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岭

    “还没有确定范围吗?”

    “对方进行了大范围的区域屏蔽,我们正在进行排除中。”

    “报告中校!搜索队发现对方踪迹,已交手!”

    “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不要打草惊蛇的吗!”瓦莲京娜猛地转身怒斥。

    进来汇报的士兵被吓到,用力地行了个军礼,刚张嘴,就被瓦莲京娜打断,“算了,全体准备,出发!进入岩域!”

    “沃罗比约夫中校,岩域属于两国边界,还是再等等比较好。”另一个男性军官皱着眉建议道。

    “没时间了。我是中校,我负责。”瓦莲京娜抓起暗灰色的军帽,扣在暗红色的短发上,“出发!”

    “是!中校!”

    天色还带着一片浓重的黛青,带有司空家家徽的飞艇升入高空,没一会儿就飞离了京都的范围。

    “所以我说,为什么这么早就出发?”司空颀打了个哈欠,抹了抹眼角挤出来的泪花抱怨。

    “困的话就去睡一会儿吧。”  司空颀从指缝里看向说话的司空颜,虽然语调依旧平和,但莫名有些压抑。司空颀慢悠悠放下手,顺道顺着司空颜的目光看了看一言不发侧头看窗外的M,然后他又打了个哈欠,晃悠悠地站起来,一边说一边走,“好啊,到了再叫我。”

    从来不搭理人的M破天荒地亲自来找他,要说,司空颀还是有那么点受宠若惊的,只是,能不那么早吗?天还没亮呐,他就被莫名其妙地抓上了飞艇。而且,飞艇上就他和阿颜,M三个人;氛围莫名有点不对劲啊,所以,他还是识趣地闪人吧!

    “沐儿为何这么突然地要去北岭狩猎?”司空颜看着M问道,有意无意地将“北岭”两字说地极为清晰。

    M又看了会儿黑乎乎的窗外,司空颜袖中的手指慢慢抓紧了扶手。然后听见M那不带语气的声音说,“阿颜消息灵通。”

    M她天没亮就拉了司空颀充数,只因她不敢少想司空家主话中含义,而司空颀此人的立场却有些有趣。然而,司空颜却出现在了飞艇上。果然,自己在这本家中的一些事,连司空颜的耳目都逃不过,更遑论那些长老们与家主。想必清音寺中发生的事,他们也早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只是“风鬼”这么一个人,与她所结的仇怨,应该引不起太大的波澜。但是,这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被计算着的日子,她的神经几乎都快要崩断!果然,是因为在帝国学院的三年,她过得太安逸了吗?

    这是M第一次叫他“阿颜”,然而司空颜却感觉不到半分的亲密与愉悦。翘起嘴角,却勾勒出一份苦笑;司空颜垂下眼帘,不再开口了。

    两个人沉默地面对面静坐着,一个垂头不语,面上清浅的微笑彷如一张脱不下来的面具;一个面无表情,侧头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

    “少主,颜少爷,飞艇已接近北岭外围,是否下降着陆?”从驾驶室传来的询问打破了俩人之间有些压抑的寂静。

    “继续,我要去西北侧深处。”不等司空颜抬头,M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命令道。

    司空颜闭合着嘴唇,沉沉地看着M。M却不动如山,依旧侧头望着窗外的晨曦。

    十几分钟后,飞艇稳稳地降低,然后静止悬浮在森林上方。光梯缓缓伸入林间,抵达落叶叠积的地面。

    “沐儿真的是来狩猎的吗?”

    M起身走向出口,然后听见身后司空颜那么问道。她止住脚步,回头面对着他,黑色的帽檐之下,那一双红唇不带情绪地吐出两个字,“当然”。

    司空颜微微笑着,缓缓点了一下头。没再说什么。

    M转头背对着司空颜,迈下最后一阶光梯,举目望去,参天的树木黑压压地遮天蔽日,有数缕晨曦艰难地穿越重重枝桠。她收回目光,抬手拉了拉帽檐。

    联邦南部边境,某个岩洞。只可能是北岭西北侧的岩域,那里,是国界。

    晨曦渐明,带有暖意的光线落在林间的积雪之上,反射出点点耀眼至极的冷光;弥散着薄雾的空气,似乎愈发的令人四肢生寒。

    M一步一步地踏着积雪前行,帽檐下的半张脸在薄雾中越发地像是块冰雕,只有一双红唇带了点儿生机勃勃的艳色。

    司空颀重重地一脚踩到雪里,白色的雪沫子纷纷溅起,没过了他的脚踝;然后他大力地将腿抬起来,又重重一脚往前踩了下去。司空颀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没趣地哀叹一声,根本没人注意他不满的表达啊!

