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薛文旭从宫禁回到别院时,张柔兰正坐在面南的支摘窗下出神。

    她生得纤瘦,两弯细柳眉浅入鬓发,一双杏仁眼眼角微微下垂,两滴鲛珠欲堕不堕,梨花一枝春带雨,便显得楚楚可怜。

    她厌恶自己这张写满可怜的脸,可又不得不靠这张脸讨活。

    青萍替她擦拭掉手上的血迹,小心翼翼敷上伤药。

    青萍怜惜道:“实在不行,我们回石溪吧,日子再苦我也会想法子养活你和孩子。”

    “不,我不要,我不要回石溪。”提到石溪,张柔兰想到那些狰狞的画面,她要是回去,那些人定会要她的命。

    “不回石溪也行,我们去别的地方,天下之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处。”

    “不,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她费尽心机才踏入京城,为此牺牲了近乎一切,她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薛文旭醉醺醺推门进来,不雅地打个酒嗝,“你要去哪里?”

    张柔兰对青萍使眼色,青萍惋惜地将药收起,退出去时将房门带上。

    “哪儿也不去,妾就在这儿等着文郎来。”

    张柔兰将薛文旭扶过去坐在床榻上,他身上的酒味使她有些想呕吐,迫于不便在薛文旭面前发作,只好忍下去。

    薛文旭面带酡颜,醉态尽显,一手揽着张柔兰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触碰到伤口时,张柔兰轻嘶了一声。

    “你受伤了?”

    “不小心划伤的,不碍事,郎君喝醉了,我去准备醒酒汤?”

    腹腔中想呕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只想赶紧将薛文旭弄上床去,好出去透透气。

    “我没醉。”张柔兰越推,他抱得越紧,手也不安分地钻进她的衣襟,轻巧一剥,枝头白桃跃然而出。

    察觉到薛文旭的意图,张柔兰用力想挣开他,头三个月正是不稳的时候,不能这样接二连三的。

    “你也要推开我。”薛文旭此时脑中只有宫宴上那方巾帕,自从他回京,听芸就对他态度冷淡屡屡回避,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吗,可是他们青梅竹马……

    “阿芸,阿芸,我是爱你的,阿芸……”

    心衣已经掉在地上,燃烛未灭,烈焰刺穿灯罩,张柔兰痛苦地承受着,在他肩上抓出一道血迹他也浑不在意,口中呼唤着孟听芸的名字。

    事毕,随着一声满足的喟叹,薛文旭倒在床上,喘息过后回头触到一双泪痕斑驳的眼,他忽然清醒过来。

    他在做什么?把张柔兰当成听芸了。

    薛文旭从床上撑起来,目光扫过床单上殷红刺目的乱花,薛文旭顿时慌乱。

    “兰儿……你……我……”

    ……

    大夫匆匆赶来,摇头叹息后只说尽力一试。

    万幸,孩子保住了。

    大夫开了几服药,叮嘱万不可再莽撞行事,看向薛文旭时衣服一言难尽的表情。

    送走大夫,薛文旭不知所措地坐在床前。

    “兰儿、我……”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无论是把她当成听芸,还是突然见红。

    更夫的梆子在别院外敲响,青萍熬好汤药送进来,薛文旭亲自接过喂给张柔兰。

    见张柔兰不肯张口喝药,薛文旭愧疚道:“兰儿,把药喝了,身子要紧,你怨我恨我都先把身子养好,就是要杀了我我也任你处置。”

    张柔兰一回头,薛文旭就看到一双红肿的眼睛,带着哭声道:“郎君可是真心喜欢兰儿?”

    “自然,我再没见过兰儿这样温柔体贴的人了,今日之事是我的错,你先把药喝了,怎么处置我都成。”

    “那郎君能否带我去拜见姐姐。”张柔兰握住薛文旭的手,纤纤玉指因为病态没什么血色更为白皙,还有冰凉之感。

    “妾自知出身卑微,配不上郎君,福分浅薄恐不是久命之人,固深爱郎君却不敢奢求白首,能随侍郎君二载,满足当初惊鸿一面萌生的爱恋,已是上苍恩许。今日偶然察觉有孕,心中欢喜与忐忑一时俱生,只求郎君让我去拜见姐姐,留下这个孩子,待我生产,自去寻一荒山野庙了此残生,不敢在插足郎君与姐姐之间。郎君,他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郎君的孩子。”张柔兰声泪俱下,拉住薛文旭的手,想让他摸一摸小腹。

    薛文旭犹豫了。

    他对听芸是有感情的,与张柔兰发生关系是一时糊涂,每次事后都会让她饮下避子汤,只待找个机会将她打发离开,他与听芸之间一切照旧。

    原本一切都在他掌控之内,可偏在将要回京时发生了意外,他在宾州巡视水利,忽然遭受剿匪余孽刺杀,千钧一发之际,张柔兰扑出来救了他。

    虽然逃过一难,但两人双双落水,身子薄弱的张柔兰整整昏睡了五日,她也如今夜一般,面如银霜,唇色苍白,一息尚存之际叙述对他一见钟情的婉转心事。

    这样深爱他的女子,他怎么忍心弃之不顾。

    后来一同进京的路上两人也做过无数次,车马颠簸,她身子又不好,就没用避子药。

    他其实也后悔贪恋云雨在两个女子之间辗转,可还没等到拿出个妥当的法子就出了这事。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可这毕竟是他的骨血,他比听芸虚长几岁,成婚四年,分离三年,至今膝下无子,他不是不盼着有个孩子。

    若是让听芸知道,只怕会伤了她的心,万一闹大,还会影响他的仕途,满朝文武不缺他一个,他吃了这么多苦,不能行差踏错。

    可如果不带回去,这孩子生下来就只能是个外室子,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郎君……”张柔兰小心地抓着他的手腕,“求求姐姐,我不会和她争什么,孩子生下来也能养在她膝下,我会走得远远的,只求郎君给这孩子一个名分。”

    张柔兰蛾眉紧蹙,身上的不适让她每讲一句话都气若游丝,声音哑的不像话。

    冰凉的手指轻轻晃动薛文旭的手臂,以为晃动他的身就能晃动他的心。

    她赌赢了。

    薛文旭点头了。

    张柔兰大功告成一样撒手,唇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宣告她的胜利,眼睑也脱力地合上。

    薛文旭到底于心不忍。

    他想,听芸一贯对他都是顺从的,尽管耍些小性子,哄一哄总能够和好如初。

    孩子养在听芸膝下,他待听芸也会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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