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此时叶晟和碧砚赶了过来。

    二人见他无事,倒是松了一口气。

    “你半途离开,久不见归,我和碧砚怕出事,便过来瞧瞧。幸而他知晓如何找你,否则还真不知你会在何处。”说到这儿,叶晟看了一眼四周,双眸明显带了疑惑,“你怎么到了这里?这处小巷荒废已久,平素没什么人过来,算是金陵城中难得的偏僻地了。”

    谢青城扬了眉。

    原来她是故意将他带至这里,早知道就不那么轻易放过她了,他心想。

    “叶晟兄,今日凤凰阁中的来客你都认识的吧?”他突然问。

    “自然。今日捧场的大多是江湖中的朋友,应该都是熟识。”叶晟答。

    随即,他又有些奇怪。

    “为何这样问?”

    谢青城没有回他,只目光湛湛地追问:“二楼西南角有一个戴着幕离的女子,你还有印象吗?”

    女子?

    即便稳重如叶晟,也不免挑了眉。

    他这位光风霁月的谢世兄向来是不近女色的很,何时见他在人前提过什么女子,还是这般打听状。

    叶晟生了兴致,自然收敛心神,仔细想来。

    “戴着幕离的女子嘛,今日楼中确有不少。不过要说二楼......我心中倒有数了。”

    “是谁?”谢青城急急追问。

    叶晟倒也没有瞒他。

    “青城,你知道的。我叶家除了是江湖世家,也是大魏皇商,那今日到场的,如果不是江湖人,自然和朝堂脱不开干系。所以,那戴着幕离的女子嘛”

    “金陵贵胄,大魏明珠。你说是谁?”

    他此话落下,谢青城心口微跳,脑海中一个答案隐隐跃出。

    叶晟见状,笑了笑:“说起来,你这次不就是为她而来的吗?”

    流光到达城外松林已是夜晚子时。

    明月当空,星影稀疏,拂面而过的夜风奏起松涛阵阵,也吹动她裙裾翻飞,似翩跹的墨蝶。

    “殿下。”

    玄倾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身后。

    流光转了身。

    她取下幕离,月色清辉里,乌发雪肤,红唇潋滟。

    “人呢?”她问。

    “带来了。”玄倾答。

    流光的视线掠过他看向后方。

    那里的松林间立着两个姿态恭敬的黑衣人,他们手中正架着一个少年,那少年一袭白袍,被碗口粗的麻绳五花大绑,即使月夜里也难掩一身狼狈。

    “白雁飞。”流光一眼看过去,微微笑了笑。

    这个被绑得像麻花一样的少年不是白日擂台上轻功卓绝的白雁飞又是谁?

    因被堵着嘴,不能言语,少年一双眼睛瞪着她,带着几欲喷薄的怒火。

    流光看了一眼玄倾,后者走过去摘掉了他口中的布条。

    “咳、你、咳你们是谁?敢抓小爷我?”

    好不容易能说话,白雁飞立即质问那个看起来是主子的年轻女子,对方摘了幕离,貌美却陌生,可以确定是他并不认识的人。

    任谁好好比了一场武,酣畅淋漓地出了楼就被一棒子敲晕绑来这里都会憋一肚子气。

    “谁给你们的胆子?”他怒声问。

    然而出乎他意料,那个被他怒目而视的女子似乎并无畏惧,只轻轻扬了唇角,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给他一种看猎物的错觉。

    “青州白家,江湖新贵。听闻白氏一族轻功卓绝,麾下风信子更是遍及天下,不知道是否愿意与我做桩交易?”女子淡声开口。

    白雁飞冷笑:“阁下所为,可不像是要心平气和地谈桩交易。”

    他瞥了眼身上尚未松懈的绳索,目中讽意不加掩饰。

    流光却笑:“手下的人不知内情,待少主的确有几分粗鲁。不过嘛,我与少主谈的这桩交易有些特殊,怕少主一口回绝,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白雁飞闻言双眸顿时一沉。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女子太过神秘,身侧的那个灰袍青年更是身手莫测,来去无影。他猜不出他们的身份,但敢在金陵动手,且不顾忌他背后的白家,来头必然不凡。

    “是何交易?”许久,他漠然出声。

    他既相问,流光也不卖关子,言简意赅道:“大魏景州,有一边城安阳。白氏风信子遍及天下,又能力卓绝,想必去取一份藏在当地府衙的笔录并非难事。”

    “府衙?你是朝堂人?”白雁飞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流光答:“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白家风信子是否能够做到?”

