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众人的注意力便又回到了莫纤纤身上。

    然而不等莫纤纤再口出什么惊人之语,自进这殿中只说过一句话的魏废妃突然开了口。

    “阿姐”她喃喃喊了一声,令背对着的莫纤纤整个人一僵。

    魏氏便知自己没认错人。

    她朝跪在侧前方的莫纤纤扑了过去,目光落在她血迹斑驳的囚衣下摆还有手足上沉甸甸的镣铐,怔了怔,突然哭道:“阿姐,你怎么”

    话没说完,便已泣不成声。

    殿中雅雀无声,众人谁也没想到还有这个变故。

    莫纤纤缓慢抬起被镣铐束缚的双手,怜爱地摸了摸妹妹一头披散的青丝。

    她眼睛微红,语气却很温柔:“别哭,是阿姐不好,这些年竟未曾想过来瞧你一眼。阿姐本以为他们会将你照顾的很好。”

    这些年她乖乖待在江南,风尘里摸爬,有过被人一掷千金的风光,也曾被人污言秽语地践踏......这些她都可以容忍,也愿意遵守一个暗桩的本分,听从她的那个父亲和燕帝的任何调遣,皆因自己唯一的小妹还承欢在父亲膝下,只要她安分地待在天仙楼,做一个暗桩该做的事,父亲就会照顾好她唯一的小妹。

    可现实是如此的讽刺,那人就将她的小妹照顾成这样。

    冷宫废妃?莫纤纤哂笑。

    “殿下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妾的生父秋南河是谁,人又在哪儿吗?”她目光直视流光,神色平静。

    “阿姐”不等流光和满殿众人如何反应,魏氏已率先惊慌地扯住了她的胳膊。

    莫纤纤低头看她,目光柔和了几分。

    “别怕。把你照顾成这样,他食言而肥,背信弃义,已不配为父。”她安抚妹妹,又看向流光,以大殿众人都可听清的声音郎朗道:

    “他就在这殿上,贵国的太傅就是妾曾经的生父,秋南河。”

    此刻的殿上不要说雅雀无声了,就是一根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

    小魏后被元昭帝当中斥责,此刻纵然再心急也不敢胡乱出声。

    其实早在废妃魏氏喊出那声阿姐后,整个魏氏已与莫纤纤脱不开干系。

    虽不能直接证明魏太傅与她是血脉相连的父女,但最起码不会是魏夫人说得那样,她与莫纤纤从不相识。

    殿上猜忌与质疑已逐渐酿成一场风暴,魏太傅在众人若有似无的注目中面色坦然。

    魏党官员游移不定,怎么也不敢相信效忠多年的太傅会是大燕暗桩。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这个罪名一旦确立,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们这些魏氏党羽无论知不知晓其中实情一个也逃不掉......

    想到此,魏党一众官员跪不住了。

    不管如何,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死也要死个清楚吧。

    魏太傅的一个心腹官员跳了出来。

    “荒谬。太傅乃国朝人士,自有户籍书契为证,姑娘红口白牙便言太傅是你的亲父,又有何凭证?”

    “户书籍契不过死物,只要人可以偷龙转凤,便可以以假乱真。真正的魏锦书不过就是一个出身远乡的寒门秀才,除了远房舅父定期寄来的救济钱财,压根无人管他死活,于是此人悄无声息地死,又悄无声息地活。这个偷梁换柱的手段不止我的父亲大人得心应手,他如今的夫人也不遑多让。”莫纤纤说到此,眼神别有意味地看向一侧正一脸不安的魏夫人,“姨母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傅夫人,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压根不姓关?”

    “你、你胡言乱语什么?本宫的母亲乃家中独女,并无姊妹,怎会是你的姨母?”小魏后再也坐不住了,她再不聪明,也明白殿上的情势已不利于魏氏。

    “看看妾的这张脸,说我们毫无关系谁信呢?”莫纤纤似笑非笑,“说起来娘娘也算妾同父异母的妹妹,竟不知自己的生母压根不是父亲大人的原配吗?”

    言及此,莫纤纤脸色忽然冷冽,她一声冷笑:

    “娘娘的母亲本不姓关,她是大燕京都小官之女,本家姓冯,上面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姐姐嫁了一个姓秋的书生,婚后孕有二女,可惜身子不好,生下小女儿后便卧病在床。妹妹借着照顾姐姐为由进了秋府,平素在姐姐病床前恭谨侍奉,暗中却与自己的姐夫有了首尾。于是在姐姐身故不足一月便以继室之身登堂入室,这段姐夫与小姨子的苟且才算名正言顺。”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对一个妇人而言已几近羞辱。

    魏夫人气得直直捂着胸口。

    莫纤纤嘲讽地瞥她一眼,看向她那所谓的父亲大人,

    “只是没想到父亲大人竟如此爱重姨母,自己做为暗桩在大魏步步小心不说,竟还想方设法把姨母也弄了过来,可真真是情真意切又胆大包天吶。”

