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呵,怎么可能?”祝修忍不住插嘴,“阿莫的病药石无医,她凭什么活到现在。慕姑娘,我说你也别自欺欺人了。”

    慕怀昙却摇头,“祝修,我劝你少说几句。最应该被处死的人没来,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你有什么资格找我算账?”祝修突然怒了,“你仗着一个洞仙夫人的名头,在这胡搅蛮缠。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祝修此话一出,他那些手下立即附和。“就是!姓慕的,你若还不让开,洞仙也保不了你!”

    慕怀昙冷哼一声,提起镰刀挡在身前,她瞪向祝修,“我需要他洞仙来保?”

    莫若南在后面扯住慕怀昙袖子,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祝修会自己来引火上身。

    还有......莫若南看着慕怀昙背影,她如今,是真的看不透这姑娘在想什么了。

    “给我制住她!”祝修命令。他其实心里有些发虚。

    祝修这才看清,原来慕怀昙是故意借着他的话,来转移话题。

    慕怀昙根本没想和莫若南讨个说法。

    祝修直觉有诈,但他现在骑虎难下,不得不把慕怀昙制住。

    慕怀昙正要拼杀出去,却在动手的刹那,被人往后一拦,腥风血雨尽被那人拦在身前。

    “你干什么!”慕怀昙着实有些恼。

    莫若南回头,对她语重心长道:“我在这里,便要遵守这里的法。今日你能带我出去,他日我们又能流浪到哪里?”

    慕怀昙愣了,“你什么意思?”

    来抓慕怀昙的人也都停住,场面终于安稳下来。只见莫若南朝祝修行了个礼,

    “事情皆由我所起,莫若南自愿受罚,还请长老手下留情。”

    “你这是......”祝修怔得眼珠都瞪直了。他没想这事端突然抬起,又突然落下,真像演了出戏。

    祝修摇摇头,他还是不信有人会甘愿赴死。“来人,上刑!”他立即叫人过来,不信逼不出莫若南的原形。

    可刀都架在莫若南脖子上了,也不见她有丝毫反抗。

    她的两个女儿——阿莫和阿慕的反应,显得都比她自己要激烈。

    “动手吧。”祝修闭上眼,这么多年,他还是没习惯这血腥场面。

    四周村人也哑了声,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抱着阿莫那人便匆匆把阿莫拉下山去。

    慕怀昙拿手使劲掐自己,她气得快疯掉,怎么也没算出莫若南会这样做。

    她急得头上冒火,眼看着那刀高高抬起,又要放下......

    “我愿意宽恕莫若南!”

    刀顿在空中,祝修也睁开眼。

    “你说什么?”祝修问慕怀昙。

    “受害者既然是我,那我愿意不追究莫若南的过错,对她的刑责也应该减轻。”慕怀昙看着祝修眼睛,“祝二当时,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祝修皱紧眉,他竟忘了这茬。村人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大多参加过那次问刑。既然有先例,后者也应当一视同仁。

    可是,祝修视线瞟向自己身后。祝二回来后,他们众长老一致商定要早日将莫若南除去。这样好的机会,就放过去吗?

    “祝修长老,放了巫医吧。”开始有人替莫若南求情。

    一旦开了头,求情声源源不绝。

    慕怀昙抱着手,等刀拿开,可那柄悬在莫若南脖子上的刀,迟迟不移开。

    就连持刀的人也疑惑地看向祝修,问他为何迟迟不下令。

    顶着巨大的压力,祝修终于开口,他说:“继续行刑。”

    慕怀昙再也坐不住,她挥刀架在祝修脖子上,行刑者见状,也立刻将刀顿住。

    莫若南担忧地唤:“阿慕......”

    慕怀昙这次却没理她,她扬声问:“祝修长老,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还敢给我算赖?”

    祝修淡定道:“你的宽恕不算数。”

    “为何不算?”慕怀昙咬紧了牙。

    即使被刀逼着,祝修也神情自若,他指向那个陶罐,“方才我们也只是猜测,而那里面写的名字究竟是不是你,谁都不知道。”

    “你!”饶是慕怀昙,也被这人的无耻深深气到。

    打开罐子,就相当于解除巫术。阿莫这条命全靠巫术维系着,若解除,她恐怕会当场死去。

    祝修给莫若南设了条必死的局。

    “慕姑娘,我们有我们的法,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祝修顿了顿,看向空空如也的洞穴,他压低了声道:

    “你该学学怎样伺候洞仙。”

    慕怀昙没有答话,她握紧刀柄,脸阴沉得吓人。在这一刻,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行了,动手吧,别耽误时间。”祝修不耐烦催促,丝毫不怕慕怀昙的镰刀。

    祝家村的刀客都在这里,还怕一个小小的慕怀昙?

    行刑者点头,这次他不再犹豫,一刀斩向莫若南头颅......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形从林中飞窜出来,直直奔向祝修,和他手中的陶罐。

    “阿莫!”

