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微白,宋砚被忠顺唤醒整理龙袍。
门外通传太监跑进来,“皇上,太后有话传到。”
“讲。”
“太后言皇上大病初愈,身子虚弱,太后不忍皇上带病请安,让皇上多歇息几日,保养身体。朝中事情暂且由太后执政,等皇上康复。”
帘子后的忠顺停住,一时不知道要不要给宋研穿上。
宋砚心里也不愿跟太后过多接触,这样一来正好让宋研有更多时间思考。
“儿臣心里十分感激,谢母后心意。”
通传太监退出殿内,忠顺提着龙袍问宋砚:“皇上,这……”
“不穿了,太后怜惜朕身体,朕也不好辜负太后的一片心意。”宋砚轻快地松了一口气,好似甩掉了一个重大的包袱一样。
突然发现忠顺状态好像不对,解释道:“昨日太后就已告诉过朕,你不用替朕担心。”
忠顺了然,拿另一套常服帮宋砚换上。
“皇上,前几日的奏折已放在西暖阁中,只等皇上过目。”
宋砚来到御案边,上面分别堆了几堆。
“皇上,这儿是明日就要送回的。”忠顺指着最前面那一堆。
宋砚拿下最上面那本折子,翻开仔细阅读,是本奏安折,快速略过看下面几本,内容都大差不差,都是询问皇上身体情况如何的。
把这一堆快速清理完,也用了一个时辰。宋砚没有形象地伸了个懒腰,“真是太累了!太后怎么不把奏折也替朕处理了?”
上朝权力都被剥夺了,还要来看这些折子,全是问好的,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找不到。
门外通传太监小跑进来:“陛下,国舅爷殿外觐见。”
国舅爷?他来干什么。
宋砚点点头:“宣。”
不等通传太监跑出通报,国舅爷秦宇已经推开殿门直径走了进来,身上的官袍还未褪下,手里还拿着笏板,行礼作揖道:
“听闻皇上身子初愈,微臣迫不及待赶来祝贺皇上。”
“国舅不必如此……”宋研垂着头,没有看秦宇。
秦宇见此心中冷哼一声,姐姐真是多虑了,看皇帝这幅样子,懦弱无比,还担心什么?
这天下,迟早是咱们秦家的。
“这是微臣为皇帝收集的百年人参,虽然比不上其他,也可用来煲汤喝。”秦宇拍拍手,一名太监端着东西上来。
宋研给忠顺使了个眼色,忠顺上前接过托盘。
“朕不会辜负国舅的一片心意。”
秦宇脸上出现一丝肉痛又很快收回。
没想到这宋研居然真的敢收下,哪次不是弱弱道谢然后拒绝吗?
宋研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内心笑了笑,还以为我是原主呢?
太后交代的事情他完成了,现在该轮到自己了。
“皇上,之前和微臣商量的事可有定夺?”
宋研一时没想起什么事,抬头看向秦宇:
“国舅所言…何事?”她有些疑惑。
“就是那……之前……”秦宇突然吱吱语语起来,半天没吭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厉声道:
“陛下真是忘事,生了一场病连脑子都烧坏了吗?”
这幅熟悉的样子倒是令宋研想到了,这位国舅前不久还找她要过兵符!
真不愧是太后的弟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旁边的忠顺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宇。
殿外的通传太监又跑进来到忠顺旁边附耳,接着忠顺来到宋砚旁边轻声说:“皇上,大理寺少卿殿前觐见。”
一个二个这么热闹?一个都挡不住还来第二个?
宋砚摇头,不宣。先把面前这位大佛解决了。
“国舅爷,朕大病初愈,脑子里有些错乱,一些事情还真的忘记了。”宋砚压制自己的情绪,眉头微皱,面露无辜,像一只小白兔一样。
“你!”
国舅恨恨地刮了她一眼。
突然门外一阵喧闹,忠顺对门口那位太监使了个眼神,那太监立马领悟,往外瞥了一眼,小跑过来:“大理寺少卿闯进来了!”
这时,门口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一位气质轩昂,穿着官袍的男子直接硬闯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
好啊,真是好啊,一个二个都当自己是病猫啊。
两人的空间被打破,秦宇眼神阴狠地看了一眼宋砚,恶狠狠道:“微臣先告退了。”
瞥到一旁的大理寺少卿陆沉渊,秦宇哼了一声二话不说就走了。
如此无礼的行为,陆沉渊行礼作揖,全当没看见。
“何事?”
宋砚看着眼前这人,眉宇间傲气凌人,身姿挺拔,面容不似凡人。
“微臣有急事向告。”
秦宇走了,宋砚松了口气,语气放松:“何事如此紧急?”
陆沉渊没回这句话,“金陵一带地势低矮,如今洪水泛滥造成水患灾难,百姓生活愁苦不堪,急需朝廷拨款,派遣官员前去赈灾!”
宋砚神色自若,仿佛只是别人问她吃没吃饭一样,眼神轻飘飘地看向陆沉渊:“你何从得知,大理寺少卿何事干涉这些事情?”