    莫纤纤状似感叹。

    众人听了一耳朵的风月,不管真假,对魏太傅正人君子的观感已有些破灭。

    妇人们若有似无探来的视线魏夫人如何不知,摊上这种事便是一身嘴都说不清,却也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加不能慌乱。

    “吾乃大魏关氏女,虽贫寒出身,祖上却也世代魏民,与大燕无一丝一毫的干系。凭你一个低贱的女囚再如何捏造污蔑,这是不争的事实。”她气道,却语气铿然。

    其实,莫纤纤早在安身江南的第三年便知她的父亲将姨母也接到了金陵,同样用的偷梁换柱的手段,但并不知此事的每一个细节。

    此时殿上,她的这位好姨母面对她的指认,脸上并不见任何担忧惧怕,说自己是关氏女时亦一脸坦然,显然是知晓当初的事做的干净利落,并未留下任何把柄。

    莫纤纤沉吟,正在她凝神去想关乎当年之事的细枝末节,察觉身侧的小妹动了动。

    魏废妃早在听到那声‘低贱的女囚’后,脸色便淡了下来。

    “母亲,不、姨母怎么有底气说出这番话。真正的关氏女和她的双亲还有她的那个尚且不足五岁的叫做魏玉瑾的女儿不是早已丧命于匪寇之手吗?姨母莫不是忘了我也是当年的局中人。”

    她面色惨淡地笑了声,随即看向目光深透的元昭帝,眸光相撞间,她俯身拜下。

    “圣上,妾的阿姐所言句句属实。妾并非魏氏玉环,魏夫人亦不是关氏女,她是妾的姨母,是大燕人士。妾在先帝三十三年随着姨母来到大魏,顶替了当时正赶赴金陵的关氏母女成为了进士魏锦书的妻女,自此姨母与妾便以此身份自居。”

    满殿哗然!

    流光:“本宫阅过一份卷宗。先帝三十三年,魏太傅留任京师,同年关氏母女及其双亲迁居金陵,却不幸路遇匪寇,致双亲惨死。你们二人可就是在那个时候顶替的她们。”

    没想到摄政殿下竟对此事知情,魏氏心中一愣,如实回道:

    “不错。真正的关氏母女和她的双亲一样皆死于匪寇之手。”

    “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在你们来到大魏时她们遇到了匪寇,四条人命,悉数惨死,时机但凡差了一点,这个偷梁换柱的局便做不成?本宫问你,此事是否还有隐情?”流光问。

    摄政殿下的嗅觉竟敏锐至此。

    魏氏于此事上稍稍犹疑了一下,却觉发顶微暖。

    阿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朝她点了点头。

    她便下定了决心,

    “殿下猜得不错,一切并非巧合,乃是故意设计。家父顶替魏氏书生独居远乡数年,为保万无一失便娶了书生远房舅父的独女关氏为妻,二人成亲后孕有一女。可后来不知那关氏察觉出了什么,对家父屡次试探。家父察觉出关氏的疑心,未免身份败露,他赴任金陵后便去信姨母,姨母便带着妾来到了大魏。”

    “你、住嘴!”魏夫人呵斥。

    魏氏却哂笑:“话都说到此处,姨母以为还能遮掩住什么呢?”她看向流光,继续道:“当时适逢金陵城外有匪寇作乱,家父便趁机利用此事,他算好了关氏等人赶赴金陵的日子,以财帛之诱引匪寇劫车,并故意泄露关氏母女的踪迹,以造成匪寇劫财害命的假象。”

    这之后,关氏母女及其双亲四条人命皆丧匪寇之手,冯姨母带了一个幼女便顺利顶替了关氏母女......

    怪不得太傅夫人这些年很少现身人前,原来不是因出身之故,而是自己身份别有猫腻啊。

    还有魏太傅,倘若魏废妃今日所言属实,一个连自己的妻女都可以下手的人,如此狠毒,简直不配为人!

    流光朝玄倾示意,后者向元昭帝呈上一份卷宗,记载正是当年魏太傅亲自向府衙上报的匪寇作乱一事。

    “你、逆女”许是知晓殿上大势已去,魏夫人目眦欲裂,几乎面色狰狞地瞪向魏废妃。

    “逆女?”魏氏笑了笑,“姨母扪心自问,这些年可曾有半刻把我当作过自己的女儿?妹妹不是也一直疑惑同样是亲女从小到大母亲为何独独偏爱你吗?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小魏后已被这殿上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虽早知自己的父亲有不臣之心,但万万没想到父亲母亲包括懵懂无知的自己竟都不是魏民......

    “母亲”小魏后求证自己的生母,然而魏夫人却躲开了她的视线。

    此时的元昭帝已阅完那份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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