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安扶着腰抖着腿做贼一样溜回了家,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正准备一个滑步快速回房——
“安安?怎么这么晚回来?”
“啊?奶奶你怎么还没睡?”沈七安觉得自己身上还残存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气味,有些心虚地贴着墙站好,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车钥匙。
“快去睡吧,神竹峰那边都这么多年了,你急也是急不来的。”
“知道了奶奶,我去洗个澡你赶紧回房睡吧,腿今天还疼的厉害吗?”
“好多了不用担心,今天下午你诚叔来了一趟,他说没什么问题了,将养将养就行了。”
诚叔是市中心医院的外科主任,他既然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沈七安放下心来,“我去洗澡了奶奶。”
“去吧。”
温热的水流带走了身体上的粘腻,沈七安特意多洗了会儿才走了出来,步子迈的大了些,扯到了酸痛的腰,轻“嘶”了一声,把自己摔上了床。
真是有够疯狂的一场缠绵。
自从和岑月明彻底分手以后,寂寞时和看对眼儿的对象也约过几次,从没那么急躁过。
那人也毛里毛躁的,本不想再继续,但他渐入佳境,衣服都没脱完就这么半推半就的继续了。
彻底完事了之后,两人都一脸餍足,心照不宣地加了微信,默认下次还可以再约。
手机震了一下,沈七安划开屏幕,坐船吗?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姐姐,我叫施鸣舟。」
猫猫比心.jpg
名字叫施鸣舟,微信叫坐船吗?
沈七安:“……”这什么烧名字!
坐,怎么不坐,那不刚坐了俩小时。
她虽然觉得一夜情对象没有互通名字的必要,但人家都自我介绍了,而且这人各方面都算是她的理想型,再找一个如此合心意的也不容易,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沈七安」三个字过去。
那微信名字看着着实烧的眼睛疼,沈七安动动手指点开他的详情页,给他上了个备注:if you。
if you是市郊区一家大型酒吧,她和施鸣舟就是在那里看对了眼,房都等不及开,在她皮卡驾驶室的后排坐椅上春风一度。
那头没有再发消息过来,看他识趣儿,沈七安对他更满意了,若是他有心纠缠,等着他的,只有黑名单。
时间正值五月底,天气渐热,但是清溪镇靠山,夜里并不会太热,晚上打开窗还会更凉爽一些,空调都不用开。
身体被抚慰,沈七安这一觉睡的格外沉。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神清气爽地起床,奶奶不在家,在饭桌上给她留了张纸条,饭在锅里,她出门慢慢溜达复健去了。
把饭热了热,凑合吃了点,沈七安抓起钥匙出了门。
拐过去两道弯,就到了镇上唯一一条商业街,找了位置停好车,走进了路边一家五金店,扬声问道:“我要的灯到了吗?”
柜台后面正看电视的张婶闻声抬头望了过来,“来啦!是定了三个黑光诱虫灯那个吗?”
沈七安点了点头。
张婶面上堆起笑容站起身来往外走,“我知道,当家的出门前专门交代了,到了到了,昨个儿下午物流刚到的,你跟我来,我拿给你看看。”
一路跟着张婶穿过狭窄的过道,来到了一处角门。
她伸手打开了照明灯,弯腰从门边的超大纸箱里拿出一盏长约五六十厘米的黄顶黄底灯,往沈七安面前递了递,说,“就这个!这个呢,是26W的,当家的说你定那个40W的能管好几十亩地呢,太大了价格又贵,就给你调成了这个26W的,这个一个比那个便宜二百多呢,这一款一样能控雨控频,还是双层网杀的呢!喏,配套的太阳能板也在箱子里。”
沈七安把灯接了过来,入手感觉颇有分量,看着质量做工也都不错,又听张婶说,“咱们这儿用这玩意儿的不多,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当家的说这还是......是那个什么雪什么特那个300多波长的,波长很稳的!好东西!”
“雪莱特365nm波长。”
沈七安对做工质量还挺满意的,想试试能不能正常使用,张婶说这大白天的试也不好试,向她连连作保,坏了保修,修不好还能换货,再不济还能退。
听完点了点头,沈七安利索地扫码付了钱就准备往车上搬。
提溜出来太阳能板,拎着灯这么往外一走,发现了问题。
沈七安把灯放在一边的货架子上,单拎着太阳能板往后撤了撤,大约估算了一下这线还不足五米长。
而溪流那边踩好的太阳能板放置点距离比较远,这电线的长度不够,也稍微有些细。
“张婶,你这边能不能帮我接一下线?”
“什么线?这不都好好的吗?你想往哪里接啊?”
