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指的就是现在这情况。

    M安静地被塞西尔扛在肩上带出了训练场，刚刚那一掌打在她的胸腹间，并没有伤及她的内脏，只是疼地很，而且现在她被塞西尔肩上的骨头咯得更难受了，但是她也没乱动；她从来都善于忍耐疼痛。她本来还以为没机会在帝国学院再见到塞西尔，毕竟，对方一直装隐身，看起来还好像要隐身很久的样子。

    可是，塞西尔居然一声不吭地突然出现？！M抿着唇，看塞西尔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好全了，活蹦乱跳地好得很。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塞西尔现在是不是憎恨她憎恨得要死！M手上不自觉地用了力，指甲死死地抠住了塞西尔的背。  塞西尔背部肌肉一紧，停了下来，冷着一张脸把M从自己肩上放了下来，打横抱在了怀里，墨绿的眼扫了她一眼，继续往住宿区走。M继续保持着安静，顺从而乖巧地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塞西尔面上露出几分不悦。那几根黑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M的面颊上，衬得她更加地苍白没有生气；凸显出来的那带血的红唇，刺眼极了。

    塞西尔走进小别墅前院，扫了眼鸢尾丛中的那俩把椅子，阴沉着脸打开大门，依旧有用的钥匙和里面没有改变的布置让他稍稍顺心了一点。他抱着M走到客厅，然后把她扔进了沙发里。M忍不住咳了两下，爬起来，跟平常一般地坐好，抬起面无表情的脸看向塞西尔，然后觉得这样仰着头实在太累，于是她就只看了那么眼，就放平了视线。

    塞西尔挑挑眉，伸手把茶几上的东西扫到一边，坐了下来。他双手合十，指尖支着下巴，一言不发地看着M。M不变的面无表情，沉默地回视。半响，塞西尔微微眯了一下狭长的眼，好像某种极其危险的信号，他张了一下淡色的薄唇，大提琴一般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说，“一年七个月14天。”

    M默默绷紧了神经。塞西尔放下手，修长的手指敲着茶几边，用目光描绘着眼前人的五官，一年多，她的模样自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五官开始长开来了而已。但是她原先只是白皙，现在却成了苍白，没有血色的病态。她说话的时候，嗓音带着点喑哑，但他知道这不是她声带的问题。他记得第一次遇见M的时候，她9岁，说话的声音嘶哑得让他怀疑她的声带是不是一条破布。他那么嘲笑M的时候，老头翘着腿，同样一脸鄙视地看着M说那是心理问题；然后老头就让M去割某个人的喉咙了。

    塞西尔想着以前的事，冰冷地勾了一下唇，心里升起一股毁灭欲。M感受到塞西尔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不禁握起了拳，全身的神经和肌肉都绷了起来。

    M盯着塞西尔，咬了咬带血的唇，喑哑的声音不带语气地说，“我没有要杀你。”

    “我知道你没有要杀我啊。”塞西尔缓慢地说，语气放得很轻，但是危险感却更重了，“可是就差了那么一点，这可不是有意无意的问题。我真的很生气呐～小黑猫好像一点也不在乎我死不死呢～”他停顿了一下，玩味地打量着M，问了一句，“你说该怎么办呢？”

    塞西尔可有可无地勾勾嘴角，面上带着很是明显的讽意，只是墨绿的眼中深邃地看不出情绪。沉默再次漫延，带着越来越浓的压迫感。然后他又问了一遍，“问你呐，说啊，你觉得该怎么办？”

    M继续盯着塞西尔，对方脸上那毫不遮掩的嘲弄让她很不舒服，无意识地抓了抓沙发，抿紧了唇。

    塞西尔继续很耐心地问出了第三遍，M本来觉得很理亏，但是塞西尔持续嘲讽的语气也让她开始生气了，于是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觉得，要喝掉你的血。”

    塞西尔错愕地挑了一下眉，“恩~？”

