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

    李渡目光中是一眼看得到头的欲望,像是要把人吸进旋涡之中。

    谢知雪雪靥透白,脸上的毫无血色,她得冷静,她得想办法脱身。

    “殿下……”她眼睛浮着泪光,雪亮般的黑瞳望着他,咬了咬红唇,极度害怕道,“知雪自知逃不过,殿下能不能允许知雪做一些准备,我实在害怕……”

    说罢,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身子克制不住的发颤,像是已经被吓破了胆。

    李渡手指轻微挑起她的下颔,她颤动着却不敢反抗,他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娇唇:“你倒是能屈能伸,也罢,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他当然知道谢知雪这是在拖延时间,但谢知雪还能逃不成?

    反正已经是到手的果子,他不介意放久一点,等果子最为香软可口的时刻再吃掉。

    李渡揉了她的娇靥,又旋即松开她,“时间到了记得来找我,我在厢房等你。”

    谢知雪垂眼,一副乖顺的模样。

    起身往船舫外头而去。

    直到门阖上的那一刻,确定无人后。谢知雪才发觉身上尽是冷汗,她险些站不稳,扶着桌沿才勉强站住脚跟。

    方才被李渡摸过的地方像是被火舌燎过般。

    她连忙拿出帕子擦了又擦,直到擦到娇靥泛红,才将那沾了恶心的帕子远远扔开。

    当务之急她得自救。

    谢知雪巡视四周,看向半开的悬窗。

    船悬停在江面中央,远离喧嚣,对岸的灯火格外遥远。

    要是她从这船上跳下去,想要游到对岸,需要极好的水性,否则游到中程就会被淹死。

    但如果她游到别的船上,求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眼下她别无所选。

    大夜弥天,冷风长渡。

    谢知雪双手攥拳,深吸一口气。

    她推开船舫的门,外面候着的婢女望了过来,谢知雪深吸一口气,“带我去见殿下吧。”

    婢女看了她一眼,“姑娘请跟我来。”

    谢知雪跟随着婢女的步伐,穿过船外候着的侍从,一路直上船舫的二楼,走到一个较为开阔的地方。

    谢知雪的目光回望这茫茫夜色下的江水,像是无尽的巨兽蛰伏在夜色中,她步伐放缓。

    前面的婢女发觉她没跟上,诧然回头。

    两双眼睛隔空对视。

    谢知雪心脏犹如擂鼓。

    下一秒,她脱下身上厚重的外衣,朝着另一个方向奔袭而去而去。

    婢女瞳孔放大,心中大叫不好。

    还没等她喊出那一声。

    只见谢知雪犹如月下蹁跹飞舞的蝶翼,骤然向那船边急速靠拢。

    婢女冲上前,抓了个空。

    “扑通——”一声水花的巨响在这艘船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婢女心中骇然,不由惊叫,“殿下不好了!谢姑娘跳水了!”

    冰冷刺骨的江水四面八方的朝她涌来。

    好在少时她随母亲学过泅水,并不像是那些被奉守礼教的贵女,水性虽算不上极好,但也不会太差。

    夜中的江水只剩浓稠的黑色,她根本摸不清楚方向,只能保持着体力不断向前游。

    她终于憋不住气,浮上水面,却发现一面小船正朝着她的方向游来。

    那方游来的船显然没注意到谢知雪。

    但谢知雪却看清了人,是陆菡和翠珠。

    谢知雪瞬间有种摸黑行走,触碰天光的激动,她拍打着水面,吸引着陆菡那边的注意力。

    终于,陆菡那边的人被这响声惊动到了。翠珠率先看到了水面的谢知雪,惊了又惊,“小姐!”

    陆菡见到谢知雪居然在水里,连忙让船夫调转方向。

    终于在几人合力下,谢知雪终于上了船,她整个人被驮上岸边,胸膛起伏,呼吸极度困难。

    “小姐你怎么……”翠珠颤声,又欲言又止。

    谢知雪缓了许久,“你们怎么来的。”

    翠珠连忙道,“陆姑娘发现小姐你迟迟未归,便派人来寻,奴婢与陆姑娘的人一见得知小姐并未上船,这才发现小姐被人带走了,奴婢便让陆姑娘一同帮忙来找人。”

    “谢姐姐你没事吧……”陆菡焦急万分,连忙上下查看谢知雪

    谢知雪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坐了起来,“去找陆明璋。”

