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时间，顾满跟着乔宇辰在预先准备好的座位落座。
顾满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大气端庄，乔宇辰身边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台上主持人还在cue流程，顾满他们这桌离得最远，人名又一个不认识，她没太注意台上动静，时间在吃吃停停中溜去了一大半。
直到隐约听见主持人说，似乎是哪个领导致谢辞，周围忽的响起如雷掌声，她才投去探究目光。
她戳了戳乔宇辰的手臂，问道：“这是谁？”
乔宇辰看了看四周，用口型回答她。
“大老板。”
顾满仔细打量着台上的人，头发虽然可见斑白，仍看得出气度不凡，仔细打量，是能看出与罗时器有几分神似。
发言发到最后，罗渡舟话锋一转，脸庞上闪过骄傲笑意，道：“家中犬子目前在北京分部学着接手些事务，时日不长，大部分同事应该都没有见过。来年工作中若是接触，他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还望大家提点体谅。”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罗时器站起身来，露了个面。
他全然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气焰，举手投足间沉稳矜贵，顾满看着他的身影，觉得很陌生。
原来罗时器一直在宴会厅里，只是是最靠近高台的那一桌，与她几乎隔着整个大厅的距离。
乔宇辰顺着她出神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
今天年会来的，都是君芙的骨干，不止如此，前面那几桌，坐的不乏友公司的高层，饶是乔宇辰年轻有为，也排到了最末的位置。
罗渡舟年近六十，想来今天也有给罗时器造势的意思。
流程走完，席间交杯应酬，顾满配合着乔宇辰，只眼神泄露了她的心不在焉。
这边走完一圈，乔宇辰问道：“等会我们打算上前面去给大老板那几桌敬酒，你要是累了，就不去了吧？”
乔宇辰这样聪明识趣的人，顾满知道刚刚自己的神色瞒不住他，没有解释，点了点头。
看着乔宇辰和他几个同事去了前边，顾满望着高台下乌压压一群人，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她走的宴会厅侧面，绕道了高台后。
罗渡舟身边站着的几个老总，同样气宇轩昂，接受着来往恭贺，她的目光越过了罗渡舟，望向他不远处那个高瘦挺拔的身影。
下一秒，她不由自主地被罗时器身边的娇俏身影吸引了注意。
她坐的地方离他太远了，甚至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他身边坐着的人。
走到这边才发觉。
罗渡舟身旁一个挺着肚子的男人笑着低声同罗渡舟说了什么，被那女孩听到，扭过头来嘟着嘴道：“爸你别打趣我了，什么订婚呀！”
周围人都忍不住投出善意笑容。
罗时器背对着顾满，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想来他那么一个臭屁的人，脸色一定得意。
顾满转身，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人群簇拥中，罗时器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回头张望。
可高台后空无一人。
十一点，年会结束。尽管顾满说自己家离这里走回去只有十几分钟路程，乔宇辰仍坚持送她。
临近新年倒数，这块是市中心，汇入车流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堵在了路上。
乔宇辰尴尬地说：“早知道陪你走回去了。”
顾满倒不是很在意，堵着就堵着吧。
她现在回去，也不知道做什么。
点进微信，她给纪阳发了一句：【我这边结束了，现在路上好堵，你那边怎么样了？】
左右两边车尾灯刺眼，她有些疲惫地按灭手机。
“有心事？”乔宇辰看向她。
“挺明显的吗？”顾满笑了笑，眼中是看不到底的倦意。
“从小罗总露面，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啊。”跟乔宇辰这半生不熟的关系，顾满反倒无所顾忌装都不想装的，若是纪阳在这里，她可能还会收敛些。
怕她担心，也怕她去找罗时器。
“今天前面那几桌坐的都是谁？”顾满看向窗外，站在高台后看到的情形一帧一帧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回放。
“君芙的董事会、总监，还有供应公司的友商高层，比如龙湖集团的董事长，今天应该是小罗总来了的缘故，我看他女儿也在旁边。”
“龙湖集团？”顾满下颌紧了紧。
“君芙最大的供应商，做酒店物料发家的。”
顾满神色暗了暗，没有再问下去。
……
看到顾满的消息时，纪阳真在跟沈涣把他那个背板碎得格外有艺术感的手机里的数据导到新手机里。
【好嘞】纪阳回道，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沈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纪阳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回家了嘛？”
