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眼光！”沈建国本想介绍一下这块玉佩的来历，但转念一想，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沉吟片刻后，说：“儿媳妇，这块黄玉玉佩你既然选中了，可就不能再反悔，送给你就是你的了。”
林晓晓没理解其中的意思，还以为自己选了个最便宜的，于是态度愈加坚定：“嗯，就要这个了，别的都不要。”
“好好好。”沈建国看了眼儿子。
檀木桌前，沈严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瓷杯，没有半分阻拦林晓晓收下礼物的意图，反倒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
*
收下见面礼，林晓晓就去了二楼套房休息。行李早有人帮他们搬上来收拾好，林晓晓进去脱了外套，洗了手，就在房间里到处逛。
别的倒是没什么稀奇，床头的照片墙却令她眼前一亮又一黑，只因这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本人！
——而且是不同时期的她本人。
从她儿童时到上小学上中学再到上大学乃至不同工作中的自己，全都记录在此！
这些照片有些是贴脸特写，有些是全身照，有时她是短发，有时是长发，有些打扮得邋邋遢遢，有些又光彩照人，有时是一张苦瓜脸，有时绷着个扑克脸，有时呲着牙傻乐，有时眼角却挂着泪珠……大多数都像是抓拍。
对着整整一面墙的自己，林晓晓起了满身鸡皮疙瘩，她头次觉得沈严真的很像个有偷窥欲的变态！
还好他在来之前就给她打过预防针，否则林晓晓毫无心理准备地看到这么一幕，真的要怀疑这场婚姻是不是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抖完鸡皮疙瘩，林晓晓就随手翻了翻床头柜上放着的几本书。没想到，是几本关于心理学的书籍。
没等她翻开一本细看，沈严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他带着点揶揄的口吻问：“老爷子送你的见面礼，可还满意？”
“嗯……”林晓晓勉强挤出一声回应。
“是不是不符合你的预期，不够丰厚？”沈严抽走她手上的书，放回床头柜。
林晓晓不怎么高兴地瘪嘴，“知道还问我，有什么好问的，你这样说出来，好像我是多么贪得无厌的人。”
“你知道你选的这块玉佩是多少钱拍来的么？”沈严没和她争，坐在床边慢条斯理解释道：“它是东周时期的黄玉瑞兽玉佩，光拍卖价当年就达到了两千四百万。”
天文数字砸得林晓晓眼冒金花，她问：“多少？”
“现在应该不止这个价了。”沈严轻轻敲了下她脑门。
林晓晓目瞪口呆。
“不过你要是更喜欢宝格丽，卡地亚这些牌子的项链戒指，认为这些能平常戴出去，你就去买，我没有意见。”沈严读她读的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然而林晓晓慌了，她摸出被她随手揣在口袋里的瑞兽玉佩捧在掌心，灵魂深处止不住地在颤抖，这可是两千四百万啊！一不小心弄坏了摔碎了可怎么办，她万万是赔不起的！
于是，她把烫手山芋塞进了沈严手里。
“给你！”
“嗯？”
“我不要，要不起！”
“老爷子都说送你了，给你的就是你的，你刚才不还答应不反悔。”
“那……我不管，你们等会儿讹我怎么办，我八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我说我不要就是不要！”
林晓晓举起双手，坚决不再碰天价玉佩一下下，甚至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有罪。
幸而沈严也没有跟她拉扯，握着玉佩耐心劝她，“哪有让你赔的道理，自家的东西，坏了就坏了，有什么要紧的。”
“你要这么说，那我们是一家人，是两口子，给我的就是给你的，你帮我收着不行吗？”林晓晓似乎只在这种时刻记得他们是夫妻关系。
沈严无奈摇头，拉开床头的抽屉，将玉佩放进去，“好，我先替你收着，哪天你想要回去了再说。”
“就放这儿？”林晓晓急得都破音了。
“嗯。”沈严还挺无所谓的。
林晓晓纳闷，“不是，你家就没个保险柜啥的嘛，你放这不是谁都可以拿走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会有人乱拿东西的，况且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玩的，锁起来干嘛。”沈严的语调和眼神相当温柔。
