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 019

    第23次壁外调查刚结束没多久，距离下一次出墙还有段时间。

    调查兵团的人会利用这段时间来休整状态、强化训练作战能力以及短暂地跟家人朋友们团圆。

    最近本部内就有好多人都借着假回家探亲去了。

    调查兵团的假期是每月三天，时间不限定。

    并且因为加入后大家每次出墙都是要玩儿命，所以只要不是在特殊时期或者是壁外调查即将来临前五天内，那随时都可以向直属长官请求休假。而且因为有些人的家比较远，所以每月的假期还可以存下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连着多休几天。

    一般来说，每次壁外调查结束后就是大家休假的高峰期。

    橘枝不用休假回去探亲，但现在却每天都被利威尔盯着训练，继续精进立体机动装置的使用和砍巨人的手法。伊莎贝尔和法兰倒是没被盯着，毕竟他们在这方面的能力要比她更强得多，所以也就任由他们自主训练。

    利威尔除了监督橘枝训练外还有个新活儿。

    因为本部成员几乎八成以上的人都各种理由休假，所以在现今留在本部内的人极少的情况下食堂掌勺的那对夫妻也干脆休假，理由是他们的女儿最近生了对双胞胎，他们正好借着机会去看看。

    掌勺的都休假，剩余的帮工也干脆一起休假，总之最后的结果是还留在本部内的少数人员过上了自给自足的日子。

    橘枝现在每天训练结束后最期待的就是利威尔做的饭。毕竟跟在地下街不同，调查兵团食堂里菜的种类准备得很丰富，而且作为员工吃饭又不要钱，那还不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利威尔做饭的时候法兰就会去帮忙。

    橘枝不去的原因是因为她训练比较累，伊莎贝尔不去的原因是她自己做还好，帮人打下手简直就是去帮倒忙，所以被禁止入内。

    值得一说，因为饭太香的缘故偶尔会碰上想蹭饭的人，但那些人一看做饭人的脸色也就打消了想法，只有一个人不仅不怕，脸皮也超厚，厚到每天都准时准点来蹭吃的。

    “我就说我的鼻子没问题，的确是鲱鱼！”

    隶属于别的分队的韩吉·佐耶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她性格开朗又很自来熟，虽然只跟利威尔他们在上次的壁外调查夜间休息时才有过短暂的交流，并且在询问砍巨人的诀窍后被拒绝了，但在最近偶然发现利威尔做的饭很香后很干脆就来蹭饭了。

    哪怕被利威尔面无表情地瞪着也一点不虚。

    “你这家伙的脸皮是比玛利亚的墙壁还厚吧？还是四肢发育不健全，一天三顿饭还要靠别人。”

    “别这么见外嘛。都是同伴，一起吃饭很正常吧？”

    虽然之前为了拿到资料法兰总是让利威尔不要跟调查兵团的人发生冲突免得太打眼，但现在大家都决定正式加入，外加也不需要再做什么隐蔽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利威尔也不再忍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至于这样会跟大家的关系处不好这件事他完全不在意，不过像韩吉这样一点不在意他嘴毒的人也的确没几个。

    香煎鲱鱼锅里还有剩，韩吉自己拿了盘子去盛。

    但等她美滋滋地端着盘子坐下时，利威尔直接用干净的勺子把两条鱼最中间的那块腹肉弄走。

    韩吉有点懵，随后反应过来，“等等、那可是最美味的部分哦？”

    但利威尔目不斜视，“吃白食的家伙只配吃鱼头和鱼尾。”

    “怎么能这样！”

    在韩吉不可置信地呐喊中利威尔把一块肉放进伊莎贝尔的盘子里，然后他把自己盘子里那条鱼取下来的和从韩吉那儿弄到的另外一块肉一起放进了橘枝的盘子。等到身旁的人不解地看过来时，这才道：“都吃了这么多，下午训练的时候就不准再喊饿休息。”

    橘枝眼睛亮亮地点头。

    刚好进来的埃尔文目光在桌上巡游一圈。

    香煎鲱鱼表皮金黄酥脆，看起来就很好吃，然后对上利威尔视线的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灰蓝色眼眸中那点明显的不爽，反而道：“或许我能有幸尝尝这道菜？”

