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

    萧舜卿本来已经决定,下次见面,便和沈鸣鹤坦白身份说明一切,让这份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回到应有的地方。

    但是,她做梦也没想到,她与沈鸣鹤的又一次见面,会是在……青楼。

    准确地来说,是一家兼营饭馆生意的青楼。

    为什么会发现它有灰色产业呢——萧舜卿和崔允安吃得正香,便有穿着暴露的妖族小少年推了门进来,殷勤劝酒。

    起初她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可是那小少年劝着劝着酒,竟把身上的衣服也劝没了。萧舜卿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兔耳少年,终于意识到崔允安可能带自己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少儿不宜的场所。

    她愣了愣,还在思考怎么向对面那个真正的小姑娘解释这个事,就感应到酒楼附近出现了许多修士的气息。

    不作他想,肯定是含章院那些巡查风纪的高阶弟子来了。

    若是她当初定下的规矩还没改的话……萧舜卿依稀记得,院中弟子若是出入情/色场合被抓,可是要完犊子的。皮肉之苦还是小事,若是情节严重,是会被长老会废去修为,直接清退的。

    萧舜卿头皮一紧,立马就喊小二结了账,拉起还在埋头狂吃的人,转身就跑。

    自然是没跑成。

    穿着青衣的弟子已经将这座酒楼团团围住,满脸稀奇地看着这两个穿着院服就敢来狎妓的小弟子。

    萧舜卿欲哭无泪。

    ——如果她提前知道荣喜楼还兼营这种生意,她一定不会答应崔允安的要求,到“声名广播、有口皆碑”的荣喜楼,特地吃一顿烤肉。

    “师姐,我们是听说荣喜楼的饭菜乃是一绝,才跑来这儿的,绝无他意。”萧舜卿拉着身边的小姑娘,一同央道。

    为首的师姐不置可否,只道:“被我在此处抓住的院中弟子,十个有十一个都是这套说辞。”

    萧舜卿:“……”

    她简直有苦难言。

    “放心吧,若你们当真清白,我等必不至于冤枉了你们。”

    那师姐见到两人气闷的脸色后,哑然失笑,刚想解释院中有探测妖族气息的法器,如果没有与荣喜楼豢养的妖修发生什么的话,最多也就被管事长老教育一番。

    可她刚要开头,转身就瞥见一道缓带轻裘的身影,正当风而立。

    正是昭宁道君沈鸣鹤。

    师姐抿了抿唇,安静为这两位冰雪可爱的小师妹默哀了一秒。道君对弟子出入青楼妓/院的行为,一向是深恶痛绝,宁可错怪,绝不放过。

    这这这……运气也忒差了。

    “荣喜楼,竟还未收敛?”道君转过身来,看向为首的那位师姐。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原因,一胖的萧舜卿总觉得他的声音阴森森的。

    “是。”领头的师姐带着身边的师弟师妹见了礼,而后应道:“那掌事说,九霄仙尊从前只是禁止修者圈养修为低下的人族,并不曾……”

    她瞟了眼道君凛若冰霜的神情,接着道:“不曾禁止他们豢养法力低微的妖族,所以我们无权干涉。而且,酒楼掌事似乎背靠天衍宗,并不把我等放在……”

    沈鸣鹤径直打断:“好一个法无禁止。”

    人人都道昭宁道君清微淡远、超尘脱俗,可此时此刻,在场的弟子都不难听出:素来清冷恬淡的道君语中含怒,而且不是一般的生气。

    那位领头师姐刚想再说些什么,可转瞬间,道君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众弟子只来得及瞥见一抹泛着寒意的湛湛剑光,再然后,原本那座煊煊赫赫、气派非凡的荣喜楼便轰然倒塌。

    守卫、嫖客、小二……各式各样的人骂骂咧咧地冲出来,又在感受到那道凛冽剑意后讪讪闭嘴。

    酒楼掌事趾高气昂惯了,但此时却收敛了脾性,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抱拳问道:“道君此为何意?”

    沈鸣鹤不答,神色依旧。

    问话的掌事却满脸痛苦,最终在对方的威压之下,神情扭曲地跪倒在地。

    “本君要你放了楼中所有的妖族,你放是不放?”

