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奥尼德跟菲娅并肩离开，转过一个弯，列奥尼德隐含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菲娅注意到他的动作，大咧咧地劝他，“担什么心，男孩子就是要放养～”

    列奥尼德撇了她一眼，菲娅笑嘻嘻地耸耸肩，然后认真说，“不管他知道了什么，会影响他是我们兄弟这件事吗？”

    列奥尼德想想也是，轻松下来，点点头说，“走吧。”

    “走什么走～” 菲娅细眉一挑，“换边防的事姐姐我处理得完美无暇，就随便找个借口把你带走而已～再见了～我的单身狗兄弟，姐姐我要去约会了～”

    列奥尼德严肃着一张脸问，“哪个？”

    菲娅长发一撩，手一挥，“新的～预感新鲜不了太久，你不用认识～”

    “……” 列奥尼德表情严肃地看着他的双胞胎妹妹走远，糟心地叹了一口气。即使是一母同胞的他，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其实菲娅跟塞西尔才是亲姐弟吧？基因这玩意儿有时候真是诡异！

    那边被留下的塞西尔收拾了一下心情，跨进小花园。安菲萨端着茶杯，目光怔怔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察觉到塞西尔的到来。直到手中的茶杯被端走，安菲萨才回过神来，塞西尔微笑着看着她，“姑姑，想什么这么出神？茶凉了，给你换一杯吧。”

    安菲萨笑笑，放下手说，“那换一杯吧。”

    塞西尔在她对面坐下，重新倒了一杯茶，轻轻放到她面前。安菲萨看着他，“时间过得真快，再过两月就是你21岁生日了，前几年都没怎么好好庆祝过，今年有什么想要的吗？”

    “姑姑送什么我都很喜欢。”

    安菲萨笑着点头，“你久不着家，这两年就好好呆在联邦吧？”

    “瓦伦丁叛国的事，过阵子要上军事法庭，然后父亲还要召开议会，我可得呆好长一阵子呢～”塞西尔笑着说。

    安菲萨看着他不说话，端起被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慢慢喝了一会儿。她把茶杯捧在手中，热茶的温度透过陶瓷杯壁灼烧着掌心，安菲萨重新看向塞西尔，问道，“西尔，你怎么想到司空家的？”

    正在给自己倒茶的塞西尔手一抖，茶水浇在了桌布上。他放下茶壶，没有抬头地说：“父亲让我不要再查下去了，我答应了。”

    “这样啊。”安菲萨静静地看着他，“那你有什么想要来问问我吗？”

    塞西尔看着桌布上的茶水痕迹不停扩散，直到某个极限停止了漫延。塞西尔抿了抿嘴，抬起头看向安菲萨，“感觉好像并不会影响我是父亲的儿子这件事，不会改变我依旧姓奥涅金，也不会动摇我会一直有这么三个哥哥姐姐。所以，如果会伤害到任何人的话，那就到此为止好了。”

    “西尔……”

    “姑姑。”塞西尔歪歪头，笑嘻嘻地打断她，语气略带抱怨地说，“其实我真的主要是为了见女朋友才去的王朝，但是父亲跟大哥好像都不相信，哎～！”

    安菲萨噗嗤一笑，配合着转移了话题，“是上次说的帝国学院的小姑娘吗？”

    塞西尔笑容灿烂地点点头，“姑姑，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想要娶她，跟她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安菲萨看着塞西尔发自内心的笑容，忽然觉得释怀，于是打趣他说，“那人家愿意嫁给你吗？怎么不把她带回来。”

    “哎～她被司空家强行认祖归宗去了～”塞西尔耸耸肩，“你看，我真的是因为个人感情问题才去的王朝司空家，所以大家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

    “司空家啊……”安菲萨微笑着，脸色却开始苍白，“这么喜欢的话，就尽快把她带来联邦吧，司空家不放人，就让大哥帮忙。不要再去司空家了，至少，不要一个人去。只带着安东也不行……”安菲萨恨恨地咬牙，又带了点儿理所当然地说，“实在要去，就带一支军队去！”

    “呃……”塞西尔震惊了，自己偷偷摸摸在外面仗势欺人是一回事，回到联邦他可是向来安分老实，从不敢拿特权说事，不过想想比他嚣张一万倍的大姐，再看看面前理所当然的姑姑，他似乎恍然察觉了什么，原来仗势欺人是他们家族一脉相承的品质啊！塞西尔果断答应，“好的～！”

    不过，姑姑对司空家的反应好像有点大？司空颜的某些鬼话再次在脑海里响起，塞西尔甩甩头，将之抛开。

    安菲萨似乎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再次叮嘱，“你答应我，不要独自去司空家！”

    塞西尔挪着椅子坐到她旁边，亲昵地搂着她的肩说，“姑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独自去的！这次也不是啊～我可是跟着二哥一起去的，正经官方介绍过我的身份，为了两国友谊他们也得保障好我的安全不是～你知道我的，没什么必要，我才不做单打独斗那种蠢事呢～”

    “是啊，单打独斗蠢极了。” 安菲萨幽幽地附和了一句，振作了一下，拍拍他的手背，笑着说：“我们西尔都有想娶的姑娘了，来跟姑姑说说。”

    塞西尔调整了一下椅子，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侧头刚要说话，瞥见后面的树荫底下，安东正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看着安菲萨的背影。不过安菲萨毫无所觉，塞西尔笑笑也没有特意说明，继续跟安菲萨说话，“我喜欢的这个姑娘，其实老早跟你们提起过的，就是M。”