    “快拦住她!”

    “住手——”

    “哐当。”

    陶罐碎了。

    在那瞬间,阿莫腿一软,仿佛精气神被抽离般,要瘫倒在地上。

    慕怀昙眼疾手快将她抱住,好险没跌进身前锋利的陶罐碎片里。

    那里面的字迹也终于能看得清楚——“莫若南以魂祭。”

    没有其他人的名字,只有一个“莫若南”。

    慕怀昙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她低头望见,早前还对她笑着的阿莫,那红润的脸蛋,渐渐变得苍白。

    记忆中温暖又柔软,小小的一团,正在她怀中......没了温度。

    她看见莫若南捂着嘴,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阿莫不是随好心人下山了吗?她怎么又回来,她怎么又摔碎了......她的命......

    慕姑娘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抱着阿莫,就像大娃娃抱着小娃娃。

    属于慕姑娘的记忆一丝丝涌入慕怀昙脑中,她记得幼时,她就是这样抱着阿莫去走街串巷。

    只是那时,阿莫还会回过头来,望着她咯咯地笑。

    慕怀昙看见莫若南走过来,泪珠从她脸上一滴滴滚落,她从未见她流过泪。

    慕怀昙想劝劝她,可嗓子发干,什么话也说不出。

    莫若南握住阿莫的小手,泪水自然滴落在上面。阿莫手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有些黏。

    莫若南翻开来看,泥土在她掌心拼出歪歪扭扭的形状。

    “阿妈,别哭。”

    慕怀昙的双眼笼了一层雾气,她咬紧牙,拾起那张纸,举在村人面前。

    “这是锁魂煞,将魂魄献与神明为奴,生生世世不入轮回,而换得一人之命。”

    慕怀昙一字一句将系统的话复述出来。

    “祝修,莫若南现在,可还有罪?”慕怀昙压着心中恨意,将这些人的面孔一一记下。

    祝修沉默不语。他看向在场另几个罪人,和他们的陶罐。

    陶罐在地上摆了一排,整整齐齐。它们分明是罪证,却没有人去碰,似乎也没有人想过,要验证。

    慕怀昙终于察觉到一丝怪异,她问祝修:“你既然已经定下他们的死罪,为何不将这些巫蛊东西捣毁?还留着它们害人吗?”

    祝修又沉默了很久。

    他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慕怀昙的问题。祝修对村人说:“中秋祭已毕,你们都回去吧。”

    “长老......”他有几个忠心的属下不放心,犹犹豫豫不肯走。

    “回去。”祝修斩钉截铁。

    “那些罪人怎么办?”

    “带回去,稍后再议。”

    人霎时散得干干净净,林子里寂静得再也听不到声音。

    祝修回头看没了声息的阿莫,也不禁叹息,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我以为慕姑娘会知道。”祝修突然说。

    “知道什么?”慕怀昙被问得莫名其妙。

    “知道是洞仙要我们带陶罐上山,在洞仙府前行刑。”

    慕怀昙微愣,难怪祝修对她那样有恃无恐,原来是洞仙点头在先。如此,她这个洞仙夫人可真要往后稍稍了。

    “将陶罐原封不动地拿来也是洞仙的命令?”

    “是。”

    祝修回答完,也健步如飞地下了山,仿佛身后有豺狼追似的,丝毫看不出老人样。

    只留下慕怀昙在原地皱着眉思索。

    突然,莫若南在身后唤:“洞......洞仙!”

    慕怀昙还从未见过莫若南那磕巴模样,她转过身,被眼前景象惊住。

    光秃秃的黄土地面,竟钻出无数根嫩芽,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将阿莫裹了进去,结成一个小小的绿茧。

    “啁啾——”

    远处飞来一群彩翼鸟,它们簇拥着茧,带着茧飞进了山洞里。

    慕怀昙急忙追了上去,却被垂下的藤蔓挡在洞外。她转身去看莫若南,只见那人腿一软,跪倒在洞口,声音里还残有哭腔,

    “洞仙之恩,莫若南没齿难忘......”

    她深深地拜下去,泪水将泥土洇成暗色。

    慕怀昙不可思议地摇头,与那些人用冷兵器比拼太久,她差点都忘了这里还存在仙术。

    慕怀昙看向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洞口,忽然想起那句——“洞仙的命令。”

    岚刹莫不是算准了如今这一幕?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巫蛊陶罐里装的那张纸还躺在地上,慕怀昙捡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终于在角落发现一行小字。

    那上面写着日期,说明施下巫术的时间是,一年前。

    “中了锁魂煞的人会在三天内死去。”慕怀昙喃喃自语,她捏着纸条走到莫若南身边,也不管那人是否还沉浸在悲痛中。

    “一年过去了,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被施咒的对象的确是我自己。”莫若南浑浑噩噩起身,“我大概知道一些,这恐怕要牵涉到洞仙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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