑了——跟他的凶名远扬比的话。

    ——只有中层代号成员知道剑南春有多恐怖。

    在语言的艺术上,剑南春绝对是出类拔萃的那一个,传、销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工作。

    车内——

    “大小姐,这么多行李搬去警校……”刚刚搬完山一样高的行李的vodka发出哀嚎。

    刚刚坐上车的黑泽降真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她坐直了身体:

    “你是在质疑我?”

    vodka想起当时这祖宗每次从实验室出来时的气场和卧底的惨样就被吓的在温暖的天气里打了个寒噤。他连忙矢口否认:“怎么可能,大小姐的身价带的太少了才对。真是辛苦大小姐了。”

    听了奉承的黑泽降真才骄矜地说:“我与武器共眠。这可是一句超浪漫的话。”又懒洋洋躺下。

    黑泽阵无语凝噎,去卧底还这么讲究,也就是她有底气才这么有恃无恐了。

    还有那个伏特加,也不知道究竟谁是谁的助手。

    车开动了,留下细碎的烟尘。

    “好吧,真。至少我相信你会完成你的计划的。”

    黑泽降真抚上一只幽深不见底的绿眸,扬起大大的诡秘笑容,意味深长地看向窗外的湛蓝天空。

    “组织一直缺在公安的卧底……看天意吧,如果他们真的废物到让我的政审都通过了,我成为组织在公安的卧底也算顺水推舟,如果发现好苗子拉组织里或者扼杀也正正好,当然啦,剑南春在警校里也一定是最强的一个……体术不一定。”

    她单手支头,指尖在脸上一点一点的,“我会定期和BOSS汇报当前进度,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到寝室会给你电话告诉你怎么做。”

    “最近如果有值得入眼的代号成员帮我重点关注一下,我身边缺狙击手了——记得跟你身边出几个任务。可以的话把自己调去美国出个长差,等我加入公安系统再找你们。”

    “另外,警校那一片区域的交易我就接手了,我不希望还有其他代号成员在那里活动,rum也先压下来,就说是我的命令。我整理好就去勒令他们停止一切活动,你也不准动他们,我需要他们安分些。”

    “还是要你记得派人帮我洗干净背景,内阁的议员最近也不太老实,请去组织里喝一喝茶,谈谈心,再挑我那边送几个过去陪一陪他们,让那群老东西不要太寂寞。”

    说话吩咐间的功夫vodka就开到了目的地警校门口,黑泽降真拉开车门,用眼神警告黑泽阵不许出现在警校门口,自己在vodka的协助下把自己的行李一件件搬下了车,她低身轻轻扣了扣车窗,露出甜甜的笑。

    黑泽阵降下车窗,冷硬的面容瞪着自己姐姐,悄悄说了句“调令马上就能下来,报告部分我替你写了。”

    “我就知道阵最离不开我啦~给我安分点,我还不想去捞你的啦~。”

    她压低声音用气音继续说道:“不要忘了我教给你的东西。”

    黑泽降真摸了摸自家弟弟的头顶和漂亮的银色长发,提上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向那个光明灿烂的樱花校园。

    她的手悄悄往空中丢了一个纸条,正好卡在vodka的视线盲区丢进黑泽阵的发尾,黑泽阵隐晦的瞥了一眼:

    光阴

    是两个久违的中国的汉字。

    “呐,鬼塚班吗?”一个长了双下垂桃花眼,看起来就温柔风流的男生正凑在校门口的公告栏边寻找自己的名字,他的身边跟着一个黑色小卷毛,五官凶恶凌厉的少年,一脸煞气的模样似乎马上要跟人跑去打架犯浑。

    一个是一束樱花,一个是一棵白杨。

    桃花眼男生察觉到有人的视线望了过来,看到她拉的行李眼睛不自然的眨了眨,戳了戳身边的同伴走上前去帮黑泽降真分担了一部分行李。

    被他扯过来的卷毛男生在感受到黑泽降真行李的重量后嘴角抽了抽“嚯,女生的行李都这么恐怖的吗?很难想象你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克制地环视黑泽降真一圈,再次确认这人身上应该没有什么过人的肌肉。

