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慎言。”司空齐霄又说了一遍。

    “满意如何？不满如何？”司空逆捡起之前丢在碟子里的糕点，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斜眼看向M，“可与本家的少主有何干系？”

    M无视他，语气平平地对司空齐霄说道，“将军对本家，忠心耿耿。”

    “少主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王臣，只有对皇上忠心耿耿的。”

    “将军出身盛世司空，必定对本家深有眷恋。”

    “盛世司空的荣耀，我区区一莽夫，不曾为本家做过什么，又怎敢蒙荫。”

    “将军与司空家划分得泾渭分明。”

    “少主误会，本将只是出于自知之明，不敢妄占盛世之荣耀，哪来划清界线之意。”

    “哦。”

    “……”

    正与对方一来一往，过招拆招得十分进入状态的司空齐霄，被M突如其来的一个 “哦” 字，打乱了所有节奏，他甚至感觉自己被一口老血哽住了。

    现场突然寂静，再度尴尬起来的氛围中，司空齐霄只能问了一句，“小少主你不再说些什么了吗？”

    M面无表情地回答，“说完了。”

    “……”

    眼看气氛再度寂静，M侧头看了眼自顾自啃点心的司空逆，觉得不耐烦了，于是站了起来，没语气地说了声“告辞”，转身就走。行至门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回过头来问，“将军与司空向晚关系亲近？”

    司空齐霄看着问出这个问题的M，对方站在门边，外面的灯光在她身上打上了大片的阴影，司空齐霄牵起脸部的肌肉“微笑”道，“我对姑姑自是敬重的。”

    M又“哦”了一声，多看了他一眼，再次道了声“告辞”，脚步略显急促地离开了。

    门内父子二人安安静静地看着M走远，司空逆轻飘飘地甩出一句话，“敬重到连妻子也是照着她的样子找的呢。”

    司空齐霄往椅背上一靠，说，“你羡慕啊，死心吧，你是找不到比你母亲更温柔的女人了。”

    司空逆嗤之以鼻，“死了很多年的人就不要提了。你对本家的这位少主怎么看？”

    司空齐霄摸摸下巴，“我儿若是娶了这一代的寂灭之主，也算安慰到老父了。”

    司空逆嗤笑了一声，不做回答。

    “少主小姑娘的态度很有趣啊。”司空齐霄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说，“本家那儿貌似有戏看了。”

    司空逆露出一个看好戏的笑，一边满含趣味地说，“那我可不能让阿颜专美于前。毕竟，确实是我的梦中女神的模样来着。”

    M跨出将军府的大门，在外等候的两个护卫连忙跟上。M烦躁地狠狠一皱眉，加快了步伐。司空本家与将军府相距并不远，两个护卫在M进入司空家后就自动退去了。

    一路上不断朝M行礼的仆婢们让她愈发地烦躁，她疾步迈入寂空居的卧室，一把甩上了房门。M不再掩饰早已不平稳的呼吸，从手套上的空间金属中取出一个小玻璃瓶，仰头将里面装着的血红色液体喝了下去。

    M慢慢走到座椅上坐下，右手聚起腐蚀性的雾气，很快就将瓶子毁尸灭迹。抬起左手摘下了帽子，她侧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惨白得像是石膏一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一点点退变回正常的白皙，未涂唇脂的嘴唇依旧红艳，但也回到了正常的范围里。那一双寂灭之中，隐隐的血线游离散去，死寂得毫无生气。

    “……这个后遗症，是不是有点太强烈了？……明明刚开始不是这样的……塞西尔……”

    难得被M念叨的塞西尔，此时却是一身狼狈地半躺在一个岩洞里，原本暗灰色的军装外套满是凝固的暗色血迹。他闭着眼靠着岩壁，一动不动地好像昏迷了一般。忽然旁边响起一声冷哼，然后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满含鄙夷地说，“喂，你不是死了吧？”

    塞西尔飞快地睁眼扫了说话的人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墨绿的眸子在晦暗的光线中一闪而逝，好像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头狼，让人莫名地心生畏惧。

    “哼！不是厉害地很吗？都把瓦伦丁上将拉下马了，怎么，我们的上校先生现在竟然只能在窝这么一个阴暗的洞里可怜兮兮地甘心等死吗？”

    塞西尔重新睁开眼睛，慢悠悠地再次扫向对方。勉强还可以看出对方身上那是一件属于荣耀军团的褐黄色军装，同样斑驳的血迹，还有被利刃割裂的肩章。岩洞中光线不好，更衬地对方的脸色好像将死的人一样。只是那双与塞西尔几乎如出一撤的透绿色双眼依旧生机勃勃，看得出这人离死还早。

