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天的傍晚,微风带来了一丝凉爽,驱散了白日里的热气。

    正是一家围着餐桌,一起用饭的时间。

    夏家也不例外。

    夏家的大宅历史非常悠久,在过去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更迭过几次主人,历经过修缮、翻修甚至重建,却依然保留了其最初的味道。和许多新建的现代豪宅比起来,石砌的外立面,巨大的弧形顶的玻璃窗格,厚重的帷幕窗帘,令这幢宅子看起来像被光阴浸透,厚重而端凝。

    此时在这宅子的餐厅里,除了在国外留学尚未归来的老四,东方战区的总司令夏津和他的长子、次子、三子都坐在餐桌边,安静的用餐。

    四个男人用餐的时候很安静,但都腰背笔挺,身姿如松。虽然回家后都换了舒适的便装,也能看得出来军队打磨出来的痕迹。

    即便是并没有进入军部而是选择了从政的二子夏彬,也因为从小被父亲严格训练,一点也不比这饭桌上的其他三个制服系的男人差。

    饭桌上气氛低沉,只有筷子碰到碗碟边沿和咀嚼的声音。

    这并不是因为父子关系不好,无话可说,而是因为夏津这位年过半百的大家长,眉目阴郁,情绪低落。

    三个儿子不动声色的交换了眼神,都希望其他的兄弟能率先开口劝一劝老父。奈何没人知道该怎么劝。

    这做父亲的,因为情人的去世而心情郁郁,让做儿子的,到底怎么张口劝呢?

    就只好继续沉闷的扒饭。

    率先开口的,却是夏津自己。

    没有预告,突兀的就宣布了一件已经决定了的事:“你们成姨不在了,她女儿还小,我让老周过两天把她接过来,以后就住在咱们家,到她成年。”

    长子夏阳和二子夏彬对看了一眼。

    是……需要人陪伴的。

    夏津就这样独身了七年,直到八年前,遇到了这个叫成衣的女人。

    那是一个雨夜,小腹凸起的女人疾冲过马路,一意寻死。幸而夏津的司机受过特殊的训练,关键时刻一个漂移避开了这女人。然而成婉虽没被撞到,却依然跌倒在了地上,血顺着小腿,蜿蜒流落在地上,混合在雨水中消失不见。

    下了车的夏津毫不犹豫的将地上的女人抱到自己车上:“去医院!”

    “首长!”警卫员叫道。

    夏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马路边上,小小的女孩儿噙着泪,淋着雨,站在那里,茫然无措,惊恐张皇。

    和她的妈妈一样。

    在医院急救室的外面,警卫员去便利店买来了大毛巾,给小女孩擦干了头发和身上的雨水,像斗篷一样将她裹起来。

    夏津和她相顾无言。

    他养了四个儿子,即便在家里都是按照训新兵的方式训练他们。对这种柔软的、说话声音都不能太大以免她受惊吓的小女孩,他实在没有经验。

    但他也不忍看着这白嫩得像小兔子似的小女孩惶惶不安。在这样的小女孩面前,多冷硬的男人都会下意识的变得柔软。他于是便开口跟她说话。

    “几岁了?”

    “七岁。”

    “她是你什么人?”

    “我妈妈。”

    “你爸爸呢?知道爸爸的电话吗?我们给爸爸打个电话怎么样?”

    小女孩的眼睛里就有泪花在转:“爸爸走了,和一个阿姨。妈妈说他不回来啦!”

    夏津顿了顿,依然还是问出了她妈妈的名字和爸爸的电话。他给她的爸爸打电话。

    那个男人却很不耐烦:“我跟她已经离婚了!她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不会照顾自己吗?叫她以后别再找我了!”

    艹尼玛!夏津盯着被挂断的电话,什么玩意!这男人现在要在他跟前,他一拳就给他撂倒!

    医生说孩子保不住了,要家属签字的时候,夏津给成衣签了字。

    小女孩在他的腿上睡着了。等成衣被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从麻醉中醒来。她被推进了夏津安排的单人病房,也有安排好的护工照顾她。

    夏津把小女孩放到另一张床上的时候,小女孩反而惊醒了。

    “伯伯,你要走了吗?”她问。七岁的孩子,已经能够分的清“伯伯”和“叔叔”之间的区别了。

    “嗯,我还有事。”夏津说。

    小女孩就噙了泪,问:“妈妈呢?我妈妈死了吗?”她是亲眼看着,那车轮离妈妈倒下的地方不过半臂的距离,也看见了妈妈流的鲜红的血。

    夏津无奈,指指隔壁床:“她好好的。她睡着了,你别吵她。明天她就好了。”

    随着这一指,他也才刚刚清楚的看到成衣的容貌。说不上多美,清清秀秀的。蹙眉合目,脸色苍白,有种病弱之态。

    没了男人,便连活都活不下去的柔弱女人。

    夏津把小女孩交托给了护工,离开了医院。

    所以娶妻还是要娶像他亡妻那样的女人,当他忙碌,甚至是上了前线的时候,也只有他亡妻那样的女人才能撑起一个家,成为孩子们的庇护者。夏津在路上这样想着。

    他是隔了一天才再有时间去医院探望成衣。虽然他的车并没有撞到她,但考虑到这个女人的悲惨情况,他还是准备了一笔钱作为赔偿。

    路上听他的警卫员絮絮叨叨,才知道那女人的情况比他想的还惨。

    她的前夫把房子都卖了,只给她留了二十万作为女儿的抚养费一次性付清。那房子是那男人的婚前财产,女人毫无办法。新房主来收房,要她们尽快搬走。女人被丈夫抛弃,连遮风避雨的房子都失去了,这才在绝望之下一意寻死。

    “那你打算怎么办?”夏津无视了医院里“请勿抽烟”的牌子,抽着烟问成衣。

    成衣很茫然。她父母已经去世,也没有别的亲人。丈夫本该就是她的亲人,却在她怀孕时抛弃了她和别的女人双宿双飞。夏津问她怎么办,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喃喃的,不知该说些什么。面对这个气场强大的军装男人,惶然不安的垂下头,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病床的薄被。因为太用力以至于纤细的手指,指节发白。

    长长的头发蓬松随意的编成发辫,垂在一侧的肩头。阳光穿透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将她一侧的脸颊边缘照得仿佛剔透。

    夏津看着这女人,吸了一口烟。

    他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喜欢过这种没有主意又没有能力的女人,却在这一刻,为成衣的柔弱之姿拨动了心弦。很是奇异。

    他向来杀伐果决,从动心到做决定,也就是一口烟的时间。

    “我有套老房子还空着,可以先借给你住。你再休息两天,我安排人接你过去。”他说。

    “这……”成衣惶然,想说这不太好。她也本能的觉得,这真的不太好。

    但夏津不是能任人拒绝的男人。“要不然你住哪?孩子住哪?”他咄咄逼人,“总得先有个落脚的地方吧,你就是找房子,也得先把身体养好吧!”

    成衣流产,按说应该做小月子。就如他所说的,就是找房子也得等身体养好才行。成衣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甚至,这个男人强势的安排好她的去处,让被接踵而来的冷酷现实压迫得将要窒息的她,有种终于又呼吸到了氧气般的感受。

    她就只能垂下脖颈,轻轻的说:“那……谢谢您……”

    她的脖颈长而雪白,垂下去的时候,是一抹美丽的弧线,也是恭顺柔弱的姿态。

    令夏津感到满意。

    成衣还不知道,面对夏津这样的男人,当她无法拒绝他的时候,便已经成了他的囊中物,笼中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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