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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下)

    是夜,阿白困得直东倒西歪,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歪着歪着,强撑的意识彻底吹灯拔蜡,朝左一倒,倒在了路云和身上。

    路云和浑身一僵,听着耳边均匀轻盈的呼吸声,强烈想看看她睡着的小模样,却是整个人从头顶到脚底都给定住了,脖子僵直。

    这么保持了约么一刻左右,路云和开始浑身酸痛,很想活动活动尚未僵成塑像的身体。

    他轻轻缓缓地抬起左臂,右肩的人就立马敏感地发出低低的呓语声,抬到一半的左臂立马停住,眼珠子灵巧地转到右下方,用极费力的姿势看了眼肩头的人。

    阿白的两只胳膊像两条蛇,熟睡中无意识缠紧了身子,将路云和右臂环得更紧,脑袋动了动,像只小猫,亲昵地蹭蹭他的肩头。

    路云和后背一紧,本就紧绷的身子愈发僵挺,他心跳陡然加速,浑身乱窜的血液齐齐冲上头脑,险些把紧绷的神经冲断了,他眨眨眼,双手紧攥成拳,勉强不让理智也被飙升的血压冲散。

    终于,他听到屋外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心中大呼万岁,忙轻耸耸右肩,把肩头人的小脑袋顶得一动一动。

    “唔…”

    右臂又被缠了缠紧。

    “阿…阿白。”路云和轻柔地叫了几声,阿白迷迷糊糊转醒,不清不楚的嗯了声,这一声嗯几乎是从喉咙里滑出来的,尚未清醒的迷蒙之音。

    “她来了。”路云和轻声说。

    阿白瞬间醒神,脑袋回正,看到窗外鬼鬼祟祟的人影。

    阿白目光一凛:“打脊奴,果然来了。”说着就要起身,被路云和按住肩头:“不可。”

    “为何不可?把她抓起来,好好盘问一番!”

    路云和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示意她噤声,继而在纸上写下哭之一字。

    阿白只愣了一瞬就明白了,虽不知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但还是极配合地引颈大嚎起来。

    路云和继续奋笔疾书,写字速度极快,无限接近于乱画,纸塞到阿白手中,阿白边嚎边照着念:“哎呀这可怎么办呐!院子给砸成这样,娘一定会杀了我的!我可怎么向她交代啊!”

    雷霆般的嗓门就炸在路云和耳边,他不禁难以忍受地皱住眉,一边接戏一边不停写。

    “哎呀没事没事的,肯定会有办法的,阿白你别急呀。”

    相比之下,路云和的演技就逊色多了,台词生硬。

    “能有什么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啊!院…院子里的人都不见了,肯定是叫他们给捉去送官了!哎呀!那牢里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啊,都怪我,害苦了他们呐!”

    阿白演得逼真,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还根据情绪自己补充台词,又根据情境加强了语气,该结巴的地方结巴,该快的地方快,一个坐在地上,崩溃无助拍打着地板嚎啕大哭的女子形象呼之欲出。

    路云和抽空向她竖了个大拇指。

    得到鼓励的阿白创造力大幅度提升:“等天一亮我就去劫狱。”

    路云和:“可不能呐!咱们只是一介布衣,如何拼得过官府啊。”

    “大不了,我就赔上我这条性命!”

    路云和觉得阿白这么会演,根本用不着他写词,于是将笔一撂,准备好好和她飙飙戏,谁知瘾还没开始过,窗上那抹黑影竟就悄然退去了。

    阿白收放自如,黑影消失的下一瞬她就止住了嚎啕哭声,搓了颗烤豆子扔进嘴里嚼。

    路云和蹑手蹑脚将门开了条缝。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黑洞洞的院子被射出的一条细细的灯光劈开一条昏黄的缝,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

    屋里传来阿白低悄的声音:“走了吗?”

    “走了。”

    阿白这才放大声音:“我们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直接冲出去把那贱婢押住问清楚不就好了。”

    “问什么?”路云和往桌边一斜:“问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不是你娘?问你娘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怎么安排的?……你觉得她会说吗?如今银屏回来偷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我们无需打草惊蛇,只需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静观其变,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幺蛾子。我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要把你娘如何,而是看清她的本来面目,让你知道往后该如何自处。”

    阿白目瞪口呆,没想到他竟看得如此明白,想得如此清楚,不禁赞慨:“我脑子就是没有你的好用,你怎么这么聪明啊?”阿白真心好奇。

    路云和:“我倒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有这个脑子。”

    “为什么?聪明不好吗?”

    路云和垂下眸,似在组织语言又似陷入回忆:“从前的我,是个只会为逃学动脑子的纨……人,那时候上蹿下跳的,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专挑别人最在意的事物下手,没少让同窗和教书先生记恨,可偏偏我又会武功,他们打不过我,只能敢怒不敢言,我爹虽然离得远,但恨不能天天写封信回来骂我,想想也真是…”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失控,路云和忙住了嘴,手在下眼睑处挠了挠,用挠痒的姿势掩盖擦眼泪的动作,弯起唇角:“我怎么说到那儿去了,不说了不说了。”

    从一个调皮捣蛋的顽皮少年,成长为一个思虑周全,深谙人性的少年…

    前后都是少年,可前后又都不一样。

    阿白动容,倾身过去,握住了他置于膝上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你一定经历了不少磨难吧?”

    话中内容显得不那么正经,甚至还有些玩味,可她的语气和表情又是那样认真同情。

    路云和心一磕,又僵住了,四目相对一阵,路云和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艰难移开眼去:“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磨难,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坚强。”

    一股温热和着香风扑面而来撞进他怀中,将他环住:“你已经很坚强很厉害了,真的,请允许自己软弱,允许自己休息,也允许自己天真烂漫,你可以不用时时伪装的,做一次自己也无妨,有我在。”

    这句话对路云和的冲击不亚于被一道天雷贯穿,把五脏六腑挨个打一遍,打个天翻地覆,颠三道再按压几遍。

    一阵说不出道不明的酥麻合着暖流从尾椎沿着脊梁窜上后脑再盖到脸面。

    路云和头脑发热,鼻一酸,尊卑礼数尽数抛诸脑后,不管不顾地抬起胳膊,紧紧环住了阿白的腰身,两个年轻的身体紧紧贴合,路云和垂首,把脸埋在阿白颈窝里。

    哭声从一开始的颤抖隐忍,到后来的放声大哭。

    像个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突然被大人撒开手,茫然四顾、不知所措的小孩,手里还握着一枚嗦了一半的糖人。

    阿白的手一下下在他的后背上顺着,听他哭,自己也没忍住泪,仿佛他这许多年来的辛苦,她亲身陪他走过似的。

    阿白轻声道:“你的以前我没有及时参与,但是你的以后,我一定在。”

    这话又何尝不是路云和想对阿白说的。

    他环着阿白腰身的手更紧了,深埋在她肩窝里的脑袋点了点:“我也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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