    “啊，就是那位帮你设封印的先生收养的女孩。”M这个敷衍又奇怪的名字，一说安菲萨就立刻想起来了，“我说呢，看来你这个小子是早有预谋了，去王朝那几年你发来的信息十次里有八次要提到人家小姑娘。后来去了帝国学院就渐渐不提了，原来是因为心里有鬼哦～”

    其实是因为刚去帝国学院，就发生了九幽密林的事，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开始拼命调查自己的身世，跟家人联系的时候不止不太提M，连自己的事都很少说了。不过这些就不必解释了，塞西尔歪歪头，笑嘻嘻地抱怨，“本来我都计划得好好的，等帝国学院一毕业，就带她来联邦，或者可以先去光景城晃一圈。”

    是的，他的确想过带M去光景城走一趟。他太清楚M心里有多少阴影是源自那座城市。他想过的，等自己弄清楚自己“撕碎敌人”的问题出在哪里，解决一下，再把M的心里阴影一起解决一下，然后他们就轻轻松松地回联邦，快快乐乐地把联邦逛一圈，接下来看M喜欢哪里，他们就在那里住下。如果她喜欢帝国学院，也可以托麦斯威尔的关系在学院混个职位干几年。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王朝司空。

    “光景城……”安菲萨喃喃自语的声音拉回了塞西尔的思绪。

    “姑姑知道光景城？”

    安菲萨看着塞西尔日渐趋于成熟的脸庞轮廓，淡淡一笑，“听说过，以前也有个人说要带我去逛逛的。”

    “最后没有去成吗？”

    安菲萨轻轻摇头，“说要带我去的人后来不见了。”

    塞西尔忽然意识到什么，于是对她说：“那就换个人吧～反正地方就在那里，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安菲萨温柔地笑，摸摸他的脑袋，摇摇头，“我哪里也不去，就待在这里。万一不小心消失的那个蠢货终于回来了，会找不到我的。”

    塞西尔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看着安菲萨的眼睛，神情淡漠地说，“也许那个人早就忘记了，在什么地方结婚生子了呢。”

    听到这话，安菲萨认真地看向塞西尔，然后慢悠悠地对他说，“这是不太可能的，大概率是真的死了。不要再戳穿我的幻想，不然让你大姐打你。”

    “……哦，对不起。” 塞西尔心里那些小情绪瞬间一泻千里。

    “行了，连夜回来，飞艇上肯定也没好好休息，快去歇歇吧。”安菲萨温柔地拍拍他的脑袋，挥挥手，带着慈祥的微笑目送塞西尔离开。

    独自又坐了一会儿，她喊了一声“安东”，戴鸢尾面具的高大身影从不远处地上的影子里升起来，来到她身旁。

    安菲萨端着茶杯抬头问他，“安东，西尔心里藏着事呢，你知道是什么吗？”

    安东想了想，塞西尔只跟他说不能说，但没说不能承认自己知道。于是，他点了点头。

    “哦，他不让你告诉我跟大哥？”

    安东再次点头。

    “跟司空家有关的吧？”

    问到具体内容了，安东不能回答，于是他一动不动。

    安菲萨点点头，“行吧”，说着她侧头看了眼塞西尔离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孩子长大了。”

    安东心想，这是她自己猜到的，不关他的事。

    塞西尔离开小花园，脸上就慢慢失去了笑意，冷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卧室。

    姑姑跟父亲的反应基本就跟承认没两样了，他身上司空家的血脉提供者果然是他的生身父亲吗……司空颜的那番话又不断回响在脑海里。

    塞西尔捂住耳朵，恶狠狠地喃喃自语：“不一定，冷静想想，司空彻出现在光景城，在那里呆了多久，都是查得到的。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在司空老怪物手里，也肯定没有机会离开过。姑姑她又从来没有离开过联邦。没错，查一查，对一下时间线就能判断出来。”

    “没错，不要慌，先查司空彻！”

    【要是时间对上了呢？】

    “……对……对上了……也不一定！司空家那几年这么混乱，死了那么多人，还丢了司空彻，再多丢一个也不是不可能；看M的存在都被瞒了那么多年，再隐藏一个也很容易！”

    【你到底在慌什么？】

    “我慌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知道，但何必在意，我觉得M她应该也不会在意，毕竟她缺乏常识。】

    “你他妈都能手撕活人，你当然不会在意。可我就是会很在意，怎么办！”

    【那把司空老怪物跟司空颜杀了吧，就没人能猜到了。】

    “……我自己心里过不去。不对！不一定！不，肯定不是司空彻！又不能直接问姑姑，她看起来情伤很重的样子。”

    【你不问姑姑不是因为这个吧？是因为担心得到那个答案。】

    “……”

    【担心得到那个答案，是因为你不想知道。既然你都不想知道了，管这么多干嘛。不在意，就日子照常过；在意，就把知情人提前铲除。】

    “但要是事实证明司空颜说的全是鬼话，他自己瞎蒙的呢？其实完全没有这么一回事，那我良心不是白难受了？所以，还是先查一查吧。”

    【啧，那要是查出来是呢？】

    塞西尔闭嘴沉默，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半晌，他低沉地说，“那就弄死司空家，再把M的身世编圆了，让父亲姑姑没有怀疑。M她也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