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爪破入血肉，鲜红的血液在白色的电光中喷涌而出！

    炽白的电光像是接触不良似的，闪烁了几下，不甘心地熄灭了。司空旬夜极速后退数步，左手就近撑住树干，急促地喘息。下垂的右臂被绞地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他一时惊疑，重新细细打量M。

    M落在塞西尔身前，如兽一般四肢着地，几缕血肉顺着金属爪散落在地。她面上亦是焦躁与惊疑相混杂，喉咙里含糊不清地似是嘶吼，磨了磨牙，反身又是一爪拍向塞西尔！

    塞西尔这次本可以躲，但是电光火石之间，心中生起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念头，他强行逼迫自己停留在了原地。

    右手的金属爪带着杀意毫不留情，却在将将触碰到塞西尔前被另一股意识强制禁锢下动作！她面容狰狞，森白的牙齿磨地咔咔作响，听得人毛骨悚然。她周身暗元素猛然暴涨，手臂突破禁锢重新握住了塞西尔的咽喉，力道大到他有一瞬的窒息。然而下一刻，她的手臂就被自己的另一只手无情洞穿，温热的鲜血溅到塞西尔愕然的脸上。

    塞西尔一把握住她洞穿自己的手，“司沐！”

    “司沐！！”不甘地吼叫着寄主的名字，她被塞西尔用力拥入怀中。塞西尔不断淌下血泪的右眼深深看入她的双眼，血丝被主人主动催逼着疯狂游走，他近乎本能似的调动体内所有暗元素命令：“司沐！关闭寂灭！”

    双眼突然滚烫到刺痛！眼中血丝爆裂，混合着生理性的泪溢出眼眶，她带着无比的怨愤与不敢置信，留下最后的嘶吼：“寂！你背叛我！”

    M感受着双眼持续不断攀升的热度与疼痛，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要被活生生烫伤了、疼瞎了！在失去对身体感知的前一秒，唯一的想法竟然是，被她强制关闭过两次眼睛的司空颜，是个勇士。

    塞西尔紧紧抱住M因为失去力气软倒下来的身体，心有余悸的害怕这才浮现心头。他坐到在地，一阵怅然若失后，竟开心地大笑起来。

    麦斯威尔控制了所有傀儡化成的白骨架，看向捂着受伤手臂的司空旬夜，嘲讽他，“M小姐的强大，不在你预料之内？”

    司空旬夜哼了一声，反唇相讥，“你连自己学生是谁都不知道，他右眼的寂灭，身体的古怪，你又能知道几分？”

    麦斯威尔沉默了片刻，看着自家那个一身狼狈的学生，淡然道，“既然你认出他是景安的儿子，就不需怀疑景恒会没有采取任何消除后顾之忧的举措。若一半的寂灭当真寄生在他身上，那这一半，才是最不危险的。只有意料之外的M小姐的存在，才是寂灭现世最大的可能。”

    说着，他转头看着司空旬夜，慢慢道出，“你不是想不到，你只是太恨景恒，亦或者，你只是太想保护，有一双向晚的眼睛的孩子。”

    “闭嘴！”

    M知道自己又在梦里了。

    因为她又面对面看见了自己的脸，那脸上表情万分生动，一副要扑上来咬死她的模样。

    M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想想自己是不是该说句好久不见，但是看了看对方已经接近透明的身体，觉得算了吧，不用说了，再过一阵子，应该就再也见不到了。

    在刚刚解除压制的几个月里，对方最为活跃，天天梦里相见，白天还要在她脑子里说话，试图给她洗脑。之后在她长久的无视中，对方仿佛力量渐渐耗尽般沉寂下去，没想到还有临死反扑，差点又被她控制了身体。

