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月亮

    白术已经将床搬来准备打持久战了,转头做个梦他春哥就出现在眼前了。

    男人眉眼微垂,神情有些疲惫,衣衫凌乱的下摆被夜风吹拂摇曳了几下,带了点颓丧与落寞。

    白术这才发现,他春哥此时的这身打扮,宛若逃荒人员。

    他思绪被风吹得也猛地清醒了,赶紧将这两日发生的事跟他春哥交代了一下,月哥进石头前还特地交代过,姜汀姐姐被舌头怪所伤,浑身伤口不致命却格外折磨人,若是见到春哥出来,先要他去救人。

    面前的人听完他的话就转身朝林子里跑去,白术愣了一下,忍不住朝他的背影嚷嚷:“春哥,你不换件衣服吗?!”

    回应他的是逐渐消失的背影。

    白术抓抓脑袋又坐回了床上,他瞧着石头叹了口气,继续在旁边守着,这石头里连续进了好几个人,都没出来他实在是不放心。

    姜汀和谢灿等到深夜也没见宣定月出现了,小骷髅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离开前说明日会送她们离开,希望能一切顺利。

    也不知道那个小神棍去哪里了,这两日小骷髅也在林中到处找野兽打猎,也没遇到她,想到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两人实在是有些担心,虽说素不相识,但出门在外,到了这里,也算认识一场。

    希望她是找到回家的路提前下山了吧。

    姜汀浑身的伤口恢复的很快,也许是她体质从小就异于常人,普通人看来致命的伤在她身上却感受良好,多处伤口已经结了痂,就是有几根骨头疼得厉害,这隔山打牛的舔法的也确实让人欲哭无泪,脚腕也像骨折脱臼了一样使不上力,她现在只希望明天宣定月带她们下山后,手机能有信号叫个车回家。

    小春听到了白术的喊声,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去换衣服了,宣定月将姜汀她们安置的地方离村子很近,他想快点见到她。

    月光被层层叠叠的乌云笼住,时明时暗的林中唯有小春步履匆忙的声音掠过。

    平日里昼伏夜出的野兽们此时也都没了声息,像是无形中规避着什么。

    在这万籁俱寂中,小春的脚步却逐渐慢了下来。

    后背一阵酥麻感袭来,只一瞬间他浑身开始发起冷来,如同忽然被投掷于腊月寒冬中,四肢冰冷僵硬,心口也开始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这熟悉的痛感逐渐遍布全身,他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小春扶住树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这痛感依旧不见消减,甚至还因为他的抵触情绪而愈演愈烈。

    裸露的腰腹处一片冰凉,不知是风吹来的凉意还是体内的寒气在发散,冷的他忍不住按住了一侧的腰,手刚扶上小春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的掌心似乎更像一块坚冰。

    他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小春咬紧牙关忍耐着继续前进,踉跄的步伐看着似乎一碰就能倒下去。

    他猜,这或许是放血的后遗症加强版。

    在石头里放血,不知道为何没有不适,想来也是因为那块琉璃石头吧,在外面放血,他次次都要经受这剜心之痛。

    那日给宣定月多放了点血就足足让他疼了几个小时,这次他在幻境里多次用血开道,这痛感似乎也比之前都要强些,说此时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也不过如此了。

    理智逐渐被痛苦缠绕,他捂着胸口跪倒在地,试图用冷意将心冰冻,浑身的汗已经将全身衣服浸湿,粘腻冰冷的贴在身上,夏日的晚风吹来无尽热意,意识被稍稍拉了回来,小春突然想到了一个类似于以毒攻毒的主意。

    小骷髅不需要睡觉,却也跟着姜汀谢灿一起靠在树旁休憩,他嘴里叼着谢灿送他的巧克力,时不时晃晃脑袋瞅一眼黑暗的四周,明显是在充当护花使者。

    又一圈巡逻完毕,小骷髅放心的靠在树上摇头晃脑,仔细看来还晃得挺有节奏,像是打着什么节拍。

    一阵微乎其微的脚步声传进他耳朵,骷髅脑袋倏地转向某个方向,摆起了进攻的架势。

    待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他小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随后窝在原地不动了,只是脑袋还依旧紧张的朝着那个方向探着头。

    黑夜里男人来的悄无声息,他浑身带着小骷髅难以忍耐的血气,这血气并非难闻,反倒还掺着丝|诱人的冷香,小骷髅却恨不得离他十丈远,整个骨都挪到了树后面去藏起来。

    小春瞧了一眼那个骨头,没当回事,他走到姜汀身侧,伸出血液未尽的手指轻轻描摹着她脸上细碎的伤口。

    自从吸收了那块琉璃石,他的血液说是能起死回生的灵药也不为过,方才他只是试着喝了口自己的血,那剜心的疼痛便消失了,似乎是暂时止住了,这法子他第一次用,不知还会不会有反噬。