    桃花眼男生不赞同的瞪了眼卷毛同伴,半是赔罪地向黑泽降真打了个wink:

    “小阵平不可以对女生这么失礼,请你不要介意,他只是习惯这样并没有没有恶意。我叫萩原研二,他叫松田阵平,是鬼塚班这一届的新生,以后请多多指教。”

    黑泽降真饶有兴味的眼神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里流转,宛如暗夜中的精灵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圣洁又神秘“我是黑泽降真,唔我看看……也是鬼塚班的新生,以后请多多指教。”她瞥了眼公告栏上的名单。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惊出豆豆眼,异口同声地说:“诶,原来黑泽降真是个女生。”“黑泽降真这名字还是个女生,完全没看出来。”

    黑泽降真狐疑的盯着面前的两个男生,隐起眼底的情绪小心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摸了摸脸,她先解释了自己的名字:“我小时候在中国长大,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我当时并不太了解日本的风俗,后来习惯了也就懒得纠正了。”

    接着她有些莫名其妙地问:“所以二位同学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萩原研二回答了问题:“其实是因为学校排名。”

    松田阵平比她抢先一步感叹了一句:

    “嘛,这么说的话那你的日语还真是好啊,居然是移居的吗?完全看不出来”可以看出他在为自己的失礼而找补,但这方式还不如没有。

    “我还记得我看到你的排名的时候有多震惊,满分的成绩简直不是人可以考出来的,不过黑泽桑是职业组也就可以理解了。但是现在看来黑泽桑更厉害了,居然还是移居的诶。”

    “诶,居然还有这种排名吗?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来着。”对于这个排名黑泽降真早就从讨好她的一个警察手里拿到了,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多说多错。

    “不过我还可以让你们更震惊一点,我还是只有19岁的跳级生哦。”黑泽降真故意说了出来想看看两人的反应。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被这个消息震惊出了豆豆眼,这个万里挑一的机会……他们用敬佩的眼神看向黑泽降真。

    ——简直就是考试王中王!

    平复心情后,萩原研二才想起了黑泽降真先前说的话:“黑泽同学不知道其实正常的,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这份名单我还是专门找人打听才知道的。”萩原研二视线飘忽了一下。

    “还有另一个叫降谷零的变态,你们俩王王相见啊。都是考了满分以第一的排名入的学。”松田阵平突然插了这一茬。

    黑泽降真很是捧场的说:“居然有内部消息吗,看来萩原君的消息很灵通嘛,但是另一个并列第一是叫降谷零应该没错吧,他是?”黑泽降真双手合十歪头冲着两位男生故意流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心漏了一拍:真是,明明年纪这么小却像是成熟的女人一样让人遐想……

    “著名的两位年级第一啊,想不知道都难吧,只要稍加打听就知道这届出了两个怪物。一个是黑泽降真一个是叫降谷零,和黑泽同学一样的职业组一样的满分一样的第一。”

    “据说为了给你们俩分班,教官和公安部争吵了好久,最后是破格把你分到鬼塚班的”他放轻语调暗示:“——女生在单独一个班。”

    “两个魔鬼。”松田阵平总结。

    “如果更多这方面的事情问hagi吧,这家伙手里靠招蜂引蝶得来的消息可不少。”松田阵平挑眉看向自己的幼驯染。

    “也不知道你们俩实操怎么样。”他小声嘀咕着,暗戳戳看向黑泽降真。

    “降谷君的消息还是很有名的,其实黑泽同学进学校基本马上就能听到了,也不算什么独家啦,降谷同学他是个金发黑皮的混血儿哦,一眼就看得到的那种。”

    松田阵平:“也是奇了怪了,这次的俩第一都是混血……你应该?”