    白雁飞脸色骤冷。

    “这不是我白家风信子能否做到的问题!”

    他冷冷地盯着流光,

    “阁下对我白家了若指掌,想必对江湖之事也知之甚多。自武林盟成立,江湖便明令禁止武林中人与朝堂私下勾结,行不义之举。阁下的这桩交易牵涉官府,我白家身处江湖,自不能犯江湖的规矩,阁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看来少主是不答应了?”流光淡道。

    少年脸色决然。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小爷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是么?”

    “希望少主可以一直这么嘴硬。”

    流光玩味一笑,唤了一声玄倾,后者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白雁飞见状,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他这股预感也瞬即成了真,他听到一声姑娘家的娇斥,声音莫名地熟悉。

    “别碰我!姑奶奶我自己会走!”

    “哎、你,就是你,你抓疼了我,姑奶奶记住你了!”

    随着这两道娇斥声落下,那叫玄倾的灰衣青年又出现在林中,他身后又多了两个人,一个黑衣人和一个被束手捆着的姑娘。

    “苏知微?!”白雁飞一眼就认出了人。

    那个叫苏知微的姑娘也骂骂咧咧地转目看过来,见是他,立即瞪圆眸子。

    “白雁飞!你怎么在这里?!”

    白雁飞见她双手被缚,立即怒视着流光,咬牙切齿:“你们怎么敢抓她?她可是苍梧山的人。”

    他不蠢,对方既敢绑架他,威胁的用意很鲜明。

    可是他们怎么敢就这么贸然绑架苏知微,难道就不怕得罪苍梧山吗?

    苏知微也才缓过神,她看了看被捆得像根麻花的白雁飞,又看了看月色下流光一行人,立即就弄清当下形势,不由怒从心中来。

    “你们是什么人?敢绑架姑奶奶威胁别人,知不知道姑奶奶是”

    “玄倾。”

    流光嫌她烦,看了玄倾一眼,后者会意,抱剑过去给了那姑娘一道后颈劈,对方立即软绵绵地晕了过去。

    白雁飞见状立即挣扎起来。

    “干什么?不准动她!”

    然而他被人挟制,任凭如何挣扎也没能挣脱,只能愤恨地盯着流光,双眸冒火。

    流光见状,勾了勾唇角。

    “听说这位苏姑娘是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妻,若是苏姑娘出了什么事,不知道青州白家怎么和苍梧山交待呢?”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白雁飞目光发红。

    但苏知微的确不能出事,这个威胁算是掐住了他的命门。

    似乎瞧出了他的犹豫,对方不紧不慢道:“其实少主不必如此踌躇。江湖明令禁止武林人士与朝堂多有勾结,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助纣为虐,祸乱朝纲。但我与少主的这桩交易,做得可是正经生意,可算不上不义之举。”

    她既如此说,白雁飞冷静下来。

    “这桩交易白家可以答应,但是你须得保证消息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我白家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见他应允,流光微微一笑。

    “少主不用担心。只要风信子能够取来那份笔录,今日之事将无人知晓。”

    “还有其它要求吗?”她问。

    “把苏知微安全无恙地送回去。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小爷我便毁了你要的东西。”白雁飞冷冷道,语气不无威胁。

    “这个自然。”流光应下,见对方再无它话,她话语一转:“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允诺白家的生意在我金陵境内三年之间安然无虞。”

    白雁飞一愣。

    显然不明白对方都威逼成功了为何还抛出这么大的诱饵。

    三年。白家的生意在金陵虽不显,然而三年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对于普通的家族来说算是巨利了。

    或许是他双眸中的疑惑太过鲜明,眼前的陌生女子淡淡道:“此番交易的确算我威逼利诱,然而三年之利相抵也算钱货两讫,这并不违背你们的生意原则。此桩事了,我希望今日之后白家不得以任何理由纠缠于我,记住是任何理由,明白否?”

