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穴

    “可……”纵尚犹疑片刻道,“万一他们这些银子,不是走的银号,而是黑市呢?”

    北寰言垂眸:“大人只需查便是。”

    纵尚立即带人要去查与雏凤楼交好的银号。

    北寰言喊住纵尚:“纵大人,即便是事情棘手,也应该先顾好自己的身子。这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大人把这件事交代下去以后,就回去歇一天吧。义庄女尸认领,查银号的事,都需要时间。急不得。 ”

    纵尚连连点头,带人走了。

    北寰言踱了几步,看见凌信从外面回来。

    “围住了。”凌信跑过来拿起桌上的茶就喝了一大口,“需要我带人进去查什么吗?”

    北寰言摇头:“围住了就行,先不动那里,那水龙队在那里已经清查了好几日了,若是真的有什么也应该被清走了。眼下有个事需要你帮我去办。”

    “嗯?”凌信放下茶盏。

    北寰言走到案牍前,拿起笔写信:“这两封信,一封你帮我交给毕公。一封你帮我带给藏息阁的暗桩。”

    “毕公是谁?”

    凌信走过去,看着北寰言写信。

    写完以后,北寰言手上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写下“黄金台”这三个字。

    凌信想了想道:“赌坊?”

    他立即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黑市?”

    北寰言点头:“你只需把这信交给毕公,其他的事,他自会去查。”

    凌信把信接过来,塞进怀里。

    “哦,对了,”凌信走之前,似是想起什么,“我看护城河里水又满了。应该是上游起闸了。你让人去开闸的?”

    北寰言睨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看找册子看。

    凌信已经习惯了他有问不答。

    自顾自走了。

    北寰言看了几日,终于看到了他想看的册子。

    《奇工要术》。

    他拿起那册子,翻开看,上面记载了从永延元年到永延十五年沁春城所有工部批复的大型新修水木的项目。

    护城河上游那水闸是——

    永延三年建的。

    北寰言卷起那册子,转身出了府衙,骑马回官驿。

    自从上次北寰言亲自动手,跟着他两个人死于自裁之后,他身边似乎就没有人跟着了。

    凌信确认过很多次,无论他们去哪,身后都没人了。

    所以昨夜凌信才能回宁府。

    大约那些人也清楚若是北寰言与凌信铁了心想摆脱跟踪,他们也无可奈何,便把入城以后小尾巴给撤了。

    北寰言骑马,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就从府衙回了官驿。

    他赶时间,不想走回来。

    景雀在屋里给北寰言熨烫衣服,外面有小内官传言公子回来,景雀连忙去门口接。

    北寰言带着景雀往屋里走,进屋合门,转身把手上的册子递给景雀问:“景叔对这个可有印象?”

    景雀接过来,看了一眼,回想着当时朝堂上的情况,缓缓道:“陛下继位第三年,南境暴雨,发了水,淹了几个县。工部上奏请求在南境新修堤坝,陛下准了。具体的事,都是工部操持的,这册子上记载的水闸跟那次暴雨后请奏时间差不多。都在同一年……我想公子问的应该是那件事。”

    “即是修建堤坝,也应该在河里,为什么护城河里也修了水闸?”北寰言蹙眉,“修了水闸,水大的时候也放不下来,修得何用?”

    景雀想了想,道:“公子现在不是拿着南境巡察使的权力吗?这事,公子可以召集工部南境五州的水部郎中前来问话。”

    北寰言仰头。

    这一问或许就打草惊蛇了。

    水闸、河道……那院子,从地理上来说,在一条直线上。

    三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时均白三番五次去查那院子,到底在院子里发现了什么?

    北寰言想了许久,终于轻叹一声道:“这事,我还没头绪。只是觉得奇怪,还需要更多别的事情来佐证这事有问题。招水部郎中来问话这事,先放一放吧。”

    景雀颔首不言。

    当务之急,是要验证开国伯其山是雏凤楼背后的主子。

    只要能查到雏凤楼赚的钱最后流向,就能弄清楚雪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名单上的官员,若真的参与了这些事,必定有迹可循。

    那些姑娘必须死,是因为她们伺候过恩客里面确实有位高权重者。

    死人的嘴是最牢靠的。

    其山一介布衣因为南泽战功一步蹬爵,已是最高嘉奖,封无可封。

    他用雏凤楼笼络这些朝廷官员,目的为何?

