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听芸原本看中一个小院,与愚园并排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可房主临时决意不卖了,这下他们只得重新选院子。

    临时变卦让翡翠很不满,愤愤道:“明明昨日都说好了,怎么才过了一日就变卦了。”

    房主歉疚道:“对不住几位,家乡临时来的亲友打算在京城久住,想要租这院子,我这也是抹不开面子,只能租给他们。临时改主意实是我的不是,你们若急着寻住处,我倒有个朋友家,他们一家要离京,空出的园子想要卖出去,只是价钱有点贵,几位若想看看,我现在可以引几位去看看,若觉得合适可以立马签契书,今日下午便能搬进去住。”

    翡翠不悦道:“临时换园子,还要加钱,你们莫不是勾合起来敲诈我们。”

    听芸阻止道:“好了翡翠,既然房主不卖了,我们另外看就是。”

    房主热心肠地极力推荐他朋友的园子,听芸她们一时也没有好的选择,便同意随他去看看。

    那真是个园子,就在愚园旁边,又邻近晋王府,三处呈一个三角之势,到愚园的路程与从愚园到晋王府的距离相当,但从晋王府到这边却近得多。

    园子虽比不上愚园阔气,但比先前那简朴的小院大得多,园中陈设精致秀丽,移步换景风景宜人,一草一木清幽婉转,有片小桃林,桃花谢后绿叶满枝,树上挂着拇指大小的桃子,更有一个荷花池,中央一座假山石,上面立着两只丹鹤,像座避世的庄园。

    尤其那片荷花池中的一对丹鹤,或张开白羽振翅,或舒展长颈引吭,遗世独立翩然起舞,与满池荷花映衬,十分美丽。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温泉,供主人纾解疲乏。

    听芸极满意这院子,价钱问下来,确实要比寻常的园子要贵一些,但主人说他们即将离京,带不走这对丹鹤,若是她们买下来,这对丹鹤便赠予她们。

    听芸十分不舍那对丹鹤,算下园中布置,她们买下搬进来即可安住,若无特别喜好,都不用再改变园子形态,如此,能省下一大笔开销,合算下来倒也不算吃亏,当即便同意买下。

    当下便签了契书。

    不仅园中,屋舍厅堂具是陈设完备,像是许久未用,而不像急忙搬走。

    但听芸无暇去想别的,总之她花钱买下来,便是她的私园,颇欢喜地同翡翠和琥珀在园中逛了一阵,便从愚园请了些人手帮着搬东西进来。

    她为这园子提了“畅园”的名。

    翡翠不拘小节,不喜规矩束缚,如今有了独属于听芸的园子,她十分欢畅地在园子里蹦跶了一圈,扬眉吐气道:“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想大声说话就大声说话,想几时叫门就几时叫门!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听芸看她高兴的样子,忍不住轻笑,罗帕掩着唇,甚合笑不露齿的规矩,这么多年的规训已刻在骨子里,不是一时一刻能变的。

    *

    她们刚搬进畅园第二日,孟夫人便上门打秋风来了。

    在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上新题赶做的“畅园”二字,笔酣墨饱端庄秀逸,笔力柔中带劲,作字如画,似有不吐不快的畅达。

    孟夫人哼道:“她倒畅快了。”

    她的伊儿被她害得茶饭不思,人都消瘦了一圈。

    听芸原是不想见孟夫人的,可她还是孟家的女儿,父母亡故,从本朝礼法上来说,叔父婶母抚养她,便等同于父母,便是她婚嫁之事,也是要叔父婶母做主,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撕破脸,夺回家产之事还要仔细图谋,务必一击即中。

    听芸最终还是让人去请孟夫人进门。

    刚搬进畅园,顾老太君怕外面买的奴仆养不熟,特地让褚洄从成安侯府拨了好些人过来伺候,听芸只捡了五六个,其余的都退回去,是以园中略显冷清。

    钱嬷嬷得了老太君调教,也一并过来当个管事嬷嬷。

    钱嬷嬷去请孟夫人进门时,孟夫人诧异了一瞬,冷笑道:“原来找到了好去处。”

    钱嬷嬷垂首恭顺静听,她当初被孟夫人赶出孟府,若非郡主接济她和她的儿子都得等死,如今跟着郡主,这畅园里除了翡翠琥珀之外她就是最大的管事,郡主也不似孟夫人苛刻,她现在一心只想安分守己为郡主当差,孟夫人是郡主的婶母,她便顺着主子的意思敬着。

    钱嬷嬷恭敬地将孟夫人请进挽鹤花厅,让人奉上茶,赔笑着对孟夫人道:“夫人稍待,郡主已往这边来了。”

    孟夫人看了看钱嬷嬷如今绫罗遍身沉稳淡然,看起来倒是比从前在孟府时还体面,再看孟听芸这院子,处处无不透露着精致。

    孟汇只是官位不高,依照规制住宅也不大,孟听芸却有郡主的封号,这畅园没逾越规制,但比孟府可是大了不少。

    孟夫人不甚客气地在主位坐下,抚了一把身下圈椅,也不由讶然,竟是上好的黄花梨,四下扫视,都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华贵。