    月落乌啼,万家灯火寂灭,喧嚣一日的凤凰阁也褪去了白日的热闹嘈杂。

    谢青城沐浴完,正坐在阁中翻阅书卷,叶晟过来拜访,意欲和他提一提武林大会的事情。

    谢青城请他入座,又让碧砚着人上了一壶茶水,叶晟见碧砚里里外外地忙碌,突然就想起一事。

    “青城,不是说知微和他们一起来吗?怎么就见你和碧砚,知微呢?”

    今日他们来得迟,而且还是在比武的中途进来,叶晟当时急着迎他入座未曾方便询问,以为苏知微那个咋咋呼呼的丫头可能被落在了后面。

    可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人,那就说不过去了。

    “她半道被人劫走了。”谢青城神色温雅道。

    “什么!”饶是叶晟一向沉稳,闻言也不由色变。

    “何人敢劫你们的马车?”他脸色微沉,立马起了身。

    “我现在就派人去查。”

    谢青城却拦住了他。

    “叶晟兄,先别急。那丫头自愿跟别人走的。”

    “?!”

    叶晟不解。

    提起这事,谢青城也有些无奈。

    “估计这几日被我管束的太紧,小丫头实在无聊透顶,正巧教她撞上有人劫车,当然要去祸害别人了,碧砚当时拉她一把还被踹了一脚。”

    “这丫头也是胡闹!自己的安危怎么能开玩笑!”叶晟很是不赞同地斥道。

    “对方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出手并未见血。那马儿的跟头还是苏知微自己摔的,也正因为她摔了马,致马儿腿骨断裂,我和碧砚只好从农户手中买了一头老驴慢悠悠赶了过来。”

    这也是为何他和碧砚行程如此缓慢又衣着狼狈的原因。

    他解释了来龙去脉,叶晟也冷静下来。

    “那要不要派人去找?”叶晟问,显然还有些担心。

    谢青城摇摇头。

    “不用担心。那丫头鬼精的很,身上有烟火,若遇险情,她自己会求援的。”

    见他神色如常,实在不像担心的样子,叶晟放下心。

    他想起来意,刚要出声,不料谢青城先他一步开了口。

    “叶晟兄,今日楼中大会,比武一事如何了?”

    提起此事,叶晟面上浮现一抹笑意。

    “还能如何?本来有些心思的,估计也罢了。要知道你来了,再不单纯的比武也只会是单纯的比武了。”

    今日武林盛会,苍梧山的少尊突然现身,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在场心思各异的人,这次大会苍梧山将会全程参与其中。所以即便这次会武涉及新任盟主擢拔,那最后有希望参竞的江湖人士也只会是江湖人,而不是与各国朝堂牵扯过深,甚至是生于皇族的半个侠客。

    “哦,看来还是我挡了别人的道了。”谢青城闻言失笑。

    “也许吧。不过秋海天是败下阵了。除此之外,和大燕牵扯最深的也就只剩下一个夙凌了。”

    “不是还有关山月?”

    叶晟摇摇头。

    “夙凌今日连赢数场,是名副其实的擂主,关山月没有出手,他的立场目前还不清楚。”

    何况今日才是比武的第一日,许多的狼子野心尚未来得及人前显露,剩下两日,估计是不会太平了。

    他眉宇忧思明显,谢青城却笑了笑,抬手替他斟了一盏茶水。

    “其实也不必如此忧心。”

    “嗯?”

    “武林大会叶家从没有扬言要甄选盟主,那么最后谁胜谁负又有什么重要?”

    “可是你的出现”

    “山中寂寞,我来金陵瞧瞧热闹也不行么?何况我来金陵,的确另有要事。”他笑道。

    叶晟恍然大悟。

    是啊!谁说最后胜出的一定是新任盟主?

    虽然他家老爷子是有这个想法,但是从未人前表过态啊。而自己虽说是老爷子的眼睛,但名义上也只是东家的少主而已。

    那么最终结果如何与他这个东家有何干系?

    “好吧,倒是我忧虑过重了。”他轻叹一声,倒是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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