    司空颀扯扯嘴角,没再幼稚地踩雪玩,快跑了几步,赶上前面两个人,说,“少主哎,你要猎什么啊?给个目标呗。”

    M轻轻抿了下唇,“雪貘。”

    “雪貘吗?”司空颜轻轻地重复了一遍,面上的一抹笑温润如故,他说道,“似乎是比较多会出现在靠近岩域的地方吧?沐儿要去那里吗?”司空颜挂着清浅的笑意看着M,掩在袖中的手指却反复地摩挲着,暴露了他不同于面上淡然模样的急躁。

    M帽檐下的半张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依旧是常年不动如山的面瘫状态。“好啊。”她说,好像是她接受了对方的建议。

    神经质般不停摩挲着的手指顿住,司空颜屏了半秒的呼吸,袖中的手骤然握成了拳;然后他对着M温柔地笑道,“那我们走吧。”

    “雪貘?难度很大诶。”司空颀玩笑着抱怨,然后他瞥一眼司空颜垂着的袖中,又自语般说了一句,“不过,有趣噢。”

    巨大的褐色岩块终于爆裂,无数成为利刃的碎石在成土飞扬中飞溅而起。同样身着联邦军服的两队人,厮杀地愈发地激烈!

    “上校!”瓦莲京娜在士兵的掩护中,身手矫健地飞快冲到了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的塞西尔跟前;高她一个头的男人一点不客气地将全身的重量压向伸手来扶他的瓦莲京娜。瓦莲京娜那在女性中算是高挑的身材,被衬托地有些娇小,她踉跄了一步,用力地扶住塞西尔。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冷哼。并不算大的声音,还是在闹哄哄的环境中,然而她却分明听清了那一声冷哼中所包含的不满。

    瓦莲京娜心头一跳,抬头看去,视线越过靠着她的塞西尔,然后那个浑身是伤,却依旧挺拔地站立着的身影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中。

    他那一身永远整洁笔挺的军装已然因血污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他所重视的那枚代表荣耀的肩章也被割裂,左腿上匆匆包扎的伤口还在慢慢渗着血。但是他稳稳地握着他的佩刀,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来,面容坚毅,身体笔直,彷如永不倒塌的城墙!

    弗拉基米尔!

    瓦莲京娜望着他,无声地喊出了那个名字。胸腔中那种名叫爱慕的东西一下一下地冲撞着她的心脏,一下比一下强烈!一年,整整一年了!瓦莲京娜觉得她已快要失去对自己面部表情的控制权,流露出想要拥抱他的强烈渴望了;事实上,她十分怀疑自己的目光是否早已暴露了这一点,因为她完全没有办法将自己的视线从越走越近的弗拉基米尔身上移开。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尔!是的,M小姐跟她说了他也在,她知道的。只是,只有当亲眼,面对面,真正地看见他,她才会惊讶自己竟是如此地思念着他。

    瓦莲京娜用力地扶持住塞西尔,扯住脑袋里的所有理智,将自己那快要喷薄而出的感情暂时包裹起来。

    弗拉基米尔那双透绿的眸子看向第一时间去搀扶塞西尔的瓦莲京娜,眼中透着严重的不满,还有几分的莫名。他轻哼了一声,然后将视线全都转移到趴在女人肩上装死的塞西尔的后背上,这次是百分百的纯不满了。

    他加快了脚步,该死!他的左腿疼地要命!他的伤绝对不比这家伙的轻!弗拉基米尔紧紧地闭着嘴,腰板挺地愈发地直,脚下的步伐,一步步稳稳的,全都是军校教科书的完美版本。

    塞西尔这个软货!弱爆了!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起来!”弗拉基米尔站到背对着他的塞西尔身后,一脸的不屑,“要死之前把东西全交给我!”

    “二殿下,上校伤地很重!”瓦莲京娜打断弗拉基米尔伸手去拽塞西尔的手,只因才短短几秒钟,瓦莲京娜被塞西尔倚着的半边身体就感受到了血液的粘稠与温热。

    “死不了。”弗拉基米尔英俊的侧脸对着瓦莲京娜,阴阴地说道。然后他斜眼看向她,面露轻蔑地说,“瓦莲京娜,我对你的选择很失望。”

    瓦莲京娜的表情镇定自若,但是没人知道她的心狠狠地坠了一下。她看着弗拉基米尔,说,“二殿下,私事稍后再谈,上校的伤需要紧急包扎一下。”

    弗拉基米尔一下子侧过头,正面看着瓦莲京娜。磨牙!