    利威尔还没说话，韩吉倒是先开口：“按利威尔的规矩，吃白食的家伙可是只有吃鱼头和鱼尾的资格哦？”

    闻言埃尔文的视线重新在几人的餐盘里扫视一圈，等发觉伊莎贝尔和橘枝盘子里多了点，而韩吉盘里的鱼少了部分肉之后，倒是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不过他的目光在利威尔那条同样没了鱼腹肉的鱼上短暂停留，随后落到橘枝盘子里的眼神都略微带笑。

    “这很合理。”他颔首道。

    利威尔见状嘁了一声，指了指后面的锅，意思不言而喻。

    最后这顿饭橘枝吃了两条鱼，外加韩吉和埃尔文作为白吃者贡献出来的香煎鲱鱼里最美味部分的鱼腹肉。

    哦，还有利威尔的那块。

    *

    调查兵团的人陆陆续续结束休假回来时，橘枝他们又一起休假了。

    因为格里多斯寄了信来。

    信中表示几人很久没见，正好最近他都会留在瓮城托洛斯特，所以想跟四人见见面。

    利威尔也觉得他们真的加入调查兵团这件事需要跟他说一声，所以就决定休假去见他。

    四人出发时很意外的韩吉居然来送他们。她先是对食堂掌勺回来后吃不到利威尔做的饭而感到遗憾，又说两天后托洛斯特会提前举行庆祝丰收的活动，她有想要买的东西，想让他们帮忙带回来。

    利威尔一口回绝。

    他才不想做那种麻烦事儿。

    但韩吉明显猜到他会拒绝，转而找到橘枝，以一起吃过饭的友谊和作为调查兵团一起赌命的同伴之情说动了她。

    利威尔对橘枝傻呼呼揽了个麻烦这件事只是“呵”了一声，并表示不管东西多少到时候他绝对不会帮忙。

    因为要举行庆祝活动，托洛斯特变得比平时更热闹。

    橘枝他们也没着急逛，而是直接去商会找人。

    格里多斯见到四人很高兴，冲过来就想要给挚友一个熊抱，但被躲开了。一点不气馁，转而又想给身旁的橘枝一个拥抱，但被利威尔的眼神吓退，最后干脆跳过伊莎贝尔都只敢跟法兰抱了一下。

    法兰：看穿一切，但不说破。

    正好饭点，格里多斯很热情地带着四人去吃饭。

    酒馆里，久别重逢的几人点好菜，顺便还要了酒。

    当然酒没有橘枝和伊莎贝尔的份，她俩喝点水果汁就行。

    尽管利威尔看起来一直都很嫌弃格里多斯，实际上也的确挺嫌弃，但他们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法兰也是个好相处的人，三个男人两个说得多一个听得多，气氛倒也还挺不错的。

    橘枝和伊莎贝尔对三人之间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她俩就使劲儿炫吃的。

    反正格里多斯请客，商会大少爷豪气地说了随便吃。

    只是等她俩吃饱后三人都还在聊天，最后想了想喝酒的男人的确很能说，两人干脆就说了一声出去逛逛。

    橘枝逛街的时候顺便就把韩吉需要的东西买好了，也好在要买的东西不多，不然她跟伊莎贝尔两个人只怕还拿不下。

    没逛太久，两人估摸着时间回去。

    本以为三人肯定已经结束酒局，但谁知不仅没有，反而在她俩离开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只见桌面上和桌下放着一堆的空酒瓶，格里多斯不见了人，法兰倒头趴在桌上没有动静，唯一还清醒的只有利威尔。

    橘枝瞪圆了眼睛走过去，“利威尔先生…？”

    语气里的疑惑不言而喻。

    利威尔端起杯子。

    玻璃杯中澄澈明亮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又在头顶灯光的映照下晕开朦胧的光，他轻抿了一口，语气很淡，“他俩自找的。”

    利威尔的酒量一向很好。

    平时他轻易不会醉，唯一一次喝醉还是几年前因为想要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儿所以才喝了很多，但是喝断片后的感觉实在不好，所以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那么干过。