“没，还堵路上呢，涣神没什么事吧？”
纪阳抬眼看着对面安然无恙的男人，扶额苦笑道：“他挺好的。”
“啊？那你回去了吗？这路上真的好堵啊。”
纪阳站起来走了几步，落地窗外整片灯火通明，车流横亘在马路上缓慢移动着。
“我还在沈涣这。”
顾满道：“我这几步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家。等会跨完年，路上只会更堵，车都打不到，不到三四点不会消停，你要不问问……涣神家里有没有空房间可以借宿？”
“应该……有吧。”纪阳看向沈涣。
沈涣点了点头。
“那我等会回家直接睡觉了，就不管你了嗷。”顾满放下心来。
纪阳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我还给乔宇辰的东西，你帮我给他了不？”
顾满忘了这茬，从手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悻悻道：“差点给忘了，幸好还在他车上。”
纪阳凝了一瞬，道：“那我自己跟他说吧。”
“行行行。”正堵得不能动弹，顾满把手机和礼物盒都塞到乔宇辰手边上。
乔宇辰接起电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上次你送我东西，一直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给你准备了份回礼，祝你新年快乐步步高升。”纪阳顿了顿，语气轻快：“朋友之间以后还是不要这么礼尚往来啦，我真的会很有心理负担。”
……
挂断电话，乔宇辰开了车里的灯，打开那个缎面盒子，是一支腕表。
他当然听得懂纪阳的弦外之音。
顾满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莫名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感。
……
纪阳放下手机，沈涣侧身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纪阳站着勉强比他高了大半个头，沈涣的睡衣领子松松垮垮，纪阳的视线从他清晰的下颌线不自主地转下，喉结隆起，锁骨形状若隐若现。
感受到她眼神流连，沈涣笑了笑，伸展长臂把她拉到沙发上。
体温隔着布料传入肌肤，灼热得她往旁边退了一点。
沈涣瞥见她泛红的脸颊，悠悠的说了句：“脸怎么这么红。”
眼见他侧脸漾起浅浅酒窝，嘴角笑意在暖黄灯光照映下莫名暧昧，揶揄之意昭然若揭。
纪阳索性破罐子破摔，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大晚上的，擦边给谁看呢。”
沈涣嘴角弧度随即上扬得更加肆意，侧头时眼角余光瞥到纪阳已经红透的耳垂，抿住笑意给他家纪队留了点面子。
手机数据克隆总算完成，修长手机按住开机键，沈涣忽然揽住她，冷不丁地问了句：“乔宇辰是谁？”
纪阳就知道，他肯定会问，呲牙道：“妈妈同学的儿子。”
沈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挑了挑眉：“没了？”
“吃过两顿饭，家里人让认识认识，如你所见，礼尚往来都有心理负担的普通朋友。”纪阳不服气地掰开他的手，像个小河豚一般：“我还没问你呢。”
“问我什么？”沈涣不解。
“我都没问你武森莉……”纪阳话音没落，入户门的智能门锁忽然响了。
“沈涣！收留我两天！”罗时器一身西装，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听他这一嗓子，沈涣扶额道：“他之前自己把指纹录进去了。”
“你说什么呢？”罗时器自助换了拖鞋，拐了个弯就进了客厅，看见纪阳，大惊失色。
“纪队？你怎么在这？”罗时器刚结束应酬，又跟家里舌战群儒了一番才出来，正是脑子宕机的时候。
“她问问武森莉。”沈涣看纪阳针锋吃醋的样子好笑，忍不住逗逗她。
纪阳藏在他腰后的手偷偷拧了他一把。
“武大小姐？她不是前一阵子发了狠，跟她妈发誓，说再也不要热脸来贴你的冷屁股了吗？纪队也听说了？”罗时器嘴跟倒豆子似的，什么都往外说。
“她随口问问。”沈涣感受到腰后的威胁，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罗时器扫了沈涣几眼，发觉他肉眼可见的春风得意。
“你怎么过来了？”沈涣问道。
“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说起这个，罗时器一下激动得都忘了追问纪阳出现在这里的缘由，终于找到倾诉的人，他怨气噌的就冒出来了。
“我蹬共享单车来的，那家里我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我今天下午刚回上海，我爸妈就话里话外撮合我跟郑诗沅，连订婚这种地狱玩笑都开出来了，我当时真是人多，不好说话，这是人权的丧失你知道吗？”
“唉我真累死了，说了一晚上话，嘴都没歇过，一身酒气，拿件干净衣服给我我去洗个澡我等会给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