    “我想,二殿下的伤也需要重新包扎一下。”瓦莲京娜不掩担忧地看了看弗拉基米尔的左腿。

    弗拉基米尔收起脸上的表情,说,“你带来多少人?瓦伦丁应该也在这里,捉住他。”

    “因为是国界,不好进入大批军队。”瓦莲京娜皱皱眉,回答,“我带来的人还在跟他们交手。”

    “看到了,先出去,这块掩体也快碎了。”弗拉基米尔探头看了眼战况,然后恶狠狠地对还扒着瓦莲京娜的塞西尔低吼,“走不动了就把东西给我!别想它们给你陪葬!”

    “这么暴躁做什么,又不用你背我。随便说一句,你失不失望的,完全不影响瓦莲京娜的选择。”塞西尔闲闲的口吻简直要让弗拉基米尔火冒三丈,而且他这么说着,居然还依旧扒着瓦莲京娜,没有一点要自己站立的意思。

    “死不了就自己快点走!还是不是男人!”弗拉基米尔觉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塞西尔扒着一个女人的行为了!

    塞西尔淡定,“这跟性别有什么关系,我是伤员,还是重伤。”

    “两位殿下,性别这种私事能稍后再谈吗?”瓦莲京娜一张镇定自若脸,稳稳地扶着其实已经自己分走很大一部分重量的塞西尔,“差不多可以出去了,先跟我带来的人汇合。”

    弗拉基米尔哼了一声,不屑地移开眼,握紧佩刀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然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就在他们近旁响起,差点把他们的耳朵震聋。瓦莲京娜面色苍白地看到之前掩护她过来的几个士兵被炸成了几段,但是同时抬手间一条火藤延伸横在了她身前。淡青色的风漩瞬间扩散,眨眼间扫开了遮住视野的烟雾,塞西尔微微眯了一下狭长的眼睛。

    烟雾被吹散的不远处,黑乎乎的人影渐渐清晰。而扫散了烟雾的风漩看似渐渐淡去,实则已化作锋利的尖刃疾射而去。几乎同时,弗拉基米尔也在那一片人影的上空凝起了冰霜。

    “瓦伦丁!”弗拉基米尔阴狠狠地将对方首领的名字从牙齿间挤了出来,同时那一片冰霜飞快地凝结成细小却尖利的冰棱,一大片,自上而下地刺了下来。

    瓦伦丁那边二十来个人,一路过来到了岩域这里,再加上与瓦莲京娜带来的人厮杀了一场,个个都带着伤。只是就算这样,他们所有人应对起来依旧井然有序,毫无错乱。六个人同时燃起烈焰,以吹枯拉朽之势将那一片堪堪落在他们头顶的冰棱升华成了一片水烟;烈火以燎原之势扑向弗拉基米尔三人。

    瓦莲京娜用力甩出火藤,正在此时,原先熊熊的烈火突然弱了几分。几声几不可闻的闷响,对面聚起火势的六个人中同时倒下了三个。弗拉基米尔抹去指尖的冰霜,他原本以那一片冰棱为掩护,实则暗自蓄力要击杀瓦伦丁,只可惜,却只命中了一个无名小卒。不过,那另外俩个吗?弗拉基米尔瞥了眼一副“我很虚弱,我快死了”样子的塞西尔,掩了掩眼中的阴暗,面上万分不屑地侧过头去,用力握紧了佩刀。

    瓦莲京娜趁此机会甩起火藤,以一人之力围住了对方三人的烈火;不一会儿,两股火势一同熄灭成烟。瓦莲京娜带来的人还剩十来个,只是如今,那十来个人和他们三个被瓦伦丁等人隔了开来。塞西尔和弗莱基米尔的回击看似干净利索,而且卓有成效,然而这俩人一路被人追杀到藏身岩洞的地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如何能发挥全力。不需要多长时间,他们就要疲于应对了。瓦莲京娜只能盼着她的士兵们快些突破瓦伦丁的阵线与他们三人汇合了。

    瓦伦丁目光沉沉地盯着塞西尔几人,手下几人进攻越发凶猛。他们已是背水一战的境地,若不能捉住那俩个姓奥涅金的家伙,就是一条死路,即使暂时逃出国界,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一切都拿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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