    北寰言目光微沉,看来明天开国伯府的宴请,或许能弄明白一些其中的缘由。

    但有备无患最好。

    “我明天要去开国伯府。”北寰言道,“有劳景叔帮我准备准备了。”

    景雀点头:“明日公子要去其山府上,应该是要带点礼的。”

    *

    开国伯其山的府邸建在沁春城南城。

    几乎是守在了南城城门口。

    这地方是后来沁春城扩建出去,陛下钦点给其山的土地建宅子。

    因靠着城门,也不是闹市区,过了中央大街以后,这边就变得冷清了下来。

    太远的路,北寰言不想骑马。

    骑马分神,他想坐马车的时候,想想最近发生的事。

    凌信手受伤了,也没法赶马车。只能跟着北寰言一起坐马车。

    景雀从身边找了一个会赶车的小内官,赶车带着北寰言往开国伯其山的府邸前行。

    景雀总觉得最近沁春城太乱,又让冷威带十几个人跟着护卫。

    北寰言一向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有人安排了,他便从善如流,受着就好。

    赴宴时间,在申时。

    傍晚时分,天边红灿一片。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南城走,

    北寰言下午回馆驿换了一身自己习惯穿的对襟长袍,月牙白的内里,外面套了一件碧色纱衣,他没束发,只是用一根碧色的绳子把多余的头发懒懒地系在后面。

    他换下圆领衫,换回自己的衣裳,衣衫散漫,眉眼妖灼。

    他端坐着,双手拢在衣袖里,闭着眼,似是在想事。

    凌信则是靠向窗户,看着外面一晃而过的景。

    过了中央大街好一会儿,前方又传来吵杂。

    赶车的小内官在马车外回禀:“公子,前方全是马车轿子,还请公子稍安勿躁。”

    北寰言睁眼,起身,撩开车帘,看见前面快到开国伯府的长巷里,轿子马车把路全给堵住了。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凌信也把头凑过来,看外面人流。

    忽然他“咦”了一声。

    北寰言看向他:“怎么?”

    凌信蹙眉:“御医院的刘医正竟然也来了其山的宴请。”

    北寰言顺着凌信目光看去,竟然真的看到了御医院医正。

    他正站在台阶上与其山闲话,其山对他态度极其客气,像是刘医正帮了他什么大忙一般。

    北寰言沉吟片刻道:“陛下重视的人若是生了病,派御医院的人来出诊,也是常事。”

    凌信想想御医院里的御医外出巡诊,确实平常,便也不再看了。

    “怎么办啊?这么堵,我们就这么在车上坐着等?”凌信看向北寰言。

    北寰言站起身道:“我们下车走过去。”

    小内官忙喊住北寰言:“公子,这是景大监帮公子准备的礼。”

    北寰言回眸,凌信走过去把一堆长长短短地盒子接过来,顺带打开礼单看了一眼。

    都是些珠宝玉器摆设,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景内官这次来,好像准备挺周全?”凌信笑着说。

    北寰言望着凌信怀里抱着东西,低声道:“这是陛下交代的。他不会做僭越的事。”

    “陛下?”凌信有点听不懂了。

    北寰言已经看见了开国伯其山的府门,门庭若市:“陛下知道我来沁春城,其山一定会宴请我,这礼单,在宫里就做好拿出来的。”

    凌信想着,似乎有点懂了:“让你来当巡察使也是因为其山?”

    北寰言摇头。

    他不知道陛下这么做是有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

    毕竟陛下从一开始也没提其山,只说了南泽王。

    北寰言没见过其山,景雀只告诉他,其山应该是四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因为早些年在市井摸爬滚打,面容实际看上去应该比四十五更老,有五十左右的样子。

    其山封伯的时候有发妻,只是发妻身子不好,在他封侯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后来说其山因为感念发妻,没再续弦。

    即是没续弦,那么此时与其山一起站在府门口,衣着华丽,面容娇嫩的女子,是他的女儿了?

    北寰言没着急进府,先是在一边看了一会儿。

    那份名单上的官员,他只是站在这一会儿,就看见了两个。

    所以,那女子从雏凤楼里带出来的名单,是真的?

    凌信快抱不住了:“你站在这干什么啊,这些玉器珠宝摆设重死了。”

    北寰言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凌信,就听见府门口其山高声喊府上小厮,来帮忙拿东西。

    其山撩起衣袍下台阶快步朝北寰言走来。

    身后跟了一串小厮,还带着他女儿。

    他见北寰言抱拳:“言公子!”

    北寰言也欠身行礼:“见过开国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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