    女生的魔怪化妆术他是领教过的,就是不知道这位是不是也画了浓妆才这样。

    “我也是混血,只是不太明显。”

    “也不算什么内部消息,虽然没有公布榜单,但是成绩这个东西尤其是第一的成绩……你懂得。”萩原研二在一旁给了黑泽降真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等等,你们说的降谷不会是那个吧?”她指向朝校门口走来的两个男生,其中有一个就是金发黑皮娃娃脸的少年。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早就约好了一起在警校门口见面,两人刚刚汇合正准备看自己的分班就对上了黑泽降真,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三人的目光。

    “hiro,那三个人是在指我们没错吧。”降谷零扭头询问自家幼驯染。

    “确实是,那个女生还真是高啊,目测应该至少有180CM了啊,在我们国家还真是傲视一群男人的少见啊。”诸伏景光的猫眼瞪大。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顺着黑泽降真的手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金发黑皮的少年向公告栏走来,萩原研二一看:“诶,就是传闻中的降谷君啊。”

    “不会错的,我们这一届只有一个混血成金发黑皮的男生。就是这位并列的第一名。”

    松田阵平摸下巴“看起来也不比我强啊,考试的脑子那么好使。”

    两人突然僵了一下对视一眼:

    “这个降谷君和黑泽同学不会都是跳级的吧,都长的这么幼态!”

    说话间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已经走至三人面前,诸伏景光率先顶着目光打了个招呼“三位是有什么事情吗?”

    黑泽降真和松田阵平同时开口:“你身边那个就是第一的那个降谷零?”

    降谷零莫名其妙地点点头“我是降谷零,这位是诸伏景光,你们有什么事吗?还有,你们怎么认识我的?还那么好奇我的名字。”

    黑泽降真放下手里的行李抓起降谷零的手握住“阿拉,降谷君好,我是黑泽降真,我们刚刚正在讨论这次的排名呢,降谷君并列年级第一的丰功伟绩实在是太有名气了。虽然很冒昧但是降谷君可以跟我切磋一番吗?我实在好奇降谷君的实力,未来我们也会是长久的对手呢。”一串冗长的定语后她对降谷零wink了一下。

    四位男生都惊出了豆豆眼:

    萩原研二:“上来就玩的这么刺激吗?”

    松田阵平:“哇,还没开学就打架的好学生。”

    诸伏景光:“和zero一样的第一是个女生!”

    降谷零:“黑泽降真和我比格斗?!”

    在被惊住的四人中降谷零率先反应过来将自己的行李塞给自家幼驯染。

    “原来黑泽降真是位女生啊,实在是冒犯了,我并不是有意。”

    “只是我一直听说有一个叫黑泽降真的同学和我并列第一,但是这个名字我一直以为是一个和我一样的男生,我不是有意故意嘲笑黑泽同学的,请一定不要介意。另外,我很愿意和黑泽同学认识一番,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围观的几人马上知道:这次的两个第一都不是传统的好学生,一个敢没开学就约架,一个真的敢答应。这说、干、就、干的架势……难道传说中的人都这个性格?

    降谷零走向一旁的樱花树下摆出了散打的起势。

    松田阵平在一旁点评:“看上去挺规范的嘛,受到过正规的培训,这个降谷说不定在国中散打部呆过,底子看上去很好气势也很足。”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在一旁有些担心黑泽降真:

    “黑泽桑一个小女生在降谷君这里容易吃亏啊。”萩原研二担心黑泽降真被下面子。

    “zero下手注意点啊,别把黑泽桑打伤了,这可是个女孩子。”诸伏景光担心自己幼驯染下手没个轻重,好歹也是第一天同一个班的同学——他们也得了内部消息知道了自己的分班。

    黑泽降真兴致勃勃的走向降谷零对面,眸子里闪过一抹锋芒,在听到诸伏景光的话后却又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与割裂。

    降谷零愣了一瞬,他似乎在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生身上感受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锋芒,像是传闻中的宝刀出鞘,但也只有一瞬间,他很快将这个听上去就不靠谱的想法抛出大脑,专心地看向对面的女生,沉入格斗的世界里。

