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梨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穿越了。
穿成了一个生活在河底、浑身长满水草的怪物。
身边跟着的那尾能口吐人言的红色小鲤鱼唤她——
河伯大人。
胖头红鲤绕着伏梨灵活地游来游去，凄凄切切地哭着：“大人，刚刚那束从天而降的白光落到您身上，您惨叫一声就昏了过去，可吓死小的了。”
刚睁开眼那段时间的恐惧和惊疑不定渐渐过去。
伏梨听到小鲤鱼精的话，抬起头，打量了下这幽深不见天日的河底。
这么深的河，太阳都看不见，得是什么光才能照得穿？
河岸边似乎有人在娶亲，敲锣打鼓的声音就没停过，吵吵闹闹的。
这地方竟流行在河边办喜事吗？伏梨正疑惑。
突然，视野远处出现一抹红色。
那抹红色从河面的地方坠落下来，往河底沉去。
伏梨又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他们习俗挺多，还流行结婚往河里扔红布啊？
不对！
伏梨心神一凛，那不是什么红布，是穿着红衣服的人！
有人跳河了！
新娘子跳河了！
伏梨心里一急，连忙游过去，抓住了往河底沉的新娘子。
这具身体虽然长得十分奇葩，但河神之名也不算空有名头，在水里既能呼吸和说话，还游得超级快，她这辈子没游这么快过。
伏梨捞起新娘子，把人往岸边送去。
“哗啦——”
她从水面探出头来，把人拖到了岸边。
她艰难回忆着心肺复苏的手法，没按几下，那新娘子就醒了。
新娘子一睁眼，看见伏梨吓了一大跳。
“妖怪啊！”新娘子尖叫一声。
她一张小脸惨白，满脸惊恐往后缩。
“你、你别过来！我们漳河可是有河伯庇佑的，河伯大人可灵了，你休想在河伯大人的领地里造次！”
伏梨被她一声尖叫唤醒。
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个浑身缠绕着水草的怪物……
想她一个风华正茂的美少女，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伏梨真的有几句不太好听的话想骂一骂。
正在此时，胖头红鲤从河里游出水面。
刚从水里游上来，还气喘吁吁的小鲤鱼精就瞪着它那对绿豆眼，冲新娘子大喝一声：“大胆！竟敢对河伯大人无礼！”
伏梨：“……”
这又丑又穷酸的河伯还有这么大的排场呢。
新娘子懵了，愣愣地看着伏梨，“河、河伯大人？”
忽地，新娘子转头看向小鲤鱼精，瞪大了眼睛，万分惊恐道：“鲤鲤鲤、鲤鱼说话了！”
“天爷啊！”新娘子眼一翻，彻底吓晕了过去。
伏梨：“……”
如果不是现实不允许，她也真的很想晕过去。
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来了这么个鬼地方，见鬼的事情一桩接一桩。
伏梨本来还想把她叫醒，问问她为什么想不开跳河。
不巧，远处传来了说话声。
为了避免被人当妖怪抓起来，伏梨只能放弃问话，重新跳进了河里。
说真的，半个小时之前，她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如今就这么跳进河里，真有一种要自杀的感觉。
这荒谬的世界。
***
伏梨刚潜入河里，
小鲤鱼精疑惑道：“大人，不用小的把那新娘子带下来吗？”
伏梨惊诧：“带下来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救上去。”
她怀疑这胖头鲤脑子有坑，“她可是个正常人，你带下来她不就死了？”
小鲤鱼精点了点它那胖得过分的大头，一本正经道：“是会死，但这女子本来就是献给大人的新娘子，自然要带回河底。”
伏梨瞳孔地震。
这只呆头呆脑的小鲤鱼精在说什么？
怎么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
好一会儿，伏梨才有所反应。
她满脸不可思议，手指慢慢指向自己，“献给……我？”
小鲤鱼精学着人类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弯腰行礼，恭敬道：“今日就是大人一年一度的娶妻之日，自然是献给尊敬的河伯大人您的。”
伏梨犹如被一道天雷劈中，雷得她外焦里嫩。
这小鲤鱼精在口出什么狂言？
她是女的啊！
性别女，爱好男啊！她娶什么妻？
等等——
那刚刚河边的人……
他们原来不是在办正常的喜事，是在给河伯娶亲？
这个地方的人把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扔进河里献河伯，是脑子被炮轰过吗？
