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此时，布都御魂身上遍布的纹路已经收回体内，皮肤是如玉一般的光洁，但他的心情却远比先前险恶。
为先主报仇的想法充斥脑海，使得他整个人的神态都隐隐透出疯狂。
“那个女人攫取了众神的权位，令那圣与力归为己有，同时也便承接下神与高天的‘契’。”
“与天地间的契约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动摇，毁灭众神之人就要背负起众神的职责因果，而你身上，有着强烈的因果的气息！”
齐木楠雄通过按住额头使自己冷静下来，耳旁却回响着布都御魂近乎仇怨的责问。
“一开始只是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但是一旦开始交手就很容易能发现，你与世界之间勾连之深，已经可以算是世界意志的一部分！如此沉重的恩惠，绝对不可能属于人类！”
“那是神的权利！被那个女人通过残酷的手段剥夺走的众多神权领域的概念！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那些概念在你身上会弱化那么多，你也没有成神？但是主神级别的领域能力大多完整的保留了下来，顶多会在使用方面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毕竟你是人，而非生而神圣的神灵……”
“我对你的恨意就是这么简单，一个身上到处都是昔日同胞残骸的凡人居然完好无事的出现在我面前，谁会相信你和覆灭高天原的黑手没有关系？”
不只是不会相信，还会被当成刻意图谋什么吧？
说真的，要不是[走马灯]最后不受控制的播放出了雷神陨落时和黑手对峙的画面，布都御魂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他们会立刻打成一团，然后感受到属于神代的古老威灵亲手降下的雷霆的神威。
这样一想，都不知道该不该谢谢蛇乃加绫突然间的插手，虽然仔细想想，整件事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幕后黑手显然也是她，这声谢谢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怎么回事？这种不省心的姐姐到处惹事，倒霉弟弟却被踢过来收拾烂摊子的既视感？
这是哪个三流漫画师画的情景短剧吗？
够了啊！他一个搞笑漫画的男主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齐木楠雄头疼的压住太阳穴，这可是能用淡定的表情走完一整季剧情从未破功过的超能力者！现在碰上级别不明的邻居家姐姐也终于没法继续戴上平静的面具。
布都御魂跟前方的少年没什么好说的，不只是没什么好说的，那一身“超能力者”在他眼里就是昔日众神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残骸，偏偏又没有顺势成神，成为他最后的族人以及……侍奉对象，因此他对他的情感非常复杂，复杂到若非复仇的意志主导自己，再加上对欺骗自己的叶王的怒火，他其实更想转身就走。
不过在齐木楠雄道谢后离开前，布都御魂还是出声提醒了他。
青年模样的剑魂神态复杂，“我暂时是站在你们这边儿的，但是复仇成功之后，我是一定会向你讨回你身上那些众神的‘遗物’，所以别把我当成你们的同伴交付信任。”
[信不信你是他们的选择，我的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成为任何人的同伴。]
布都御魂一愣，对这种直接传入大脑的交流方式并不陌生，不过他还是深深的看了超能力者一眼。
“好吧，那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齐木楠雄摇摇头，他离开的时候停下了转身的动作。