    黑泽降真并没有大开大合地起势,似乎只是随意的站着。

    除了浑身蓄势待发的气势、与肩同宽分立的腿、微微弓起的背外看起来悠然自得——这么形容太怪异了,但又不知如何具体描述。松田阵平想。

    她挑衅地笑着说:“来吧。”

    看着这个动作,场外观战人员陷入沉默,而他们沉默时因为黑泽降真的动作已经有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松田阵平:“从小在中国长大的话……不知道这个黑泽有没有中国的武学传承。”

    诸伏景光:“完了,zero要动真格了。”

    萩原研二:“黑泽同学呃……还真是和她的长相一样的张扬呢。”

    两位年级第一的战争总是极其炸裂的,尽管或许不知道两人的身份,但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仍然有许多人逐渐围上来将黑泽降真和降谷零包围成一个圈。

    “鞭腿!那个男生的柔韧性未免太好了吧,如果我当初会这一招……唉。”这位一听就是个性格跳脱的同学。

    “两个混儿血啊,以前在学校里肯定经常打架。啧,这种人怎么能进学校的,太败名声了吧。”这位一听就是路上容易被人套麻袋的同学。

    “确实,她动手的时候很少有杀招却总是给人一种奇怪的压迫感,还特别喜欢以掌代拳,专挑人穴道走向,光是这么下意识的攻击人经脉穴位的习惯,就应该是学了很多年人体的结构烂熟于心了。”这位算是比较讨人喜欢,真正靠谱的同学。

    “按照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被她这么一套下来,如果全部打中的话少说伤筋动骨,再狠一点下半生就在床上度过了,真毒啊。”

    “当然这个男生也强,居然大部分都避开了,剩下的很多也卸掉了力道。”这位是有丰富经验的……同学。

    ……

    萩原研二的神色有些凝重,他不由得向幼驯染求助:“小阵平,太奇怪了,完全摸不准没有办法去预判。”

    松田阵平捏了捏拳头烦躁的蹙眉,这种怪异的打法他从未接触过,这让他有一种直觉的慌张:“我也不确定,但这个架势应该是结合了中国的太极和李小龙的截拳道……倒是被我猜中了的确是受了中国的影响走的中国相关的路子。”

    “截拳道我可以理解。毕竟是连FBI都说好的官方认证好使,一大著名的实用派,但太极这东西……说实话正宗的太极在中国的新生代里都几乎断层断代了,现在会打正宗太极的人我所知道的世界闻名的就寥寥几位而已……嚯,这位不会是在那方面大有来头吧。”

    “小阵平对上黑泽同学有几分胜算和把握?”

    “虽然你这么说很没有根据,但非要去比较的话我觉得大概三七开——我三她七。”

    “其实太极这种派系对于现代武术本质上是存在克制关系的,因为它别具一格的绵柔劲道感会让人有一种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力气的感觉,打着打着心态就崩了,一崩心态就出破绽,或者和太极干耗的话这太极也不怎么费体力,简直是恐怖的超长待机和折磨人心态的max。”

    “再加上截拳道的实用性和我对太极这种武学并不熟悉……至少现在来看我是绝对赢不了她的,我唯一的胜算还是在她自己的节奏被打乱后心浮气躁或者体力不支,但这种东西放在一个专磨人的武学身上本身就很奇怪啊。”

    “说真的hagi,学太极这种慢悠悠的东西还能这么灵活运用截拳道这种快招的人绝对是又有天赋又受过很好的教育。心态特别特别好,还很努力。要从心里磨她难度太高了。”

    “反正以后和黑泽降真组队的人倒大霉了,天天被压着打。当然如果我能和他打那收益绝对比和那个降谷零打要收获更多。”

    “那个降谷零就是正常的系统散打,我们俩倒是可以试一试。”松田阵平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两人的打斗身影里,连说话都开始絮叨起来。

