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鱼泡眼总是小心翼翼的守在她身旁，见她整日消沉，也不敢多言，但是满心满眼都是担心她。

    她竟不知之前做了什么，能让鱼泡眼这般死心踏地？

    奈何她嗓子不好，不能开口解释，便跟鱼泡眼要了纸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道：你放心，我没事，不会寻死了。”

    那一笔一划，写的苍劲有力，宛若翩若惊鸿。

    可鱼泡眼拿着那张纸琢磨很久，一会抓耳挠腮，一会脸红，过了好一阵，讪讪的看着她，极为不好意思的开口：“这上头写了什么？我不识字....”

    空气徒然安静了下来，初七一怔，似是没想到，鱼泡眼见她不说话，以为嫌弃她，不由的红了眼圈，解释道：“自幼阿父阿母重男轻女，为了弟弟的私塾礼，便将我卖给了季府，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卖了不过二十文钱，签的还是死契，那日是初九，进了府里，我便叫初九，刚开始来到府上，我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动不动就被那些娘子打骂，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推给我做，被打骂也习以为常，可更过分的是她们见我在府里无依无靠，竟然冤枉我偷了王娘子的珠翠。”

    王娘子是什么人？说话间鱼泡眼的声音里再度哽咽：“那是府里的远方亲戚，比平常的管事娘子更得主子们的信任，她们连审问都没有，二话不说，把我关在柴房里，要不是那时候老太太礼佛，府里不动荤腥，我还得挨顿打。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她们的眼神，像是看什么腌臜物一般，对着我吐痰：“手脚不干净，活该被关。”

    整整三天，一口水，一粒米都没吃，那时候我以为要死在那四面漏风的柴房，是你给了我半个馒头，一碗水，我到现在都觉得那半个馒头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馒头。

    后来，要不是婉朱她们因为分赃不均起了内讧，打了起来，这才说出王娘子的珠翠，掉在了草丛里被她们捡到了，昧了下来，她们当了钱装在荷包里，等到王娘子找的时候，就把我当成替罪羊顶了上去。

    一来二去，事情脉络清晰，我被放了出来，王娘子觉得此事有损她颜面，便收了我，当她干女儿，我这才在府里好过了些，那些奴仆也因为王娘子给我几分薄面，可那又怎么样呢？

    人命如蝼蚁般，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那次我可差点死了，要不是你救我，所以我知道谁对我好，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所以我也要对你好。”

    她忐忑的说完，将手覆在初七手上，懦懦的道：“初七，你不要嫌弃我，我也可以学认字。”

    初七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对她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的嘶哑的道：“不...你不需要，你很好。”

    最后几个字说完，便又猛的咳嗽了起来，初九见状，赶忙给初七顺气，可又像是小孩子做错事，垂头丧气的道：“是我不好，让你受累了。”

    初七连忙摇了摇头，比划着不，不是的，你很好，这一来一去的解释，两人都比比划划，直到十一将药送了过来，好奇的道：“你们在做什么？初九姐姐，为什么你眼圈红红，初七姐姐，你在比划啥？”

    说的，她两人均不好意思，初七假装镇定的接过药喝了起来，那苦的，连眉心都皱了，不过又不想让她们担心，所以一直忍着，但十一机灵，给她递了块糖。

    “你的糖哪里来的？”

    十一努了努嘴，不情愿的道：“还不是后院那个疯言疯语的道士讨好我，找我打听情况给我的？”

    初九闻言：“他打听什么情况，主子的事情千万不能乱说。”

    十一闻言不耐烦的道：“他只是打听府里有哪个要死的人，他说他医术很好，可以起死回生，让我给他通禀一下，这活我哪能接，再说府里哪里来要死的人。”

    她说完便看向了初七，便不作声了。

    初九分析道：“肯定是不知打哪来的江湖骗子，骗钱都骗到季府头上，简直不知死活。”

    十一见初九解围，便又来兴趣，继续道：“那可不，那日他来府里化缘，府里人便给了他一份吃食，谁知他不知足，说是要给人算卦，本来还好好的，直到他说，府里不日有血光之灾，这李管家哪里还能忍，直接让人打一顿，关在了后院，伤不给治，吃食照常供应，留到二少爷回来处置。”

    初九一听十一提到二少，便忍不住咳嗽示意，奈何，十一说的兴起，便没了忌讳：“那疯道士还不知道吧，二少爷有几分仙缘，就连当今圣上也信道，说那岐山是有真的修仙道士。”

    初七听到修仙，便忍不住的开口，嘶哑道：“岐山真有修仙道士？”

    那一瞬，仿佛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出现在脑海里，就连那红衣女子的身影，也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若当日的场景不是梦，是现实呢？

    初九见初七眼神黯淡了下来，狠掐了一把十一，十一都被掐出了泪花，她委屈的道：“你掐我作甚，岐山是真有道士，况且二少爷是真有仙缘，有仙姑赠药，从两百一十斤的胖子减到了一百斤左右，人都俊朗了不少，要不是修仙的丹药，还有什么药如此神奇？”

    “让你别说了，还说？”初九示意十一看初七，这一瞧，还了得，初七的眸中蓄满了泪，眼泪从眼角点滴划过。

    十一暗道糟糕，早先听闻二少拒了初七，初七想不开，寻了短见，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该死。

    “初七姐姐，是我不好，你别哭啊，我都是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

    焦急的声音打断了初七的思绪，沙哑的开口道：“你方才说什么？”

    这会见初九递过来的帕子不明所以，可一抚上脸颊，不知道何时流出眼泪了，她这是怎么了？一提到岐山，修仙，这几个字眼，好像不受控制。

    “没...没什么，初七姐姐，你好好休息，后院里还有活干，我先走了。”

    十一赶忙收了药碗，匆匆的走了，初七还想要问道士的事情，便看那背影飞快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