    但今天，格里多斯兴致勃勃说比比酒量，他没打算较真，但是连法兰也好奇他到底多能喝，结果就是他俩喝醉的喝醉、喝吐的喝吐，就他还是清醒的。

    虽然利威尔没有详细说明过程，但橘枝好像也猜到了。

    正好这时去吐完的格里多斯又回来了，因为喝酒变得脸通红的他醉眼迷离地看着橘枝，十分迟钝地打了招呼，然后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再来”。

    利威尔可没有跟醉鬼喝酒的兴趣，只是看了眼趴在桌上有了点动静的法兰，问：“还来吗？”

    法兰费劲地摆摆手，表示喝不下了。

    然后他看向格里多斯，“你自己喝吧。”

    格里多斯还真就自己喝起来了。

    喝醉后他的话变得比平时还多，絮絮叨叨地念了这几个月来被催婚的事儿，并且还表示父母给他定下的未婚妻他一点都不喜欢，然后在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光后，他愣愣地看着橘枝好一会儿，才像是恍然大悟地道：“那不如、不如小橘子你跟我回去…回去帮我应付应付？”

    你说他喝醉了那的确是醉了，但又能认清人，而且还知道找个人回去扮演情侣把父母定下的婚事推脱，真是怪了。

    橘枝倒是无所谓帮个小忙，但利威尔先帮她一口回绝了，“调查兵团在冬季大雪彻底封路前还有一次壁外调查，她这之后都要训练，没空。”

    橘枝觉得他说得没错，点头附和。

    格里多斯大失所望。

    这顿饭最后在格里多斯醉得不省人事后结束了。

    回去时因为五个人当中就有两个醉得走不动，利威尔托人去格里多斯家的商会说了一声，让人派马车来接他们的大少爷。等到马车来后他顺便把法兰也推进去，然后让伊莎贝尔跟橘枝一起坐马车回去，而他就自己走路。

    但橘枝选择跟他一起走回去。

    热闹的集市对喝过酒的人来说不是很友好，吵闹声总会让人头痛，哪怕利威尔没有喝醉。

    走在身旁的橘枝看他皱紧眉头，还以为是喝了酒头晕，有点怕他走着走着就摔倒了，想了想主动去拉他的手。等他看过来后，才道：“喝了酒会有点头晕吧？那我牵着你回去，免得摔倒了。”

    利威尔没有头晕，也很清楚自己没醉。

    可感受到掌心里的柔软和温度时，他觉得自己又好像醉了。

    从热闹逐渐到安静，两人牵着手慢慢走。

    集市已经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居民区。

    有孩童在嬉戏打闹，橘枝牵着利威尔小心地避开，但在某个拐角时，却还是被人撞到。

    看起来脸颊肉嘟嘟的男孩本来就因为撞到人而不好意思，结果在说对不起之前一抬头看到利威尔的脸，顿时吓得话都不会说，而且怕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橘枝不知道男孩是为什么就要哭了，还以为是把他撞痛，想要安慰却在全身的口袋里都没找到一样东西，最后还是利威尔摸出几颗糖来递给她。

    用糖安慰好男孩后，她松了口气，然后在叮嘱对方跑的时候注意不要摔倒后就将人送走。

    看着男孩跑远，橘枝刚收回目光就见利威尔递了几颗糖给她。

    她高兴地收下，撕开后的第一颗却是给他的。

    “吃点甜的就不会那么头痛了吧？”

    利威尔不喜欢吃糖。

    但甜味在口腔里扩散时、看着她的笑容时，他觉得头痛的确是减轻了。

    *

    第24次壁外调查开始于冬季下雪之前。

    利用长距离索敌阵尽量避开巨人后，调查兵团在减少人员伤亡的同时走得比之前更远，并且很顺利地设置好了一些补给据点。

    这次壁外调查的收获更多，人员牺牲也更少。

    降雪意味着很快就是年末，而调查兵团也进入一年中最长的休息期。

    不再训练，大家只是留在本部待命，但还是有事情做的。

    ——扫雪。

    初雪一来就连着下了六天。

    期间风雪不停，大家没事儿的时候就都缩在宿舍里不出门，但一到一日三餐的时间就如临大敌。橘枝和伊莎贝尔倒是每天都在宿舍里盯着窗外一直看。毕竟一个从没看过这样的大雪，一个又很久没看过这样银装素裹的世界了。