不过——
今天这个情节怎么那么熟悉？
伏梨脑中闪过什么。
这……这不就是她从前听过的河伯娶妻的故事么？
她一觉醒来穿成了那个河伯？
还是一个浑身长满水草，比妖怪还像妖怪的河伯。
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但她从前听过的故事里河伯根本就不存在，那是豪绅和巫婆为了骗钱捏造出来的，可如今她这个“河伯”又是怎么回事？
伏梨满腹疑团。
到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品种。
***
夜里，
月色幽微，宽阔无边的漳河河面上闪着粼粼的波光。
白日里站在河边送嫁那群人早已经散了，远处村庄静谧地屹立着，蝉鸣和蛙声此起彼伏，回荡在草丛里。
伏梨拖着虚脱的身子爬上河岸。
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白日里救那个新娘子花了那么大的力气，下午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挺到晚上，她快饿死了。
这河神，当的属实狼狈。
穿越到这具身体里以后，她的视力很好，夜里行路与白日一般无二。
她很快就找到了村庄。
这个村庄也颇为怪异，看起来似乎过于有钱了。
伏梨选了一户看起来家境最为殷实的人家，悄悄从矮墙上翻了进去。
进去以后才看到这户人家竟还亮着灯。
心下不由得有些疑惑，村子里一般都歇得早，这么晚了，这家人竟还没睡？
她悄无声息钻进厨房偷了一只烧鸡和一个烧饼，正要再悄悄翻出去，突然听到屋子里传来的说话声中提到了河伯和白日的新娘。
“今日河伯把新娘子退回来了，这要怎么办？”
“爹，河伯一定是对这个新娘子不满意，我们明日再换一个去，换老李家那个闺女，那闺女长得漂亮！”
伏梨不知道原本的河伯到底怎么威胁村民们了，他们这么害怕河伯，如此执着地要把姑娘献给河伯。
明明她今天已经把那姑娘送上岸了，他们明日竟还要挑一个更漂亮的献河伯，这不是害人么！
她回去就让小鲤鱼精明日给他们传话，不需要再送新娘子了。
屋子里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老李两口子就那么一个闺女，他恐怕不会同意。”
“爹，你是村长，谁敢不听你的？给河伯献新娘咱们村那么多人都落了好处，你随便招呼几个汉子揍那老两口子一顿，那小闺女还不是巴巴地就穿上红衣裳嫁河伯了？”
正要翻墙出去的伏梨听到这里，脚步一顿。
伏梨的眸色渐冷。
原来，不是被威胁了。
是得了好处，才要把花一样年纪的小姑娘们投进河里。
伏梨从村庄离开，回到河底。
***
翌日，快要到村民们献新娘的时辰了。
伏梨大手一挥，让鲤鱼精给村民们传话：献的新娘已经够多了，弄几个男人来吃吃。
她一个女的，让她娶女子为妻，这合理吗？
要娶也应该娶男子啊！
当红鲤鱼探出水面口吐人言时，所有的村民都被震慑住了。
村民们只知道漳河底有河神，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河神出现，即便只是河神派来的使者——
一条会说话的红鲤鱼。
但这已经够惊奇的了。
“河伯大人有令，献的新娘已经够多了，今年就弄几个男人来吃吃，明日就先献村长家的儿子吧。”
“啊？”站在最前面的村长乍闻噩耗，下意识惊呼一声。
众村民听到河伯大人的命令都是议论纷纷。
李家老两口从人群里冲上来，抱着逃过一劫的闺女痛哭流涕。
“怎么？你敢不听从河伯大人的命令？”鲤鱼精没管其他人，只盯着村长，声音骤然严肃起来。
在河底下围观的伏梨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胖头鲤平时看起来呆头呆脑，笨得要死，关键时刻还是蛮会装模作样的嘛！
村长见红鲤鱼有发怒的征兆，连忙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小鲤鱼精这才一个摆尾，重新游入了河底。
河面上神气的红鲤鱼已经消失，只剩下站在河岸边的脸色苍白的村长父子，以及一众村民们，面面相觑。
***
在凡人面前装了一波的小鲤鱼精欢快地游回来。
“大人，大人，我已经按您的命令做了。”
“不过，大人，这村长如此自私自利，明日真的会乖乖地把他儿子送过来吗？”
伏梨勾唇，隐藏在水草下的面庞笑得有几分深不可测，“他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