    “修真界……有哪条律法……”骤然加大的威压让他连跪也跪不住,艰难喘息,呜咽答:“放,放……我放。”

    “身契。”

    终于能喘口气的掌事连忙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沓身契,谄笑着奉上。

    “你身上有我的剑意,若有隐瞒,本君随时都能让你爆体而亡,至此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满身狼藉的老男人眼中顿时折射出怨毒的光芒,但只是一瞬,又换上了谄媚的笑容,笑得满脸褶子,又拿出一沓黄色的契纸。

    顷刻间,黄色的身契便被点燃,化为灰烬,随风而散。

    被真火灼了手的管事敢怒不敢言,脸色狰狞地将手背到身后。

    “你若心中有怨,自可向你背后的主子告状。仙宫沈鸣鹤,诚邀贵宗宗主明枢论道台一叙。”

    “岂敢岂敢,道君恕罪。”

    沈鸣鹤这才抬手示意为首的女弟子上前,吩咐她派人集结楼中所有妖族,并将他们送回妖族领地。

    青衣弟子领了命,犹豫片刻,又小心问道:“那……这些出入了酒楼的弟子,该如何处置。”

    萧舜卿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但当她抬头望过去时,道君已然收了本命剑霜寒,淡声道:“按律处置。”

    不管是抓人的,还是被抓的,此刻都松了口气,包括萧舜卿。可这口气刚刚放下,便有一道带着淡淡怅然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过来。”

    萧舜卿起初还在想这个被特地点名的倒霉鬼是谁,但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自己身上后,她也就明白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幸运儿应该就是她自己了。

    萧舜卿顶着周围人无限同情的目光,慢慢上前,拱手一礼,“道君。”

    “随我来。”

    前些日子刚刚入了秋,如今的天气既不过分炎热,也不会令人感到寒冷。微凉的晚风拂面而过,不觉便令人心旷神怡。

    但很气坏,沈鸣鹤居然在外面罩了件轻薄的裘衣,看着似乎十分怕冷。可是,一位冰灵根的高阶修士,会惧怕凡世的寒凉吗?

    萧舜卿望着走在前面的青年人,越发摸不着头脑。不过是相差了两百年,他身上怎么就多了这么多解不开的谜团?

    她垂着头,低眉顺眼地落后几步,跟在沈鸣鹤身后。

    走在前面的人不知何时已停下了脚步,回身望她。

    萧舜卿在注意到那片白色的衣角不再移动之后,便也停住了脚步,略微抬眸。

    四目相接,皆是无言。几息之后,萧舜卿莫名觉得自己该解释解释刚刚的事情,于是斟酌道:“道君,我与同窗先前不知荣喜楼私底下……还有这样的勾当。”

    就像刚刚那个师姐所说的那样,这解释似乎真的有点儿苍白啊。萧舜卿腹诽一句,略有些局促地摩挲着月白色的弟子服。

    沈鸣鹤未曾对此事发表任何看法,他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后言简意赅地说道:“过来。”

    萧舜卿硬着头皮往前迈了一步。

    青年的神情忽然有些黯然,但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手掌向上,朝她伸出了右手。

    萧舜卿唯恐会错了意,愣了好一会儿,才万分不确定地将手放在他摊开的手掌上。

    道君的手是握惯了剑的手,纤长白皙,却十分冰冷,没有半点暖意。

    萧舜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本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瞬,就发现自己离开了华灯新上的街道,出现在了一个清新雅致的小院中。

    原来牵她的手是为了带她瞬移。

    萧舜卿摸了摸不断发热的耳垂,拾阶而上,随他进了花厅。

    “还请稍等。”

    撂下这句话之后,道君便从水墨屏风处进了内室。再出来时,手上便多了一壶茶。

    色泽清亮,清香四溢,是九霄仙尊最爱的信阳毛尖。

    萧舜卿眼皮一跳,胆战心惊地将茶杯接了过来,捧在手中。

    ——上天啊,我可以掉马,但请不要让我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掉马。

    “请你来,是有些事情想与你说。”

    “弟子自当洗耳恭听。”萧舜卿努力弯弯眉眼,“道君请讲。”

    “你不必对我用敬称。”

    萧舜卿的眼皮便跳得更厉害了。

    她心累地屏蔽了系统无情的嘲笑声,直直地望向对面那位冰魂雪魄一样的青年人。

    沈鸣鹤眼睫微颤,抬手从空间里召出一柄佩剑。

    剑身古朴自然,剑意却锋锐无比。

    不是他的佩剑霜寒,而是与九霄仙尊神魂相连的本命剑——纯钧。

    纯钧剑甫一被召出来,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激动不已地震颤。没过多久,竟自发脱离了剑鞘,兴奋地围绕着戴着幕篱的姑娘旋转。

    吾命休矣。

    萧舜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条件发射地望向对面那位正襟危坐的昭宁道君。

    他的神情是说不上来的复杂,见她望过来,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垂下秀丽的眉眼。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掩盖在了皮囊之下,只有道袍上凌乱的抓痕,依稀能让人猜到他刚刚的心绪。

    萧舜卿自从回到这儿之后,在面对他时总是虚得很,此时一咬牙,倒是勉强拿出了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度,正要开口坦白身份……

    “我想,你应该是尊上的转世。”

    萧舜卿的话就这样哽在了喉咙里。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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