    “我要去喝掉你的血。”M没语气地重复，抓着沙发的手指不自觉地抠了进去，死死地盯着那双好像深渊一般的绿瞳，不自觉地加快了语速，“我现在就要去喝掉你的血，解除压制，让你被司空家的鬼血脉吸引影响，再也不能恨我，不能讨厌我，你就会继续爱我，像以前一样爱我！不会四个月不理会我！不会不告诉我……你醒过来了……”

    塞西尔听着M的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带上了强烈的情绪，说完又紧紧抿住了唇；脆弱的坚硬。

    塞西尔就那样看着她，然后忽然凑近，耳语一般地说了句，“我觉得你说的对。”M空白了一秒钟，就感觉到塞西尔的手指拂过她的脸侧，那双深邃的眼里浮现出无奈的温柔，低沉又缓和的声音在她耳边低柔地响起，“别哭了，我即没恨你，又没讨厌你。我就是真的生气……气得有点久了。”

    M看着塞西尔举到她眼前的手指上那透明的液体，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落了眼眶里不断汇聚着的液体，几颗泪珠子沿着脸颊上的泪痕迅速滑落到了消瘦的下巴上，“啪嗒”滴落在膝头。

    塞西尔看着M，眼神放得更柔。女孩的脸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湿漉漉的眼睫瑟瑟地颤着，蒙了一层泪雾的眼茫然地好像无措的孩童。

    M猛然咬住了下唇，低下头去；塞西尔快速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阻止了这种掩饰性的举动。M咬着唇，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红着的眼眶里不断有泪水滚落下来。

    塞西尔看着M的眼神越来越柔软，然后他笑了一下，也不说话，抬起手指温柔地擦拭着M脸上的泪。塞西尔在心里嘲笑自己，明明狠了心打算好要惩罚她，但是一见她疼却又那样忍着不出声，就自觉地松了手；一发现她难受，就放下她改成抱着；一看到她落泪，就一溃千里地丢弃了所有的假装。

    真他妈的……算了！反正迟早是自己的王妃，下次不能气太久！被挖墙脚是他的损失，哭起来也是他心疼！亏了！

    塞西尔低头吻了一下M的眼睛，然后又吻上了她的红唇，一点一点地舔掉她唇边的血迹。塞西尔看着M的目光温柔又深邃，客厅的气氛早已不复那种危险的压迫感。M安静而顺从地被塞西尔禁锢在他的怀里，湿漉漉的眼睫慢慢眨了眨，散去了水雾的眼里，还是那永恒的死寂，激不起一点波澜；但是感受着塞西尔的温柔，她慢慢松弛下了紧绷着的神经。

    被亲吻了一会儿，M才反应过来了似的，她突然推开塞西尔的脸，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对方的胸膛，伸出手来紧紧地抱住了塞西尔。

    被推开的塞西尔还没来得及再生气，见到M接下来的动作，被首次紧紧抱住的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感受到胸口慢慢晕染开一片温热的湿意。塞西尔沉默下来，看着M无声又逃避的哭泣方式，好半响才伸手回抱住她，“对不起，M，是我错了，原谅我。”

    M埋在他怀里摇头，哭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是我的错，真的。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自大地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只有我自己才是对的，连所谓的原谅你也是。你根本不清楚我发生了什么，你的错只是一次估计失误；但是我却因此要挟你对我愧疚。明明，我应该做得更好的，真是浪费了醒来后四个月的时间，故意让你不安，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M懵懵得从他怀里抬起头，挂着一脸的泪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塞西尔笑起来，伸手捏捏她湿答答的脸，“你是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这么惨？听完我的话，才感觉有点生气有点委屈？呐～再说一遍，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对你冷暴力了！以后会好好跟你沟通的。原谅我吧，毕竟我被死亡的阴影吓得屁滚尿流了，举措失智，姑且就算情有可原好不好？”

    M抹了一把脸，点点头，也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塞西尔笑着揉揉她的脑袋，M又说了一句“对不起”，塞西尔点点头，无比温柔地回答，“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