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屋里点着香,太后正在看新近呈上来的前朝记事簿。

    这是由宫人专门记录前朝大臣们上朝时的所说所做,每隔一段时间送到太后宫中,方便太后知晓如今朝野中都发生了些什么。

    有宫人进来通传:“太后,嘉和郡主进宫了。”

    太后一听,面上一喜,合上手中的册子,起身往寝屋外间走去。

    “快叫她进来,日头这么毒,可别让她晒着。”

    宫中谁人不知,嘉和郡主宁敏最得太后宠爱,自小在宫中长大,太后待她如同亲女。

    秦玉随着宁敏一同进屋,虽低垂着眉眼,却也一眼看见了站在太后身旁的宫婢。

    那宫婢看见秦玉后神情猛然一滞。

    糟了!怎么把她忘了!

    太后一见着宁敏还未等她行礼便把她拉到身旁坐下,声色柔和:“你这丫头怎么大热天的还往外跑?也不怕晒着?”

    宁敏亲昵地挽住太后的手腕,眉眼弯弯:“自然是想姨母了,而且太医也说了,我这身子就是要时常走动走动才好。”

    两人说了会话,宁敏才指着秦玉同太后说道:“对了姨母,我还替您捡了个迷路的宫女回来。”

    “迷路的宫女?”太后看向秦玉,渐渐皱起眉头,“你是哀家宫里的?把头抬起来。”

    太后身旁的宫婢眼见瞒不住了,慌忙走到太后身前跪下:“太后恕罪!她就是做那贵妃酒的民间女子,是因奴婢一时疏忽,忘了送她出宫了。”

    “蠢笨东西,方才还夸你做事稳妥,怎可如此粗心大意!”太后闻言,朝那宫婢训斥,却也未真的动怒,“罚你半年月银,还不快将人领出去!”

    至于秦玉,自是不用再说什么了,那宫婢谢了恩便迅速起身将她拉走了。

    宁敏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有些走神。

    太后发觉了,出声唤她:“敏儿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宁敏摇摇头,收回目光,笑说:“只是觉得那女子有些面善罢了。”

    出宫路上。

    “娘子也是运气好,碰到的是嘉和郡主,若是旁人,少不得要把你当不轨之人抓起来了。”那宫婢一路念叨,“不过这事怪我,忙起来就将你忘了,还好没出乱子。”

    实则是太后今儿心情好,赏了她不少好东西,她一时高兴就把秦玉忘在脑后了。

    秦玉已经换回自己的衣裳,一路走一路静静听着。

    心中暗想,她确实是差点被当成刺客给抓起来了。

    “娘子,你的酒皇上和太后都爱喝,多备一些,过两日我命人去取。”宫婢虽被罚了月银,却一点不难过,相反的,她还递给秦玉两张百两面值的银票,又说道,“这是剩下的酒钱和之后的酒钱,多的便当是给你的赏银了。”

    “谢过姑姑。”

    秦玉接过银票,心中烦躁消退不少。

    酒楼开业在即,她手上的本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

    出了宫,是一片开阔的平地,有禁军日夜巡逻,寻常百姓不敢靠近。

    “秦玉?”

    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

    秦玉回头,竟是傅璟,他身着一身暗红色官服,头戴乌纱帽,整个人瞧着比以往严肃不少。

    “傅二公子。”秦玉微微颔首,见了礼。

    傅璟上前,欣喜却也惊讶:“你怎么在这?”

    自上次一别,他袒露心意,两人就再没见过,傅璟倒是去小院找过秦玉两回,可回回都扑了空,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秦玉竟搬走了,他想着,难道是故意躲他不成?

    秦玉想了下,说:“做生意。”

    来皇宫重地做生意?

    傅璟不知道秦玉是刚从宫中出来,便出声提醒她:“此处不让闲人靠近,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秦玉点头,对傅璟的后半句表示认同,道:“我正要走。”

    只是她这双腿,一上午了,就没歇息过,想到从皇宫到她如今的住处,约莫要走上两个时辰,她实在有些迈不动步子。

    傅璟闻言,朝四周望了望,并未见到车马,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而他也把这个念头说出来了。

    “我的马车就停在角门旁侧,不如我送你一程?”

    秦玉心上一喜,有现成的马车坐,她求之不得!

    欣喜之余,又想起上回傅璟同她说的那些话,时隔多日,也不知道这人对她是否还有那份心思?再生误会怎好?