    他们的阵仗有些过于大了,还没等热血上头的两人分出胜负门口的大动静就已经惊动了教官:

    “都在大门口围着干什么,捡钱吗?全都散开!不要堵塞道路交通妨碍别人知不知道啊。嘿,一群小兔崽子!谁还没开学就学会打架斗殴了!给我站出来!”一个教官正蛮力拨开人群维持秩序清场。

    听到逐渐逼近的教官训话声,打得正上头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在诡异的默契里同时往四散的人群方向钻去,一头扎进正乱成一团的学生队伍里,企图靠与大部队混在一起逃匿教官的“追杀”。

    众所周知,想要隐藏什么,最好将无数个相同与它放在一起。

    黑泽降真抬手揩去脸上汗珠,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了残余的汗,深呼吸调整频率,努力把剧烈运动后疯狂鼓动的心跳压下装成自然的样子。

    她一边装作普通学生看热闹的模样一边若无其事的向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方向走去。

    过了许久,围观的学生们才从沙丁鱼罐头的拥挤里作鸟兽散去,而黑泽降真完美地混入在人群中悄然回到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身旁。

    但降谷零就没那么好运了,本身的金发黑皮就已经够显眼,再加上刚打完正大喘气呢,被教官一眼认出直接逮住了手,于是乎倒霉的降谷零同学被迫趁教官不注意扯开手就跑,两个人的切磋也以黑泽降真保全自己,降谷零被教官发现而告终。

    “那个男生,是不是你聚众斗殴!你给我停下!”随着教官的暴呵,被发现的气喘吁吁的降谷零猛然提速狂奔,意图将教官甩掉,往学校里跑去,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一同来的诸伏景光:

    “帮我放行李hiro!”

    黑泽降真和三个男生就免费看了一场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

    “还好我没有那么明显的头发。”黑泽降真小口小口的深呼吸调整自己的脉搏频率,疑惑的挑眉看向和降谷零一同前来,现在被自己好友抛下还要承担帮他布置宿舍的重担的诸伏景光。

    “他……就这么抛下你跑啦?”

    诸伏景光的笑容裂开了,他瞳孔地震地看向幼驯染逃跑的方向,并呆呆地干笑两声:

    “啊,没事,zero应该会第一时间找我的……吧?你们先聊,我先去帮他布置寝室了。”

    他走去瞧公告栏确定自己和降谷零的班级后对黑泽降真温柔的笑了笑:

    “黑泽同学的身手那么好,还和我们在同一个班,以后的格斗课就请多多指教啦,我们上课的时候见哦。”诸伏景光准备去倒腾行李。

    正准备告别的他突然来了个急转弯:“不对,明天早上的新生欢迎会第一名要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致词,黑泽同学其实今天晚上就要和zero商量了吧,方便告诉我你的寝室号吗,到时候我让zero去找你。”

    黑泽降真思考了一下,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有新生代表致词这件事,看来回去以后得和情报组……呵呵。不用想都知道是她的恶趣味,真是的。

    “我是女子寝室301的,我有空的时候给降谷同学打电话吧,这是我的号码,麻烦诸伏君到时候给降谷君了。”

    “嗨(好),我会记得给zero的,以后都是同班同学别这么叫显生分叫我hiro就好。我们明日见”

    诸伏景光俏皮的眨了眨漂亮的猫眼大步迈着远离了打斗现场,现场没有人注意到黑泽降真的眼底在听见诸伏景光说拿到自己的号码很好运时候的玩味眼神,如果松田阵平没有背对着她的话或许可以感受到,但可惜没有如果。

    告别了诸伏景光,黑泽降真的目光又投向了一直站在一旁帮自己拿着行李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那就先麻烦松田君和萩原君帮我把行李带到宿舍楼下了。”黑泽降真笑意盈盈,只是眼里的暗色又多一重,原本就幽深的眼睛变的更加不可估测,她垂下眼帘,将因极端兴奋而颤栗的瞳孔遮挡隐藏。

