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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呼延隆之足足叫了三声,拓跋睢才似刚听见一般缓缓朝这里走来。

    若是拓跋睢再不赶过来,小心他真的当众扬鞭抽他,给他个厉害瞧瞧!

    呼延隆之耐不住性子,为了保证马车里的人没事,他翻身下马快走了几步,很快便来到了马车前面。

    摩拳擦掌也顾不上了,他上前两步跃上马车,抬手一掀,便将火红的车帘轻易掀了上去。

    拓跋睢知道他好色心起,反正老可汗年事已高,不多久就会死。他是老可汗的儿子,子承父业成功后,这公主自然也能入他的营帐,成为他呼延隆之的女人。

    然而出乎拓跋睢预料的是,呼延隆之并没有像平常见到漂亮姑娘一样贸然上前。他站在车架前弯腰蹲下,一手扶额,一手保持着掀帘的动作。

    拓跋睢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下马。

    他快速几步也来到车前,却见里面虽然有人,这人却并非端庄稳重的坐着,而是浑身上下用粗麻绳捆的严严实实,像个人质一般被人捆着放倒在地上。

    “乌野,她……她该不会是死了吧?!”

    呼延隆之虽然胆大,却唯独害怕死物。

    少年时期他闯入美人帐喝酒作乐,谁曾想美人误吞毒酒贸然中毒,一口鲜血喷到他脸上,吓得他生生尿了三天床这事才算过去。

    自此之后,呼延隆之便再也不敢看此类事物。如今见到美人倒在车厢里一动不动,他自是又回想起当年的事,吓得只敢蹲着干看,不敢贸然走近瞧上一眼。

    拓跋睢知道他的心事,于是自己上前三两步走进车厢,代替呼延隆之检查这人究竟如何。

    他矮身探入,一抹极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却见少女一身墨绛红鎏金褶裙平铺在地,整个身子半软着斜靠在座椅之上,并未有半点儿正襟危坐。

    她一臂高挑露出白莹似玉的大片肌肤,斜斜搭在车厢一侧,任凭手腕上的镶玉金镯随风轻动,发出细微响声。

    另一臂则藏在宽大缕金刺绣的锦霞纹缎之下,袖口处微微露出两指水润玉手,有气无力的垂在少女身侧。

    垂云髻上的雀鸟金钗此刻也歪歪斜斜的快要散落一般挂在青丝之上,垂下的步摇落至少女软软呼呼的小脸上,她微微蹙眉,两颊一抹桃红如花鲜艳。

    拓跋睢一时有些犹豫。

    他想过的公主本应是端庄持重,典雅如兰的模样。

    他心中有一瞬的慌张,于是不自觉带了几分狠劲去抓那张小脸,却不想险些没抓到她洁白水润的脸颊,徒留一手熏香停在指尖。

    细看之下,她的眉眼确实独具中原人的无限韵味。

    一双眉眼似朦胧的山月,一张红唇似刚熟的樱桃。

    她双脚皆被束缚着,脖颈被粗绳勒出磨痕泛着绯红。原本清纯的景色却唐突的多了一□□惑,出水的芙蓉无辜沾染了世间的红尘。

    拓跋睢捻起她的下巴,美人眉宇微蹙,两片睫毛羽翼一般微微颤抖。

    他敏锐的察觉到少女应该还活着,伸手拔下塞住少女红唇的麻布,少女微咳两声,这才徐徐睁开双眼,怔怔看向拓跋睢,与他四目相对。

    “还活着,看样子是没事。”

    拓跋睢看向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她微眯起双眼的模样像极了刚出窝的小狐狸。

    他一时想起了曾经头上的那片莹白的槐花,早春三月槐花初开时大抵是这般模样,细腻柔嫩,挂在枝头迎风微动。

    才刚醒来,夏侯珮的神志尚不清明。她看着面前这人说话,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轻蔑开口,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你大楚千里迢迢送过来的,还是个哑巴?”

    拓跋睢不断挑衅,捏着她下巴的手也丝毫不老实。

    他缓缓用指尖擦过她的唇瓣,刚想把她的红唇掰开,她却猛地张嘴,拼劲全力狠狠一咬,刚好死死咬在拓跋睢的拇指指节上。

    温润的气息萦绕着他的指尖,剧烈的疼痛让拓跋睢猛地一震。他几乎下意识的想要甩开,却直直的对上了少女的双眼。

    凌冽的眸中不见一丝恐惧,夏侯珮直直的微微仰头看向他,双眼明亮,半天愣是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你!!”