    没有理会对方根本伤不到她丝毫的谩骂与咆哮，M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它。

    许久，它终于从失败的愤怒中脱离出来，面对它的这一任寄主，冷冷道出一句：【我不会消失，而你们，总是会死的。】

    M认同地点点头，“哦。”她跟塞西尔都死了，那一切就跟他们都没关系了，他们操什么心。

    对方竟也没有被气到，它重新理了理自己的长发，从凶兽的姿态调节回女人的姿态，它轻摆腰肢，姿态柔美地走了几步。M忍不住想，它是不是在模仿司空向晚，然后就听它幽怨地叹息道：【人人都爱向晚，我也爱她，但她爱谁不好，偏偏要爱景恒。明明我与她相生相伴，与她一同认识这世界。】说到这，语气一转，恨恨道，【她却狠心让景恒将我撕作两半！将寂生生分离出我的身体！】

    【我要要回我的寂！我有什么错！】

    M眨着眼睛质疑，“你是一半，它是一半；干嘛一定要你吞它，不能容它吞你。”

    对方的脸色瞬间难看，M思索着说，“你拥有所有寂灭的传承，以及寄生司空向晚以来的所有记忆与情感，你不想消失。”然后同样话锋一转，“塞西尔对寂灭几乎一无所知。他跟我，我们都是活生生的，独立的人。你听明白了吗？他是我爱的人。”

    【哈！你真的分得清吗？什么爱啊！你不是一眼就能辨别风系跟黑暗系的他吗？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你果然不是很聪明。”M面无表情，没有语气地陈述，“你口中的寂，只是让塞西尔拥有了黑暗元素而已。说到底，是能量。你不是看见过他同时使用风元素跟暗元素吗？他跟所有其他正常的双元素者一样，能无障碍地把两种元素混在一起用。”

    “而寂灭，与其他元素不容。所以，体内没有黑暗元素的司空彻没有觉醒寂灭。而作为试验品，司空颜跟司空逆都是半暗元素者，可是司空颜不能同时使用光元素跟黑暗元素，而司空逆则是完全不敢动用黑暗元素。我猜测这是因为他们身体排异反应的缘故。”

    “只有司空向晚跟我是纯暗元素者。自封印解除，我的暗元素量暴涨，因为我在日渐吃掉你的能量，化作我自己的暗元素。”

    塞西尔或许是天生风系，也或许是天生的风暗双系。M倾向于后者，她曾经读遍了帝国学院所有有关双元素者的研究文献，景莫哀以为她是出于纯然的兴趣，帮她搜集了很多资料，甚至帮她拜访B班的教授们。再加上她自解除封印后对寂灭的认知，她几乎能肯定，虽然塞西尔的身体有古怪，但绝对不是因为一体双魂什么神神奇奇的东西。他应该就是单纯的变态。

    她猜测是寂的能力带来的暗元素打破了他身体的平衡，年幼的身体为了幸存，需要飞速适应压倒性的暗元素，于是分裂出另一个人格安抚掌控暗元素。麦斯威尔跟老头设下的人格融合封印反而帮助了黑暗系人格有了时间消化掉寂带来的暗元素。但是融合失败，或许并不是出于什么其他神秘的干扰，而是单纯只是出于塞西尔本身的意志。是他自己，不想让人格消失。

    M沉默了一会儿，拉回思绪，看着面前更加透明的身躯，对它说，“你跟司空向晚的故事真相如何，我不在意。”

    说出这句话后，M突然想起宁川的那个叫小篙的导游，笑了笑，学着那个导游的话跟她说，“我才不想搅和进历史往事里，天天为长辈们的故事抓心挠肺的。这世界大得很，人也多得是，我们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寂灭定定地注视着说出这一番话的M，它的身体已经透明到快要消失，它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再夺取这次寄主的身体了。但是它裂开嘴角，露出一个兽性的笑容，正如它所说，寂灭不会消失，而寄主总有死亡的一天。

    景氏一族已亡，而只要还有司空血脉一系的人类尚存，它早晚可以再一次地寄生新的身体。或许，由塞西尔跟司沐所出的孩子，才是它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