    孟夫人不由得恼恨几分,这么好的院子,若是能落她伊儿手里该多好。

    她默不作声饮了一口茶,见孟听芸迟迟不来,心中大为不悦,出口阴阳怪气道:“你们郡主真是长大了,如今我这个抚养她长大的婶母想见她一面都要一等再等。”

    钱嬷嬷自是知道孟夫人的面目,她在孟府时就讨教过了,不欲与她作争论,笑着道:“郡主这些日子身子不适,听闻夫人过来特地从病床上起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非是听芸故意怠慢,实则她昨日劳累一番,在温泉泡到半夜,便歇在了温泉池隔壁的阁子里,那处离挽鹤花厅较远,一路过来晚了两步。

    听芸姗姗来迟,缓缓跨过门槛,见到孟夫人已在主位坐下,向她福了福礼。

    “听芸不知婶母过来,怠慢了婶母。”

    孟夫人放下茶盏,上下打量了孟听芸一眼,假意笑道:“你这孩子,总也不归家,还当你在愚园陪老太君,不是昨日成安侯府的人去搬东西,婶母还不知道你竟是要弃了我与你叔父,我与你叔父好歹抚养你一场,你这孩子竟这样不讲情面,你叔父在家伤心极了,在你爹娘灵前叩首谢罪,到现在还没起来。”

    说着还假意用手绢擦拭眼泪一番。

    听芸沉了一口气,心中觉得婶母这样的做派实在没意思得很,不讲情面的事都做了,讲情面的话又有什么说的必要,彼此心知肚明,又何必这样做戏。

    孟夫人拭泪一番,暗暗拿眼睛去瞧孟听芸,见她迟迟不开口,并没有想到是听芸自己看厌了他们的嘴脸,反倒心道这姑娘如今怎么不好糊弄了,莫不是那顾老太君在她面前教唆?

    听芸勉强扯出一个笑,“怎会,叔父婶母允我在家中住这些年,听芸不敢忘怀,只是这些日子神思疲乏,处事疏忽了,还望叔父婶母勿要责怪。”

    她倒要看看孟夫人还想在她身上刮些什么。

    孟夫人收了拭泪绢帕,和善地笑起来,嗔怪道:“你这孩子,我与你叔父将你视若己出,怎会责怪,你既不想搬回去住,婶母还能逼你不成,只是我瞧这园子里冷冷清清的,回头我从府上挑几个机灵的过来伺候你。”

    听芸呷了一口茶,咂摸出她这话里的意思来,这是要在她这园子里安插自己的人。

    “婶母容禀,我这园子也不大,这些奴婢都是顾家祖母分派过来的,利索能干,打理园子够了,人多了反倒聒噪。”

    “那怎么能成,你是我们孟家姑娘,这园子也应当有些自家人手,叫外人把持着算怎么回事。”

    听芸不动声色睨她一眼,这算盘打得真响,看来他们不从她身上剐层皮下来不会善罢甘休。

    “我买这处园子花了不少银钱,手头上正紧,我记得我名下有间叫明月楼的珍宝首饰铺,倒是不知进项如何,想匀点过来花销。”

    孟夫人闻言脸色一变,她怎么过问起产业来了?

    但还故作为难道:“那铺子近来进益不好,你既缺钱使,我便回去让人凑点,总不能薄待了你。”

    “那便有劳婶母了。”

    孟夫人想插几个人进来,见孟听芸不搭茬,强行按下心中不满,更为直接的表示:“这有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又不出门,也没什么相交,一个人住这么大园子多清冷,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与你叔父疏远你,我遣个人回去将伊儿和幼春一并带来,你们姐妹在一处也有个作伴的。”

    翡翠在旁边都听明白了,孟夫人这是打算将她一双女儿都接过来鸠占鹊巢。

    好不容易有个自在地,翡翠听她这么说,只差将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脸上。

    她悄悄站在听芸身后碰了碰听芸的肩背,听芸会意她的不满,向孟夫人道:“不必麻烦婶母和两位妹妹了,孟府那边琐事良多,婶母分身乏术,我又怎好再劳烦婶母。”

    听芸拒绝之意已昭然,孟夫人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冷笑道:“阿芸,你可是心中埋怨我与你叔父?”

    “听芸不敢。”

    “我们是哪里对不起你?你小小年纪无父无母,我与你叔父辛苦将你抚养长大,费了多少心思,待你比待自己孩子还上心,你可知你此番搬出来,外面怎么说我与你叔父?”

    她刚和离不久,薛家就陷入风波,连带孟家也被嚼舌根,她再搬出来,外人议论孟家夫妇苛待侄女,将和离的侄女逼出家门这种话都传到孟汇耳朵里去了。

    听芸垂眸紧了紧手上小团扇,心中思量怎么才能打发她离开。

    思前想后,依照孟夫人的性子,不将她敲骨吸髓干净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上辈子便同薛家一起,将她逼死。

    左右她也不指望和他们能处出什么情分来,虚与委蛇也不过是还在图谋将他们占去的家产夺回来,她都避出来了,他们还追上来,什么情分、脸面,她亦是不想要了。

新书推荐: 玄门小祖宗灵异综艺爆红 浮游在野 香山浔风 穿越后成了全家的顶梁柱 墙洞里的欲望 她不是伪人 咬月 成为修仙文男二的剑灵 我想和你好好的 我和白月光联手搞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