    见她如此厉害,拓跋睢当即甩手。夏侯珮受不住这样大的力气,整个人顺势松口,“砰”的一声摔在车厢侧面,再次昏了过去。

    拓跋睢看着从自己指上缓缓流下的鲜血,他吃痛的回看少女,少女却已抿着唇再不做声。

    他指尖的血,也静静地落在了她的红唇上,平添几丝媚惑之感。

    再次看向少女,拓跋睢心里却是无端泛起了阵阵波澜。

    他还是头一次在如此瘦弱的少女身上看见那般凶狠的神情,这让他不禁想起前日刚捡到的狼崽小十,也是一双漂亮的眉眼,咬起人来同样万分凶狠。

    恨不能把牙齿全都刺入肉里,吃干抹净方能罢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呼延隆之听见拓跋睢的动静,连忙探头过去询问。

    拓跋睢淡淡一笑,将自己指尖的鲜血往衣襟上一抹,佯装无事的回头看去。

    “无事,就是不小心被木头划破了。”

    “木头?什么木头?”呼延隆之好奇的又往前凑了凑,“别管什么木头了,乌野,我让你看看她究竟死没死,你没事跟我扯什么木头不木头的?!”

    “没死,还活着呢。”拓跋睢看了看少女,微微侧身,好方便呼延隆之上车。

    “活着你叫唤什么?当年就算是被蛇咬了,也没听你这样叫过,今日是见着鬼了?”

    他边说边往车厢里走,终于走到少女身侧。呼延隆之本就身材魁梧,如今猫着腰,和拓跋睢一同挤在车厢里倍显拥挤。

    他犹豫着伸手,小心捏着少女的衣袖将她侧身扒拉过来。

    “这、这是仙女啊……”

    呼延隆之见过好看的姑娘美人,却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仙女!有个说法从中原传过来,叫“仙女下凡”,如今他见到这红衣的公主,当即便想到了这一词汇。

    “仙女?怕是饿狼也没她可怕。”

    见识过她厉害的拓跋睢在一旁好心提醒,呼延隆之最大的弱点就是戒备心弱,容易见色起意,且不说老可汗还没死,作为和亲的公主,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动了手,这事就真的交代不过去了。

    “饿狼?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这哪里是饿狼了,这分明就是个女子!还是个娇滴滴羞答答的美人女子!!”

    呼延隆之对面前的美人垂涎三尺,但如今碍于身份的考量,他只能平静的看着美人,有贼心没贼胆,只敢看不敢摸。

    他欣赏了一番后,却见拓跋睢在自己身边默默擦拭着什么。

    他很少见到拓跋睢这副模样,今日倒是新奇,仿佛面前这人不是以一敌千的呼延部落乌野,而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青涩少年。

    察觉呼延隆之看向自己,拓跋睢缓缓抬头,对上他的双眼。

    呼延隆之思忖片刻:“你说,我父汗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死?这美人也太好看了,老子究竟还要等多久,才能把她得到手啊?”

    拓跋睢:“………………”

    整顿好一切事项后,拓跋睢去了女眷的后车查探情况。听说此次送亲金三娘子也去了,没想到这般场面之下,她竟然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待在车里不出来。

    身为可汗的女人,金三娘子一双浅色的眉眼很是好看。

    人人都夸金三娘子英勇睿智,当年凭借一己之力从饿狼口中救下可汗,身为女子却有如此胆量。

    可只有拓跋睢自己明白,当年的饿狼并非是因为什么酒肉的香气追随而来。

    而是金三娘子一番“未雨绸缪”,提前将营帐故意迁的离狼窝近了些,这才引得饿狼扑食,她才能顺理成章的“美救英雄”。

    他走了两步,很快便闻到了金三娘子身上独有的醉蝶香香气。还未等他出声,那珠帘便被一只玉手轻轻掀起。

    金三娘子身为呼延隆之的生母如今却依旧容貌未老,姣好的脸颊如打磨的润玉,殷红的唇瓣淡淡一笑。

    “金三娘子安好。”

    拓跋睢亦还之一笑,很是规矩的抬臂示意,扶着那玉手缓缓走出。

    金三娘子一头浅色的长发倾洒身后,一身盛装珠翠漫步,红蓝相间的色彩更显夺目。

    她眉眼一抬,也笑着看向拓跋睢。

    在楚国待了一月后的金三娘子更显风情,如今回到北厥,反而比北厥的女子更多了一丝妩媚。

    “阿睢,真是辛苦你了。”

    见到拓跋睢,自然也就知道呼延隆之就在附近。他是她的亲生儿子,如今没来自己身边迎接,想必是有更吸引他注意的事摆在眼前。

    金三娘子问:“新娘子好看吗?”

    拓跋睢莞尔一笑,暗自摸了摸自己指尖的咬痕,“乐辰公主自然是好看的,特勤很喜欢,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他喜欢?”金三娘子也心生好奇起来,“隆之的性子向来见一个喜欢一个,喜欢一个又忘了另一个……如今这个公主,他竟如此喜欢吗?”