“这些与生俱来就被给予的过量的‘恩惠’，你想要就拿走吧，[世界]把它给我的时候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布都御魂：“你……”
齐木楠雄没再说什么，礼貌的点头后就不再放缓自己的脚步。
他现在有更需要确认的部分，没时间和一个失忆的古神纠结，却不知自己过分利落的背影令对方长久无言。
布都御魂迷茫的眨眨眼睛，想想自己遇见的这几个被“藏”起来的人类，他们身上发生的变化，所产生的感觉已经和他记忆中的凡人截然不同了。
那些卑躬屈膝，恳求着神灵给予一丁点恩赐就能欢天喜地的蚂蚁群，居然也能诞生像这样骄傲的人类？
这样的骄傲已经不算是人类了，而是神灵了啊……
从布都御魂处离开，齐木楠雄要去找蛇乃加绫。
小号BOSS仰起脸，可可爱爱的眨眼睛。
“要找蛇乃我？”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的掠过她，当着她的面从五条悟手里拿走那根手指还在动弹的女子手臂。
蛇乃加绫：“！”
五条悟：“？”
夏油杰一瞬间暴起，同时按住两个被夺走玩具后暴动的“五岁小孩”，笑眯眯的冲齐木楠雄点点头。
“没关系，我会控制住这两个，倒是那个‘东西’，你要用来做什么？”
齐木楠雄默了下，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们。
夏油杰见状叹了口气，非常理解的…………放松了控制野兽的手。
齐木楠雄：“！”
“问问这只手的主人的去向。”他无奈开口。
夏油杰这才重新按住那两个张牙舞爪的家伙，其中一个还是不省心的同期。
看着齐木楠雄从视野中离开，五条悟也不再故意伸长手臂，捏住一旁是真的在生气的小姑娘的脸蛋，随口说道：“就这么给他啦？”
夏油杰收回去的手随意的放置在裤子口袋里，回答的也蛮随意的。
“反正他看起来更擅长应付这种情况。”
五条悟闷闷的道：“我还没玩够呢。”
家入硝子烟瘾犯了，这会儿正隔着他们两个抽烟，一缕烟气从她嘴里吐出来。
“一条人类手臂罢了，停尸房里多的是，回去我给你找两条新鲜的。”
五条悟：“yue——搞什么硝子！我才对冷冰冰的尸体手臂没兴趣呢！”
家入硝子：“失礼了，那五条大少爷喜欢什么样儿的尸体……或者活人？”
蛇乃加绫：“呜呜呜……”
家入硝子用拿烟的手指指他手下张牙舞爪要咬人却啃上无下限的女孩子，“你也差不多该放开蛇乃了吧？她被你玩的很生气。”
“是吗？”五条悟无所谓的揉搓着小孩子肉乎乎的脸蛋，摸球一样摸头，“我喜欢胸大的女人，硝子你这样的是不合格的哦。”
家入硝子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
“不用谢~~”
和手臂一同离开的齐木楠雄回头看了眼闹腾起来的背后，疲惫的转头回来。
算了，让他们闹去吧。
手臂被念力悬浮在空中，纵使它看起来再怎么像人类的四肢，但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类的手臂能做到脱离躯干后还能活蹦乱跳的恨不得咬人。
这一点看来和正在啃无下限的小号蛇乃确实分外相似。
齐木楠雄把手臂放到地上，那只手就支棱起来，在地面上攥了个拳，然后向他比出一个大拇指。
齐木居然诡异的理解了它想表达的意思。
传心术对这种没有脑子，也说不好有没有心灵的诡异玩意派不上用处，他只能张口用自己的声音来交谈。
“被那两个人玩弄的不轻啊。”
手臂愤然的举起，五指一张一合。
齐木楠雄：“看来是我说对了，”他淡然的看着它，“可以聊聊吗？我不想太粗暴，话说你有正常的痛觉神经吗？看起来不像？被砍下来之后血都没有流。”
少年开始若有所思，超能力者开始查看自己的能力列表。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离危险越来越近，那根手臂也不再装傻，食指在地上写了一行字让齐木楠雄微微色变。
【你是未来的我派来的人吗？】
齐木楠雄：“……你有阅读时间轴的能力？”