    傅璟见她犹豫,便道:“若你介意与我同乘,我便让车夫先送你回府后再来接我。”

    秦玉闻言,忙说:“不介意。”

    人家好心送她,她却小人之心,迎着傅璟坦荡的目光,她有些歉疚 ,扯出一个笑,解释道:“我只是怕误了你的事。”

    傅璟听秦玉总算不再一口一个傅二公子了,眸子都亮了三分,他道:“无妨,我本来后面也无事了。”

    “那就多谢了。”秦玉觉得她今天一直在道谢。

    不一会儿,车夫驾着马车过来。

    秦玉先上去,傅璟后上,车内空间还算宽敞,二人面对面坐着。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入了街市,依稀能听见外头吵嚷的声音。

    车内寂静无比,透着些许尴尬。

    秦玉忽想起什么,出声道:“将我在东街西侧的书香苑放下即可。”

    “好。”傅璟应道,随后起身稍稍推开车门同马车夫交代了一声。

    书香苑是个学堂,这个时辰学生们都已下学,人少,秦玉特意选在那下车,便是不想被人看见,再传出些流言。

    傅璟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忽而一笑,却没说话。

    马车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从马车旁呼啸而过。

    竟有人在闹市骑马?

    秦玉掀起布帘一角,想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那是那人太快,一眨眼就看不见身影了。

    “是皇城司的人。”傅璟不用看都能猜到是谁。

    除了皇城司办案,还有谁敢在闹市骑马?

    “皇城司?”秦玉放下帘子,想起了谢允。

    傅璟见她似是好奇,便又说:“皇城司不受三衙辖制,携天子令办事,故而有些特权。”

    只是新皇登基前的皇城司已经属于半废状态,整日里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新皇登基后重新重用皇城司,并任新科状元谢允为皇城司正使,而今数月过去,坊间已没有皇城司的恶行,反之,有几个贪腐的京官便是皇城司暗中查证后上报皇上惩治的。

    说起那谢允,傅璟心思深了些,他与此人见过几面,实不是个好相与的。

    听说,近日,定国公府也入了皇城司暗查名单,官司缠身,全府上下,没个安宁。

    秦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问别的 。

    马车行至书香苑。

    秦玉躬着身子推开车门,见四下无人,便直接跳下了马车,动作之敏捷,将匆匆搬出马凳的车夫和身后伸出手试图去扶一把的傅璟都看傻了眼。

    她却没察觉,只回过身同傅璟道了声谢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傅璟本想问她搬去何处了,可不远处有几个学子结伴走来,他只得坐回车内,恐又传出流言,扰她清静。

    车夫放回马凳,只听车内冷冽一声:“回府。”

    ……

    秦玉近日都忙着酿酒和酒楼开业的事宜,许久没来东街闲逛。

    正当她想去百味轩瞧瞧黄掌柜近日生意如何时,谢允毫无征兆地从前面的巷子里走出来,身后还牵着匹马。

    他今日又是一身玄色,神情微冷,脸上像是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秦玉走近了,见他不说话,便问:“刚刚骑马那人是你?”

    不料谢允却反问:“你与那侯府公子是何关系?”

    秦玉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答道:“不过说了几回话。”

    她觉得谢允今日有些反常,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谢允只看着她,似是想将她看穿一样。

    “谢小六,你今日怎么了?”秦玉终是没抗住那有些灼热的目光,再次开了口。

    谢允垂在双侧的手悄然握紧又松开,他垂下眼帘,叹了口气,说:“小七,他不是你的良配。”

    这句话他早该说了的,早在那天夜里,他看见人人眼中一身矜贵的傅二公子耐心地跟在秦玉身后送她回家,而走在前头的秦玉也默许了的时候。

    “嗯?”秦玉反应了一会儿,而后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谢小六,你不会以为我心悦于他吧?”

    谢允见她笑得没心没肺,哪有半点动了情的模样?

    亏他紧张至此,原是虚惊一场。

    他低下头,自嘲般笑了声,说:“没有就好。”

    早上,他安排在秦玉宅子附近保护她的手下同他传信,秦玉被宫中的人带走了,他收到消息即刻入宫,却被御书房的内侍告知皇上和太后正在御花园中,今日选妃,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他只得到宫外等候,不想却远远看见秦玉和傅璟先后从宫门出来,接着二人同乘一辆马车离开。

    是以,他着急了。

    秦玉却是听出了不对劲,她偏头去看谢允的眼睛,问:“不过,你为什么说人傅二公子不是良配?莫非,他得罪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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