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到了办花会的农历三月初,到处都开满了春花。

    这时候看花的人该到野外去,或者到园子里,当地来逛的人并不多。

    本来百花摆在植物园里,租个园子或者借景区的的地方来办才应景。但这时候牡丹开的正好,这花在当地又极负盛名,到处都有展会,一时还真不好找地方。

    他们去的地方在河滩边,除了路边的的绿化带外都是钢筋水泥的造物。要是晚上来,零散的灯光映着河水还算有几分看头,可惜现在是大早上,只有带着寒意的东风招呼他们。

    好在因为周边有许多推着移动餐车卖早饭的商贩。姜朴几人各自抱一杯热豆浆,边走边喝来取暖。

    花会上,丝毫不出意外,看到的大多还是牡丹芍药。这边像个集市一样,比起叫人赏花,更主要是做买卖。

    最多的牡丹还是那些,这些年没什么新的花样。

    说起牡丹,姜朴比较喜欢姚黄,二乔那样颜色清气点的花朵。她身上穿的就是样式秀气的黄衫粉裙,脸上擦了粉后,涂了层唇蜜,淡淡勾了眉毛,侧盘的头发斜斜插了根花样子的浅碧色簪子应景。

    太早了,会上还没什么人。

    姜朴蹲下来,眼前是一盆二月兰,深深浅浅的紫色,淡雅又不失庄严。

    “你想要吗?”林牧川看她喜欢,想着问她要不要买下来。

    姜朴笑笑,跟他说:“在这里,漫山都找得到这种野花,塞在盆子里的倒是少见。”傻瓜才去买它。

    旁边占了很大地方摆着的桃花也好看,枝干曲折,花朵缀满枝头的桃树别有一番滋味。

    当地的桃花早就谢完了,现在看只有叶子,还长得稀稀拉拉的。这里的桃花应该是从暖棚里移出来的,上头还有许多花苞没有开放。

    起来继续逛,碰见几树流苏,洁白的小花成簇的拥在枝头,间或点缀着碧叶。风中簌簌的响,颤巍巍的像荡起的细雪。

    顾明礼驻足在一棵两米多高的树边,它被铁架子架着立起来,静静等待着有人能把它好好安置。

    那时候姜朴经常到学校的湖边去。那里环境很好,湖边的有棵流苏,树冠很大,下面有个长椅。姜朴喜欢躺在那里,一个人占着整张椅子睡觉。夏天阳光好的午后,她甚至会撑把伞,仔细调整位置遮住脑袋好继续休息。

    那边很静,常有人拿着书过去学习,去的人多了也都知道这有个天天占着树底下椅子睡觉的人。时间长了她在表白墙上有自己的名字,不屑姐。

    因为人家让她让个位子,她就会瞥人家一眼,然后闭上眼睛不搭理对方。碰壁的人一多,再也没有在她躺着的时候拍她的肩膀,奢望她会把位子让出来的了。

    大家都觉得她那一眼很有些不屑的意思,所以才有了这个外号。虽然被挂了,但也没人觉得怎样,那边又不是只有那一个椅子能坐人,都哈哈哈过去了,相当包容。

    湖边虽说栽了许多树,但是流苏却只有一棵。花开时非要到下面看书的学生多是席地而坐,讲究点的会自己带个垫子。后来发展成几乎没谁会特意去湖边读书,而是带着整个宿舍呼朋唤友的背着野餐垫跑到那里去玩。

    之后再也没人去那里学习了,张玥对此事的评价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粥。

    姜朴并不以为然,学校又不是没有图书馆,这地方情侣约约会还好,约着来学习的话并不是个好去处。朋友聚在一起是学不成的,只要有一个人张了嘴,书里的段落很难再进到脑子里了。

    她们当时过去是拿自己不小心挂烂的床单当做野餐垫的,为了更有情调一点,揪一把学校的野花插在饮料瓶里也玩得很开心。

    顾明礼在新校区上课,那边的好处只有设备新,别说风景,绿化都没跟上。天气稍微转暖,一起风就让人吃一嘴尘土。

    所以当他再回到这树茂水静的地方,一时心旷神怡。

    恰好在花期遇见了正把书展开准备躺下后盖在脸上的姜朴。

    头发随手扎着,素面朝天,手里还拿着看了一半的书。一个看起来文艺范十足的姑娘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眼,浮动的花香让他的心脏慢了一拍。

    因为一张好脸,姜朴也很愿意跟他说两句话。

    之后他们常常约在那里见面,直到分手前的最后一次约会,姜朴也像当初一样约在湖边只剩叶子的树下。

    “那会儿湖边开的也是这种花,这么久了,再看也还是很美。”顾明礼的语气充满了留念。

    老板是个脑袋圆肚皮更圆的矮个儿男人,很热情的笑着跟他们介绍说:“漂亮吧,这花可少见,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弄下来的。”

    顾明礼点头称赞,“老板眼光好,这花儿真漂亮。”

    他左右看了看问老板:“长的真好,我待会儿给您个地址,您帮忙把这树给我送到地方好不好?”