    她又物色到了几个好玩具啊……可以想象以后的生活会多么的美妙。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是想不到,一个战力如此max的人居然还要他们帮忙提行李,但既然说好的他们也就帮黑泽降真把行李提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松田阵平到底是没忍住问了黑泽降真“嘛,你的底子是太极和截拳道吗,你是跟谁学的这些……可以告诉我吗?”难得放软了语气。

    黑泽降真感叹一声卧虎藏龙:“诶,居然有人能认出来吗,我确实学的是太极和截拳道。至于学的话……其实我的父母以前一直信奉道教来着,小的时候我的父亲跟着道观的师长学过几招,后来交给了我,他们出事以后道观好心收留了我一阵子,看我喜欢太极,静泉仙师就特意教了我,让我修身养性。截拳道是我来日本上国中以后在社团学的啦。”

    松田阵平:“其实这两个都比较少见吧,截拳道现在在国际上比较有名,但是太极的受众面一直是中国人,之前我就有猜测黑泽受过中国武学的真传果然是这样吗?”

    “嘛嘛,以后都是同期也是同班,你这家伙也不用这么担心,直接喊我松田就行,hagi同理。”

    黑泽降真欣然接受:“那么请直接喊我黑泽或者降真吧,hagi和松田。”

    萩原研二在一旁插话:“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位女士的请求不是吗?黑泽。”

    女人颔首:“of course or perhaps. What is your answer?”

    (当然与也许,什么才是你的答案?)

    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个回答的萩原研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后十分绅士的回答:

    “My answer is: let me make it an absolute success.”

    (我的答案是:我会让它成为绝对的肯定)

    刚认识的三人以两人的热情态度成功交换了三人的名字呼喊权限。

    萩原研二:“其实一直想问黑泽酱,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日本啊,而且黑泽酱既然从小在中国长大为什么突然来日本了呢?黑泽酱如果不想说的话可以不回答的。”他露出温暖的笑容。

    黑泽降真:“其实现在的我是一个孤儿,小的时候双亲遭遇意外去世了,后来在初中的时候被选中来日本当交换生,当时我的资助人看中了我的成绩和能力愿意资助我让我安心读书一直到大学,反正在中国也没了亲人,中国的考试压力也重,勤工俭学也确实太辛苦,最重要的是东大也确实是我向往的学校,所以干脆就来日本定居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有点尴尬。

    “没想到黑泽酱的父母……是我冒犯了,请一定不要放在心上。”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起鞠躬道歉。

    黑泽降真若有所思:“其实已经快要释怀了吧,自从来了日本有了资助人先生以后我已经体验到那份感觉了,我的资助人真的对我很好,就像亲戚长辈一样,有一种妈妈的感觉呢。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晚上要准备发言稿实在是没有时间,十分感谢松田君和萩原君帮我搬行李,明天我们再见吧。”

    女人看了看泛起点点黄磷的天空接过了两人行李朝他们点头示意。

    “黑泽酱一定不要在意我说的话,是我失礼了提起让黑泽酱不舒服的事情,我们明日见哦,期待黑泽酱和降谷君一起发言的样子,加油!”萩原研二也朝黑泽降真挥手告别还打了个wink。

    等黑泽降真走远,松田阵平小声对萩原研二说:“hagi,直觉告诉我黑泽对自己父母和资助人的态度有点问题,太平静了。”

    萩原研二赞同的点头:“确实有点怪,但小阵平不可以去问黑泽酱哦,我还是更偏向于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才这样的,说不定是不一样的情绪表达方式呢。”他可不像松田阵平走哪都要跃跃欲试怀疑一下。更多秉承宽和态度。

    “不过中国的就是不一样啊,居然愿意让人直呼其名。”

    女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长,她的脸庞面朝被阴影笼罩的宿舍楼,脸颊被染上黑灰,身子底下是在光影里被拉的长长的影子。

    她与她相背地方的两个少年正与她渐行渐远,他们面朝灿烂的夕阳,身后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影影绰绰。

    “都是群刺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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