沈七安指了指线,“就这段线,能不能帮我换一下,换成六平方的铜线,长度......就五十米吧。”说罢见张婶面色犹豫,又说,“线就用你店里的换,一共三盏灯,每个我再加十块钱手工费,你看可以吗?”
张婶闻言面露喜色,正要答应,又眉头一皱,“行倒是行,就是这灯你急着用吗?这个我不会弄,要等当家的回来才行,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当村代表去接城里来的大学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大学生?”沈七安弯腰把灯提起往纸箱走去。
“这我来收就行!”张婶上前两步接过她手中的灯,“是啊,大学生!听说还是名牌大学的学生要来这儿当老师呢!王书记说他们给学校添置了不少东西呢。”
沈七安听明白了,这是大学生来她家乡支教来了,这是好事,自己那边也不是很急,就留下电话改好了再来拿。
出来五金店,日头已经完全升了上去,沈七安小跑着回到了车上,改道向西打算去神竹峰去看看种鱼的情况怎么样。
一路向西行驶了二十多公里,沈七安在路尽头停下了车。
先把折叠网兜拿了出来,又把裤脚塞进袜子里,紧了紧鞋带,走去路边捡了根枯枝拿在手里这才进了山。
神竹峰里面有蛇出没,有毒无毒的品种都有,沈七安用枯枝探路循着狭窄的山路走了没一会儿,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树枝上挂着东西,寻思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有呢,走近了才看清是几片青色渔网的碎片,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沈七安憋着一口气加快了步子,直到察看完几处大的深水区,连个鱼影都不见!气的直接爆了粗口!
诸多努力下,这才刚看到点希望就被人祸毁于一旦,沈七安越想越气,跌坐在水边难受地哭了出来。
自毕业后踏入生态修复这个行业已经近七年了,比起在工作中遇到的困难,更让人难过的还是人祸,这边拼了命的挽救,那边拼了命的阻拦破坏。
沈七安本正带领着小组成员在推进草原生态修复工作,诚叔打来电话,她奶奶洗澡时不慎摔断了腿,得知消息后急匆匆地交接完工作就踏上了归家的旅途。
伤筋动骨一百天,更遑论年近古稀的老人,看着病床上的奶奶,沈七安特别内疚。最近这些年她实在是太忙了,总是来匆匆去匆匆,都没有好好在奶奶跟前尽过孝。
和领导沟通过之后,就在清溪镇安心住了下来。
前些日子进山挖野菜时被山涧溪流的现状震惊。
水域清澈见底,却不见任何水生物。
沈七安随即花了四天时间循着水流探遍了整座神竹峰,整个水域一片死气沉沉,与记忆中幼时所见的场景云泥之别。
回了家问了奶奶才得知,十几年前曾有一场大旱,神竹峰断了流,再加上当时的奸商毫无节制的开山采石,两方撞在一起,这才慢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沈七安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就开始采集数据着手水域生态修复的模拟实验。
一个月后,实验顺利通过,沈七安去了趟市里在农业局备了案,又和村里的王书记知会了一声,第一批生活在当地水域的冷水鱼幼苗被放流,奈何幼苗耐受力太差,存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沈七安一周前又放流了一批大个体的冷水种鱼,连续几日观察下来的结果让人欣喜不已。
但目前溪流的自然环境可提供的食物偏差,就想了个法子用诱虫灯来给种鱼提供额外的蛋白质。
好不容易等来了诱虫灯,放流的所有种鱼被人捕捞殆尽。
沈七安发愁该怎么揪出来这人,想了一圈想到了村支书王从运,放流的种鱼数量不少,能专门拿着渔网来捕鱼显然是有备而来,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知道。
她去问可能问不出什么,但村干部去问就不一样了。
揉了揉眼睛,沈七安捡起来时那根长枯枝下了山。
上山下山这么来回一折腾,日头渐斜。
沈七安耸拉着脸回了家,闷头钻进了厨房开始烧饭,奶奶扶着墙慢慢挪过来,“安安,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七安思忖了一下,这事奶奶也帮不上忙,她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
也没细说,简单说了种鱼情况不太好,就起锅准备吃饭。
吃完给奶奶做了会按摩,看外面天完全黑了下来,忖着大学生也该安排的差不多了,就下楼去了王从运家。
外面晚风徐徐,吹散了白日里积攒下的热气,小镇上绿化做的很好,植被覆盖率很高,晚饭后出来纳凉的人很多。
王从运家胡同口的树底下人更多,三三俩俩聚在一起正小声说话,旁边停着一辆灰色的面包车,车身上贴着洪祥五金店几个大字。
沈七安打算从侧面绕进去,走近了才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原来他们聚在这里是来看支教的大学生的,现在大学生就在王从运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