    老板收了钱,自然是无所不应。

    姜朴看着说不上来留恋,只是也想起读书的闲散时刻,脸上带着些怀念,也仅仅只是怀念。

    旁边的林牧川默默的咽下嘴里温热的甜豆浆,他自认为是个知情识趣儿的人,此时当然也读懂了这好像插不进去的空气。

    于是很快的找了个借口转移话题,一看前面不远处有挨在一起的海棠,装作惊喜的“哇”了一声,“快看,前面是什么花,我们快过去吧。”边说边拉起姜朴跑过去。

    姜朴当然明白他是怎么回事儿,也很配合的跟着小跑起来。

    既然已经分手,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但凡真的不舍得,也就不会在提着行李箱离校的时候提了分手,此后多年再没有联系过对方。

    顾明礼收起心中的怅然,不紧不慢的跟上他们。

    海棠很美,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个贴梗的海棠品种。因为它最特别,在粉白的花朵里显得枝枝红色格外艳丽。

    “放在你家好不好?”林牧川笑着问她,又补充道,“这个放在你家阳台上能享受阳光雨露还能吹到风,多好。”

    姜朴拒绝了,“之后我还要去走,这里只是第一站。”

    “那我们 ?”林牧川焦急的问,他想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和他分手。他更搞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这么让人捉摸不定,像天边的云,如果撒网妄想禁锢她,只会把云打散,看她又在天边聚起来。

    有时候他也会感到无力,却始终不愿放手。

    如果不能捕获,他情愿一直追着云去流浪。

    “不,我辞职本来就是为了去到处走走,只是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先分开,而且,以后我不一定还会回去。”

    “我不要,不就是异地恋吗,你到哪里就告诉我,我想见你总会去找你的,根本就不需要分手嘛。”

    看着他坚定的脸,顾明礼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么决绝的离开,为什么从来不肯回头。

    “如果当时……”顾明礼喃喃自语,声音很轻。

    林牧川机警的打断了他,“没有如果了。”

    他未必明白顾明礼是想说些什么,但他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阻止了接下来的话。

    姜朴说:“是啊,没有如果。”她没有回过头,眼睛还在那棵漂亮的海棠上。跟顾明礼讲:“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顾铭,你早就做过决定的,你明明自己就知道答案,我早就没有了顺着你的心情陪你演的理由。”

    明明他当时也可以在她提出分手时向林牧川一样拒绝,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必须要分开的理由,无非是权衡利弊之后做的取舍。

    他明知不可能,也知道这行为不能称做坦荡,但心里还是存着一丝妄想。

    他不是姜朴要的爱人。

    姜朴指着前面的花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牡丹?”他试探的回应。

    “不,是芍药。”

    “它们长得差不多,很多人都分不清。但是我可以,因为我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我想要的,不是差不多就可以的,差不多也是有差。”

    顾铭从来不是斩钉截铁的肯定,但这东西错了又能怎样呢?对姜朴来说,太多东西都不能是疑问句。

    之后再也没有让林牧川感到危机的气氛了,他们三个边走边讨论沿途的花,又逛了一段儿,三人各自收获了流苏、海棠,还有一捧杜鹃。

    海棠也被林牧川拜托摊主邮寄了,至于杜鹃······

    姜朴是在花会的一个角落里发现它们的。老板或许是跑错了地方,在卖植株的地方摆了一地的花材,在这个到处都被植株摆的严严实实的地方,只有那一块空空的,倒是挺好找的。

    早开的杜鹃花枝很显眼,也很特别,特别在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修剪不要的残枝,好在一捧抱起来也算好看。

    最终以一个极低的价格购入一把花枝,挑拣完了相对好一些的,剩下的几乎都不能卖了,摊主表示要送给他们,姜朴婉拒了,“我们不收垃圾谢谢。”

    还要接着逛呢,带着那种货色岂不是在告诉别人我是个冤大头,快来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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