    “什么?”陆菡一时没听清。

    谢知雪声音有了几分艰涩:“找陆明璋。”

    陆菡瞳孔微诧,道,“嘉南郡主受到刺杀身亡,三兄差人办案已经将尸体运回察院,责令人严查此案,现在岸上都乱成一锅粥了,三兄已经回陆家写公文准备上奏官家了。”

    刺杀……谢知雪瞳孔放大好几倍。

    想起李渡方才在船上的那番话,嘉南郡主下媚香给了陆明璋。

    一个念头在谢知雪脑海中一触即发,她顿然浑身冰冷。

    陆明璋杀了嘉南郡主?

    陆明璋那样孤高的性格,要是因为中媚药而与嘉南郡主厮混,清醒过来恐怕真做的出来这事。

    品行高洁的探花郎,又怎会允许自己的人生有所污点?

    谢知那如果陆明璋误会是她故意联合嘉南郡主一同害他,那岂不是……

    她呼吸加深,陆明璋是未来的大权臣,她决不能得罪他,她必须前去解释一趟。

    谢知雪拉住陆菡的手,声音格外凝重,“陆菡,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

    夜色深浓,谢知雪身上穿着陆家婢女的衣服,提着羊角灯在道路上快步而去。

    根据陆菡的打探,陆明璋此刻应该正在葳院写上报的公文。

    谢知雪脑海一片混乱,风声呜咽,吹乱了她的发。看着葳院,她犹豫再三,最终上前一步想要敲响这座门,却发现门根本没有任何遮挡的打开了。

    本应该有人守着的葳院此刻竟然空旷无人,谢知雪呼吸紧了紧,最终迈出步伐,朝着里面走去。

    月色凄迷,照亮一方,她走到门屋前,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

    谢知雪竟然畅通无阻的进了平时层层把关的葳院。

    “表哥……”她声音放缓,猫着步伐,目光往四处看去,眼下未点灯,四下无人。

    谢知雪一顿,莫非陆明璋不在察院,而是在水榭?可陆菡派人询问过,陆明璋应当再此。

    “砰。”

    身后的房门被风吹过之后,忽然重重阖上,眼见是门关上,谢知雪暗暗松了口气。

    一回头,月下清冷,一道身影拨开珠帘而来。

    谢知雪看着陆明璋疏冷高阔的眉眼,静静凝视着她。

    她心跳稍快,没想到陆明璋居然在这里。

    谢知雪眼波转动,眸色尽是担心,声音带着担忧,“表哥,你没事就太好了,我真的很担心你。”

    “担心我?”他清冷端方的声音此刻带了轻微沙哑,漆黑的瞳仁望向谢知雪那张娇靥,体内那隐隐克制的媚香已然缠上身体,他压制着那股媚香,冷道,“从来没人敢戏弄我。”

    谢知雪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心里只想别得罪上陆明璋,立马垂头,声音带了一丝悲腔,“表哥,是那嘉南郡主以我家人要挟,我没办法……”

    她鼻子微酸,“但我的本意真不是骗你,还请表哥理解我的难处。”

    陆明璋看着她娇软的红唇一张一翕,明明被戏弄的人是他,她却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他本只想看看她又想要演什么样的戏码,却没想到她联合别的女人一同骗他去往船宴。

    情绪涌动万千,此刻他想杀了她。

    就像解决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敢觊觎他的嘉南郡主。

    “我很好奇,你嘴里到底有几句实话?”他目光沉沉地覆压而去。

    那双深黑清亮的瞳孔直逼而来。

    一股危险的意味漫延。

    谢知雪感受到了杀意。

    她心脏狂跳,“自然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比如?”他步伐靠近。

    谢知雪手心冒着汗,脸色已经控制不住的发白,她颤着长睫,“比如喜欢表哥,便是字字真心。”

    陆明璋听到这话,像是在细品,“喜欢?”他转而眼睛掠过她发颤的身体,“你的喜欢便是将我推向给旁人。”

    谢知雪呼吸紧了紧。

    他手指攀附上她的脖颈,“你真的很不听话。”

    声音带着清霜般的凉,似冷叹。

    滚烫炽热的掌心带着不似寻常人的体温,渐渐的在她脖颈处拢紧。

    杀意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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