有钱人的世界林晓晓不懂，她挥挥手，“算了你爱放哪放哪吧，但是，你能不能跟我讲讲，这面墙是什么玩意？”
她指向了照片墙。
*
回忆拉回十几年前，彼时的沈严还是个八岁的孩子。从母亲的葬礼归来后，他便时常一个人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远方。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
“三四个月了。”
“不说话，也听不见别人说话，是吗？”
“嗯，或许能听见。”
“饭也吃得很少？”
“是的，自从出国以后，他吃得就越来越少了。”
“的确是个问题。”
穿着白色制服的心理医生和管家在沈严身后密切的交谈着。
后来，隔了几天，就有人送来了一个纸箱子。箱子里有盘碟片，还有几张相片，以及几张印有文字的纸。
管家搬来了电视机，再将碟片推入DVD机，屏幕里就开始热闹起来。
沈严微微测过头，寻找声源。
喧嚣的马路，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咬着根冰棍在石子路上蹦蹦跳跳，幼小的身躯令双肩书包在她背后都显得有些硕大。
“喂，林晓晓。”
她回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小男孩在喊她，于是没管他，继续往前走。
小男孩跟着她后面，伸手拍了她一下。
小女孩回头又瞟一眼，嘟嘴横眉，加快步伐地往前冲。
不料小男孩穷追不舍，追上去又拍打了她一下，“你怎么不理人啊，林晓晓。”
小女孩气呼呼的警告：“你再打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小男孩没客气地打了第三下，没想到试试变成了逝逝。
攒满火力值的林晓晓忍无可忍，扑上去就疯狂反击，将对方抓成了花脸猫！
小男孩嚎啕大哭，当即狼狈逃窜。
赢得胜利的小女孩骄傲地继续赶路，在落日晚霞中，小小的身影却不容小视。
而在屏幕外观看了全过程的沈严 ，神情终于有了丝变化，从麻木冷漠变得有了些许温度，虽然只有一丝一毫，但还是被一旁的心理医生敏锐地捕捉到了。
自此之后，这个叫林晓晓的小女孩就频繁地出现在沈严眼前，她的生活被事无巨细的隐秘记录着，同时又一览无遗地展现在沈严的电视机上。
他还被告知，电视机上的女孩和他一样，都是安装了脑部芯片的试验者。
奇特的是，伴随着林晓晓的成长纪录片，沈严也逐渐痊愈了，他恢复了与人交谈的能力，甚至可以走出家门去上学，正常的吃饭，运动。
有时，他还会写一些寄不出去的信。
……
听到这，林晓晓忍不住激动，拉着他问：“什么信，不会是写给我的情书吧？”
沈严继续讲述。
……他写的前几封信，开头都是：［林晓晓，你好，我想和你做朋友。］
后来过了两年，就变成了：［林晓晓，坚强点，我在一直陪着你。］
再过两年，开头却是：［林晓晓，离那个男的远点，不准早恋！］
后来就是：［林晓晓，你真是个花痴，见一个爱一个。］
［林晓晓，我想见你，可以吗？］
［林晓晓，别熬夜了，早点睡。］
［林晓晓，他配不上你，他不是真心喜欢你，别和他约会。］
［林晓晓，如果你想结婚，那就和我结婚吧。］
最后一封是：［林晓晓，我来见你了。］
像是在两个平行时空之间撕开了一个口子，沈严闯进了她的世界，而她也被拉扯到了属于他的宇宙。
……
“喔，好纯情哦你！”林晓晓像是吃到了酸柠檬般，表情怪异。
沈严笑了笑，“是你偏要听的。”
“我错了，我不该好奇的。”林晓晓双手合十求放过。
可惜沈严不想放过她，还故作疑惑地问：“所以为什么当初你明明对我一无所知，但还是愿意和我结婚呢？”
好刁钻的问题，好险恶的用心！林晓晓没有老实巴交的回答，而是借力打力，说了他曾经说过的话，“因为我贪财好色！”
“……”沈严无言以对。
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对。
“好吧，开玩笑的，其实是因为……”林晓晓顿了顿，“我当时是开玩笑的。”
沈严平静威胁：“不好好说我就自己读了。”
“且慢，我告诉你，你别读。原因嘛，很简单，我被催婚催烦了，看你外表好，衣品好，经济条件貌似也不错，就答应了呗。”
林晓晓还补充道：“别问我怎么知道你经济条件不错的，因为我知道穷吊丝是什么样。”
“那我该夸你慧眼识珠？”沈严还在回味她对自己的评价。
林晓晓气恼：“少取笑我！”
屋子里回荡起一阵悦耳低沉的笑声，沈严难得有笑出声的时候。路过他们房门的许管家，不禁感叹出那句：好久没听少爷这么笑过了。
以及那句：这是少爷唯一带回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