【有多少个平行世界就有多少个蛇乃加绫，只要一个蛇乃加绫构成条件，就能同时召唤百万数量的‘平行世界’的自己，顺说，百万就是最高上限，就像是这片土地上的蛇乃加绫去做的那样，她利用众神遗留下来的神性和高天原，创造了让平行世界的“蛇乃加绫”降临的条件。】
【可以理解吗？能做到理解吗？所以某种意义上，所有的“蛇乃加绫”是一个整体。】
【你问我是不是有阅读时间轴的能力？我的回答是，我只能阅读“蛇乃加绫”的时间。】
【若某个平行世界的蛇乃加绫与你牵扯上关系，那我就能看到她身旁的你，与她无关的人，在我的视野中就是一片黑暗，漆黑而冷漠。】
乍然听到这么离谱的东西，齐木楠雄仍然保持着可贵的冷静。
“我这里的蛇乃加绫不是未来的你吗？”
【你怎么看待未来这个词？】
齐木楠雄：“你想和我打哑谜？”
手指在地面上划动。
【只是让我接下来传达的内容便于理解。有人想要从现在走到明天，那么明天对现在既为未来，但如果有一个“蛇乃加绫”想要一直停留在现代呢？】
【如果有一个“蛇乃加绫”想要停留在过去呢？齐木君。】
齐木楠雄本来在思索她前面所说的内容，但是她最后写出的名字让他神色一凛。
“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哎，因为你和我的联系在加深，这个我也控制不了，再多聊几句我会得知你完整的名字，再通过名字，了解到你的家庭情况，获知你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的信息。人际关系就像是一张大网，只要揪住其中一个点，就能轻而易举的弄到许多人的“一生”。】
【阿拉，你是日本人啊？那更好说明了，阴阳术中不也有过这样的提醒吗？】
【名字是最短的咒，概因名字本就总结了一个人数十年的人生厚度。】
齐木楠雄：“够了，再这样说下去，我会当做你在试图威胁身处未来的我。”
【呵呵，抱歉，小弟弟，你原来比我小啊？】
“蛇乃加绫。”
【好了好了，只是顺势顺势，我不会主动去“看”任何人的，激起我这种兴趣的你还是第一个。真有趣，明明对未来不感兴趣，觉得每一天都是现在挺好，却因此稍微生出对未来的好奇心。】
【齐木君，我认为人类对未来最重要的定义就是‘好奇心’，正因为好奇，才能对每一个未知的明天产生期待。虽然也有那种得过且过的人，但是这样的人也多少对活着本身存在期待，对死亡心怀排斥。】
【但是我呢，即不讨厌死亡，也不热爱生活，迟疑的停留在原地，好奇心也渐渐被荒芜吞没，那么我自愿成为过去的影子，也成为了所有蛇乃加绫的过去。】
所有过去都终于这名“蛇乃加绫”，就等同于所有未来都始自于她。
简直可以说是“蛇乃加绫”的初始点，宇宙诞生的那一次奇点爆炸！
“砰——”的一声。
【蛇乃宇宙就诞生啦。~】
“多谢你用这么形象的比喻让我避免第一时间联想到某种可怕的家庭害虫，但是……”齐木楠雄面无表情，“你不也是把我们困在这里的‘蛇乃加绫’的过去吗？”
【对的哟~~还有你是想说蟑螂的对吧？姐姐可不是那种讨人厌的生物，虽然很多，但和随便一个世界就繁衍人口上数十亿的人类还是不能比的。】
齐木楠雄忍不住了，这个人满口槽点，用一根手臂写下这么有槽点的内容也非常有问题！
“能想到和世界总人口比数量，你的这个想法已经很成问题了！”
【真糟糕啊，我还以为你会顺势把那个称呼叫出来呢。】
【为什么不愿意叫我加绫姐呢？你不是已经想到了吗？我也是你熟悉的那名“蛇乃加绫”的过去。】
一直不正经的人忽然之间冲他展露出了獠牙，那条一直盘在草丛中，配合你嬉戏玩闹的毒蛇毫无预兆的暴起，那是连经验丰富的耍蛇人都会被死死咬中的，阴暗至极的一击。
齐木楠雄隐忍的闭闭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那么淡然，但却多出了坚定的意味。
“我不认识你，你不是她。”
【真遗憾，没办法听见可爱的高中生叫我姐姐呢。】
“她没你那么恶趣味，也不会执着让我管她叫姐姐！！”
齐木楠雄暴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