    姜汀受伤睡得深沉,之前的机警在此时也没了踪影,小春盯着她额角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足有一寸长的伤口看了几秒,随后小心翼翼的将手指上残存的血液抹到了这道伤口上。

    被血覆盖的伤口在沾染上这鲜血时便肉眼可见的点点消失,留下一片薄薄的痂皮。

    他仔细拨开这层痂,露出了底下完好无损的皮肉,仿佛那个伤口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他悬在半空中的心垂落了下来。

    姜汀粉色的唇瓣微抿着,像是睡觉也在忍耐着痛苦。

    指尖的血液已经快要凝固了,小春掏出匕首又朝食指和中指划了两下,在汩汩血泡冒出前,将手指放到了姜汀嘴边。

    他手指轻轻抚在她嘴唇上,沾染了他新鲜血液的唇瓣有种别样的,糜艳的美,这带着深红血液的嘴唇像涂了鲜艳的口脂,显得姜汀清雅秀气的脸上也多了分艳丽,小春匆匆看了两眼就收回了手。

    半晌,他忐忑地抬起黑沉眸子,轻扫了一眼姜汀的面颊,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小春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不远处树后刚探出头来,有些蠢蠢欲动的骷髅。

    没有眼睛却感知异常敏感的小骷髅脑袋刚冒出来就又缩了回去,不敢再冒头了。

    无人打扰,小春小心翼翼凑近姜汀,他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心口的疼意似乎又要席卷而来了。

    少有人知,他其实是为了找小月亮才误入石头里的。

    山神祭过后,她突然消失,年幼的他不知道小月亮是被母亲带走了,只以为她和那许多人一样跑去石头里玩了,这才想着去石头里找她。

    石头里也确实有她,却不过是幻境根据他的记忆臆造的。

    从石头里出来后,得知当年小月亮是不辞而别时,他其实也怨过她,明明说好了他陪她等妈妈回来,她等到了妈妈却也不告诉他。

    可后来再次遇到她,他却一点怨气也没有了,哪怕小月亮没有认出他,他也不怪她。

    因为兄长说过,人长大以后,都是会变的,她已经不是那个时时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小月亮了,她还会有别的朋友,甚至,比他还要好的朋友,他不能总想着以前的那点快乐而去怨恨一个根本没有自主能力的小孩子。

    这话小春听进去了,却也只听了一半。

    幻境虽然能模拟人的生长,却也不能百分百的相似,哪怕她改了名字,性格与幼时有了些许不同,但只一眼,小春便认出了她。

    或许命运就是如此眷顾他,让他能从石头里活着出来,也能再次见到她。

    所以,她怎么会不是小时候那个小月亮了呢。

    ……

    姜汀睁开眼后,入目就是一片有棱有角的屋顶,薄膜覆盖着的横梁上还吊着一盏极其眼熟的灯,她花费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宣婶的家。

    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姜汀翻身坐起,身上的衣服与她上次穿的T恤是一个款式,也与宣定月的衣服有类似的水果图案,若不是衣服上的图案不同,她恍惚间以为自己这两天和谢灿在山林里的遭遇都是一场梦。

    她全身的伤口似乎一夜之间就好了,已经结痂的地方都长出了新肉,她扒着胳膊看了半天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丝毫没有痕迹,脚腕的伤也没了,活动一下甚至连异样的感觉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谢灿端着一盘桃子刚进屋就看到姜汀抱着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满脸的怀疑人生。

    她拿着桃子挤到姜汀身旁,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瞅着她。

    “想什么呢?没想到也能从你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姜汀回过神来,她盯着谢灿手里的桃子看了眼,没开口。

    谢灿又说:“想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给我把这桃子皮剥了,我就告诉你。”

    “……”

    姜汀面无表情拿过她手里的桃,走到桌子前坐下,摆出一副准备剥皮的姿势,缓缓开口:“开始你的表演。”

    此话一出,谢灿却觉得没意思,她也走到桌前坐下,无趣道:“我还想卖个关子呢,你怎么不抗议一下。”

    姜汀撕下一条桃子皮,逆来顺受道:“我抗议干嘛,反正你老是剥削我,我都习惯了。”

    “哎你这话说的我好像经常欺负你一样?!”谢灿不服,她夺过桃子也不剥皮了,张嘴就是一口,嚼了半天开口说:“是矮矮将我们带过来的,想不到吧,他还怪有本事嘞。”

    是吗?姜汀不信,小骷髅能有这本事就不会陪着她们在树林里守着了。

    谢灿看她没反应,嘴里的桃子都觉得不甜了,“你不信啊?”

    姜汀盯着她手里被咬了一大口的桃子,视线缓缓挪到谢灿的眼睛,跟她对视。

    她笑了一声,说:“谢大小姐,你知道吗?每次你撒谎的时候,都喜欢咬特别大一口。”

    “因为咀嚼的时间久,能让你多想想谎话该怎么编。”

    这话听得谢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嘴里的桃子也咽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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