    拓跋睢知道她是有心试探着什么,他侧身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亲随云踪,云踪点了点头,很快便去找呼延隆之了。

    “此行波折,防不胜防。你们来的还算及时,若再晚些,恐怕这送亲队伍里有功夫的都要被杀尽了。”

    她说的十分巧妙,拓跋睢也听着有趣。

    经过这般劫难,金三娘子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却只担心这些“护卫”的安全。

    “您是说,这群人并不仅仅是来送亲,还别有其他什么目的?”

    金三娘子看了一眼拓跋睢,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我从长安带了一些桂花糕回来,北厥毕竟做不了这般精细的活,你们待会儿去分了吃些吧,要是隆之喜欢,让他再从我这里拿一些。”

    见她特意岔开话题,拓跋睢一笑而过,并不多追究。

    两人并肩又向前走了几步,正走着,远处呼延隆之便匆匆跑来了。

    “阿娘,你怎么在这儿待着,没在车里?”

    他笑着将嘴角咧的老高,两排洁白的牙齿莹莹发光,心里跟灌了蜜一样。

    “没事下来走走,我又不习惯中原人的马车,坐久了就憋得慌。”

    她抬头看着呼延隆之,才数月不见,她却觉得自己的儿子又长高了好多。

    她已经再也不能平视着呼延隆之的双眼,如今他在北厥的草原上跑惯了,长得越发人高马大,除了眼底微微泛起的浅色,竟看不出是她自己亲生的儿子。

    “要不是乌野叫我,我险些都要忘了。这一路奔波甚是辛苦,待会儿我就让他们去杀了那新鲜的羊仔,烤肉炖汤,给阿娘好好补补身子。”

    见呼延隆之笑的开心,金三娘子也跟着欢喜。

    拓跋睢识趣的退至一旁,云踪老实巴交的站在身后,见他走来,点头示意他一切无事。

    呼延隆之又拉着金三娘子说了几句话才扶她坐了回去。等他再出来时,拓跋睢已经远远的在旁侧与人交谈起来了。

    他走上前,看见拓跋睢身边还站着刚刚那几个落荒而逃的废物。

    夏侯玓依旧满肚子气,他喝了一口云踪送来的酒,刚咽下去两口,就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这、这什么破东西!!”

    北厥酒清爽甘冽,后劲十足,与中原浓厚醇香、细腻绵长的酒截然不同。

    这里的酒劲又大又足,人们常说清酒入梦,浊酒丢命,三杯下肚无南北,七杯下肚难守魂。

    呼延隆之轻蔑的哼了哼,连理都没理夏侯玓。

    他知道这人是刻意在自己面前借酒骂人,所幸他此刻心情好,自然也懒得理会这些下作的言语。

    两人相看不欢,夏侯玓一怒之下甩了甩袖子就自行走人了。

    冯进二人连忙碎着步子跟上,一人捧着夏侯玓刚刚喝了一口的酒壶,一人捧着夏侯玓刚刚摘下的帽子。

    “王、王爷,您慢点儿走。北厥的条件您也知道,粗制滥造下产出的酒水,哪里能比得上咱们楚国的精工细作?”

    冯进在一旁小心劝着,刚刚他也趁口渴喝了两口,可那清冽的酒水下肚,明明是凉的,喝进肚里却火辣辣的疼。

    别说一杯了,就是一口他也受不住,更何况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夏侯玓。

    “如今这差事算是难办了。你说你们两个废物,除了担心这担心那的,还能办成一件事吗?”

    “王爷莫急,有的是机会。”

    林常小声安慰,眼睛冲着身后的拓跋睢瞟了一眼,“咱们之后还要在这北厥大营稍作休憩,听说老可汗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就他那点儿力气,哪里还能分辨出面前的人是不是真正的公主……”

    “本来还想着刚刚直接解决了这冤孽,没想到反而让她留到了今日。”

    夏侯玓叹了口气,“你们两个蠢货也不想想,刚刚那北厥人已经看过了她的样子,如今再杀人灭口,哪来的什么机会?”

    “无妨,只有两人,做不得数。”

    冯进转了转眼珠子,心生一计,“他们两个即便位高权重也无碍,若是和亲公主死了,他们想交差都难,那时候还不是需要再来个‘公主’作为顶替?彼时咱们再将准备好的人送过去,即使他们不愿意,恐怕也只能接受了。”

    “要真是这么顺利就好了。怕就怕这两人都心眼多,提前防备着,咱们就办不成了。”

    话音刚落,夏侯玓便悄悄看了一眼拓跋睢。那人虽然满脸笑意,但他越看却越觉得拓跋睢笑里藏刀,实在捉摸不透。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杀千刀的,究竟是什么劫匪这么大胆,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冲过来抢人,坏他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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