    “弗拉基米尔。”塞西尔语气平静地开开口。没错，这个跟塞西尔一起在这个阴暗的岩洞里“等死”的人就是塞西尔他二哥，弗拉基米尔。

    “什么？”相比起来，弗拉基米尔的口气就相当的不好。

    塞西尔勾起一边的嘴角，上上下下地扫视着他，一边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弗拉基米尔气急，抓起手边的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耗尽了元素量的身体完全没什么力气，但是弗拉基米尔同志瞄的准，一击即中塞西尔胳膊上的伤口。伤口处又渗出了一些血，塞西尔微微皱了一下眉，侧头一脸淡漠地看着弗拉基米尔，“幼稚。”

    弗拉基米尔深吸一口气，压下想要把对方掐死的念头，然后没好气地说，“我就不信你没做什么安排。现在这种情况，你还要做什么保留吗？小心玩死自己，还连累我！”

    “本来的确是一切都安排好的。”塞西尔慢悠悠地说着，然后斜眼看着弗拉基米尔，“如果不是你突然搅进来。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你自己作死，然后连累我吧。可怜大哥就要孤零零独自一人跟父亲和大姐相依为命了~~”

    弗拉基米尔咬牙，他这么想弄死塞西尔这货，绝壁至少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这货自己作死成天地毒舌他。从小到大就没一次不被塞西尔这货堵到想亲手掐死这货的！但是，二十年的耐力不是白练的，弗拉基米尔还是安稳地靠着岩壁，没有爬起来动手同归于尽地掐过去。勉强牵起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他对塞西尔说，“三弟难道真就甘心等死了吗？就算不在意二哥的性命，瓦伦丁叛国的事，还有那些证据，你应该留有后手送去给父亲了吧！”

    塞西尔这次倒是认认真真地看向弗拉基米尔了，看了一会儿，他对一脸严肃等他回答的弗拉基米尔说，“没有。”

    果然，还是掐死这货好了！！弗拉基米尔表情瞬间狰狞，“塞西尔！我承认这次是我的错误，但是，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那些证据呢？”

    哎呦？塞西尔挑眉，勾唇笑地有些轻佻。

    “塞西尔！”  “喊什么，把那些人喊过来才死定了。”塞西尔依旧慢悠悠的说着话。

    弗拉基米尔盯着塞西尔，继续质问道，“证据呢？”  塞西尔翻了个白眼，从右耳耳钉里取出一个包裹，晃了一下又放了回去。弗拉基米尔脸色更不好看了，“你居然还自己拿着，这是想让证据跟你死在一起吗？我告诉你，你死了不要紧，要是这些东西跟你葬在了一起，送不到首都，你就是联邦的罪人！跟那些叛国的玩样儿没什么两样！”

    “闭嘴。”塞西尔还是那样慢悠悠的调子，“谁说我要死了，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弗拉基米尔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点，“你联系到你的人了？救援什么时候到？”

    塞西尔撇眼看他，语带嘲讽，“二哥是不是太小看自己了？我的人不是被你牵走了吗？”

    “那救援呢？”弗拉基米尔僵着一张脸问。

    塞西尔撇嘴，“信号都被屏蔽了，你能对外联系？”

    “该死，该死！”弗拉基米尔又抓了块石头砸过去，这次力道大了不少；看见塞西尔侧身躲了开去，弗拉基米尔怒着讽刺，“你不是说你不会死吗？你要怎么带着你耳钉里的东西出去？哦，要是只有尸体出去倒也可以，要是我没死，还可以给你收收尸。”

    塞西尔不理他，过了一会儿，问道，“快十一点了？”

    弗拉基米尔不鸟他，抬头看了眼头顶小洞外的月光，才没好气地“恩”了一声。然后看见塞西尔露出春光灿烂的笑意，手指在被发丝遮掩的左耳的一枚墨绿色的耳钉上按了两下，隐约有一根细线模样的东西伸入了他的耳蜗中。然后他听见那个老是对着他嘲讽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开口说，“睡了吗？”

    弗拉基米尔没来得及做出作呕状，面色一变，急声问道，“你有没被屏蔽掉的联络器！”

    “闭嘴。”塞西尔斜眼看向弗拉基米尔一张嘲讽脸，然后回过头，一脸骚包的笑意，“人家不是在说你哦~小黑猫~~有没有想我~”

    弗拉基米尔抽抽嘴角，不过，小黑猫这个称呼很耳熟啊？那个帝国学院的女孩子？

    “呐~小黑猫帮我一个忙吧，不然我就要死翘翘了哟~”塞西尔笑容不改地继续说，“我在南部边境离军区大概200公里左右的一个岩洞里，其他信号都被人屏蔽掉了，我给你一个联络号，你叫他们快来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