你的手竟伸得如此之远。
陆沉渊脸色不变:“近日京城窃盗频繁,犯事之人皆非京城人,追查得知此事。”
“如此,请陛下下令!”
陆沉渊低着头,却像挺拔的竹子一样,给人不容忽视的感觉。
治水问题这放在任何一个历史朝代上都是一项大工程。
宋研觉得自己能怎么做,国库多少钱她不知道,朝廷那些人能治水她也不知道,况且她现在还要提防太后和国舅的谋害,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如何能下令?
“知道了,可是朕目前不管朝堂之事,你要就去找太后下令。”宋砚闭上眼睛,摆摆手,活像一个甩手掌柜。
忠顺准备请陆沉渊出去,哪知陆沉渊一个箭步来到宋砚面前,“陛下为一国之君,如今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还迟迟不肯下令,难道你心中不会愧疚吗?!”
“就连早朝都不愿上,皇上坐在这个位置上心安吗!”
忠顺上前将二人分开,想替宋研解释为何不上早朝:“少卿注意自己的身份!皇上并非你……”
宋研打断忠顺的话,她仰着头,眼里露出害怕,对着陆沉渊示弱道:
“爱卿想要朕如何做?”
陆沉渊静静地看着宋砚,心中的怒气渐渐被失望取代,他冷笑:“皇上果然……”
“既然如此,微臣告退!”
跟来时一样,陆沉渊几步就不见踪影。
宋砚浅浅喝杯水压压惊,整个人躺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她身形本就弱小,此时窝在龙椅上给人一种被陆沉渊冒犯却又只能承受的感觉。
“皇上?”忠顺小声道。
“你说,朕要如何做才能让他们满意?”宋砚睁开眼看着上面的天花。
忠顺半天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
宋砚也没指望他能说上什么,问了些其他问题:“你可知方才那人是谁?”
“回皇上,是陆丞相的嫡子,曾连中三元,风光无限,破格提拔成大理寺少卿。”
“你说如果他刚才冲上来杀朕,你会替朕去死吗?”
忠顺扑通一声跪下,忠心耿耿道:“奴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皇上!”
“好了好了,别动不动就跪下,朕又没欺负你。”宋砚拉起忠顺:“这些年都是你一直待在朕的身边,替朕处理许多琐事,多亏有你。”
“这是奴才该做的。”忠顺垂头,心中激动。
“你能帮朕吗?”宋砚没说明什么,但是忠顺一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
他脸上藏不住的激情,“当然!奴才只效忠皇上一人!”
宋砚对于朝廷上的事还是有些模糊,让忠顺重新给她理了一遍。
现在朝廷局势十分严峻,分为三个陈营,一方以太后和国舅为首的外戚对皇位虎视眈眈,一方以陆丞相为首对皇家鞠躬尽瘁的忠臣,剩下一方是不愿得罪双方的散人小团体。
相同点是对当今皇上,也就是宋研——颇有意见
且因为太后垂帘听政多年,宋砚手中的权力早被架空,是一个傀儡皇帝,如今更是嚣张,连早朝都不要让她上了。
民间贪官欺压百姓,恶霸四溢,没有一个安生的环境,赋税十分沉重,百姓潦倒,对朝廷官员都不信任。敌国不断强大,边境动乱频繁。
总的来说,先帝打下来的基业在一步步走向衰败。
好极了,天崩开局。这可真是孤立无援啊!
宋砚苦笑,这让她怎么玩?
回到养心殿里,御膳房已经将膳食备好,宋砚边吃边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面上肯定要继续学着原主说话方式,背地里要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
“皇上,荣贵人在外求见。”
宋研一时想不起来这人。忠顺在一旁提醒是太后给她纳的妃子,是一位武官的女儿。
宋砚点了点头,她倒要看看这位又有什么事。
“皇上~”人还没见着,就听见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叫着她,一阵浓厚的胭脂味儿传来。
“这是臣妾亲手为皇上熬的汤,望皇上赏脸尝尝。”
说完轻声笑了几声,十分悦耳。宋砚也看清这位妃子的面貌。
身穿一袭淡粉色裙袍,腰间以白色花纹云带约束,发间一支芍药簪子,衬得面若芙蓉,一双凤眼媚意天成。
宋砚想起朝廷上那位武官,面容硬朗,生的女儿竟如此柔美。
荣贵人提着用红木做的食盒过来,放在桌上,一打开一阵热气冒出。
宋砚好奇地探过去,看到那非常显眼的食材。
“这是臣妾熬的羊肉汤。”荣贵人脸一红,别过头,偷偷看宋砚的反应。
不是,你送我这汤也没用啊!没有的东西我还能变出来吗?!
“爱妃真是…有心了。”宋砚扯了扯嘴角,勉强夸出来。
“真的吗?皇上可否喜欢?”荣贵人喜出望外,没想到居然没被请出去,“可否让臣妾伺候皇上用膳?”
她双眼柔情似水地看着宋砚,从食盒中取出羊肉汤放在桌子上,宫女拿出一副新的食具。
“皇上。”声音如三月的春风,让人听着如沐春风。从中还能听出女子的情意。
只是宋砚脑海里却想起那幅经典画面:
“大朗,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