    雪停的时候大家接到命令，各个小队分区域进行扫雪工作。

    弗拉冈小队里队长和赛拉姆很认真在执行命令。

    但伊莎贝尔天性活泼，又第一次见这样堆得厚厚的雪，所以兴奋起来搓了雪球就开始砸人。

    那个倒霉蛋就是法兰，然后被整后他也不甘示弱的回敬。

    赛拉姆和弗拉冈本来是想劝两人好好做，结果也被砸了。而且那两人的雪球大战不仅命中队友，还波及旁边小队的成员，而当对方没有选择无视而是主动出击的时候，这场扫雪工作就注定不能安安静静地完成了。

    利威尔去办了点事儿，过来时整个场地里雪球大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他对打雪仗这种事儿不感兴趣，只是在一堆乱动的人当中找橘枝她们，结果人还没找到，就见有雪球飞了出来，但不是往他的方向，而是命中一边正巧路过的埃尔文。

    平时总是打理得服服帖帖的头发都被雪球砸散些许，但埃尔文也没生气，只是抹了抹脸上由雪迅速化成的水，看向利威尔，“你不一起吗？”

    利威尔嗤笑一声，“幼稚。”

    下一秒，一道声音响起。

    “大哥——看招！”

    但飞过来的雪球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不难猜出一个来自出声的伊莎贝尔，另一个是来自默不作声的法兰。

    但利威尔都很轻松地躲开。

    看热闹的埃尔文称赞道：“身手敏捷。”

    结果下一秒一个雪球正中利威尔的脸。

    他挑眉，正想看看谁本事儿这么高，就见一道瘦小的身影跑了过来。

    “利威尔先生…！”扔出雪球的橘枝急忙跑过来，等到了跟前就立刻摸出手帕来给利威尔擦脸上遇到热度化开的雪水，“我还以为你会躲开的，被砸中是不是很冷啊？不会感冒吧？”

    “…只是没注意而已，不会感冒。”利威尔说完就抓住她的手，拿过手帕自己擦。

    橘枝有点干巴巴地说了对不起。

    利威尔没说话，但他看到一边的埃尔文露出很欠揍的笑来。

    埃尔文没去扫雪，因为他还有点别的事情，不过离开前他看着利威尔的衣服袖口有点磨破，提醒了他一下。

    但利威尔似乎并不在意，对同样看着他的橘枝道：“还能穿。”

    又过了几日，雪渐小，又是难得的晴天。

    跟着调查兵团的采买队一起去了趟托洛斯特的橘枝去置办了一些冬服，回来后立刻给人送去。

    先是伊莎贝尔和法兰的，再是利威尔的。

    去找利威尔的时候橘枝遇到了赛拉姆和弗拉冈，因为同为一个小队，并且经过前次壁外调查的生死难关后大家的关系明显拉进不少，所以她把买的饼干分别给了两人一些。还有后来遇到的韩吉，虽然她俩没怎么聊过天，但是她挺喜欢韩吉开朗的个性，也就又分了点给她。

    等橘枝找到利威尔时，他已经在韩吉嘴里知道她在分饼干的事儿。看她手里拎着个小布袋，原本满满当当的袋子现在只怕剩下三分之一都不到，就好像看见她的钱袋子也是这么一点点消瘦下去的。

    橘枝才不知道利威尔在想什么，只是把口袋递给他，并且笑眯眯地道：“这是给利威尔先生你的那份礼物。”

    橘枝很喜欢给利威尔、伊莎贝尔和法兰送礼物，她这些年存的钱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用在这上面的。而且她很喜欢在过生日以及一些节日里送东西，像是什么“圣诞节”、“情人节”之类的，虽然三人都没听说过，但解释过后也知道是她家那边的节日。

    所以利威尔把袋子接过来后没看东西，而是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节日送的？”

    “最近没有节日哦？”橘枝看着利威尔歪了歪头，但下一秒又突然笑起来，“不过嘛——就祝利威尔先生你冬日快乐吧。”

    隔日，利威尔跟埃尔文在走廊上碰到。

    对方看了看他身上崭新的衣服，似乎并不意外，笑着道：“很适合你。”

    但明明是夸赞，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埃尔文的笑容很欠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