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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临潮州

    此夜过后,船行江面一帆风顺,于第二日如期抵至潮州。

    繁华阜盛的潮州一如传闻商贾辐辏,百货骈阗,码头上随处可见人潮汹涌,车马喧嚣。

    “自来听闻江东之地风物秀美,今日一见果真水木明瑟,别具一格。”兮茵惊叹,如往常般给流光披了件秋袍。

    船行数日,江上气温由热转凉,连带着殿下的气色也比往日要好上许多,这让他们对这片本该陌生的富庶之地生了几分亲切之感,

    “不说别的,现下这个时节,潮州正当秋高气爽,是个休养身体的好地方,住个一年半载,对殿下身子大有裨益。”兮茵笑道。

    流光亦弯了弯唇角。

    兮茵说得不错,潮州的确是个好地方,只码头这一处,放眼望去,人声鼎沸,四处充斥着市井的鲜活生气,人置身其中,再荒芜的心境也很难不开怀。

    他们一行人下了船,早有收到消息的潮州官员侯在不远处相迎,其中就包括新上任不久的潮州刺史与正任江东军都督的沈寒时。

    “臣等恭迎殿下。”

    由潮州刺史打头阵,众官员过来见礼,因为她的到来,喧嚣的码头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流光立在人群之中,难得神色柔和,

    “诸位不必多礼,漓水流深,船行缓慢,此间江风凌厉,辛苦诸位久等。”

    长公主恤下,只言片语似江上秋风扫过诸官心上,柔和又不失力量,昔日一国摄政的风仪,可见一斑。

    潮州刺史连忙道:“臣等分内之事,谈何辛苦。倒是殿下舟车劳顿急需休整,我等本该恭迎殿下去往公主府休憩,奈何长公主府尚在修建中,我等便另安排了雅处,若殿下不介意,可暂作居所。”

    潮州刺史徐帆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乃是陆舒窈一手举荐、流光过目过其政绩亲口应允提至潮州刺史位的一方能吏。

    这是流光第一次见他,对方待她不卑不亢,说话做事也很是持重,给流光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错。

    潮州的这座长公主府修建的晚,负责督导的地方官员一直以为这位殿下会在公主府落成后再迁过来,未曾想她会迁来的这么早,负责接驾的几个官员和刺史商量了番只能另外安排了住所,也算处处妥帖了,但最终是否入住还要看这位殿下的意思。

    果然,他话落后,便听这位殿下道:“本宫此番迁居以静养为先,已事先着人寻好清静之所,无须尔等再兴师动众大费周章。”

    她既有决定,众官唯唯。

    负责寻觅住所的几个暗卫也在收到玄倾放出了烟火信号过来了码头,此时已在一旁相候。

    待玄倾问清地点,一行人准备动身,不想却生了意外。

    码头正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白衣素服的男子领着一群披麻戴孝的老弱女眷拨开码头拥挤的人流朝他们这方而来。

    没等他们靠近,沈寒时带来的官兵已持刀上前相拦,流光身后的暗卫也在此时簇拥而上护卫她左右。

    “尔等何人?敢拦长公主尊驾。”刺史徐帆率先怒喝。

    他们离得远看不清领头人的模样,只见对方被拦后隔着官兵朝这厢远远作揖,朗声回了刺史的话:“小人潮州梁氏家主梁慈温率郑氏族人求见殿下。”

    梁氏家主?

    在场的刺史徐帆和沈寒时皆是见过此人的,闻声上前一探,的确是梁氏家主不假。

    “确是梁氏家主,还有杨氏和裴笙两姓家主。”沈寒时过来回禀,又顺带提醒与梁慈温同行的是哪些人。

    流光闻声眸光微动,她着官兵让出一条通道,让梁氏家主领着人走上前来。

    “小人梁慈温率杨氏家主杨勇、裴氏家主裴笙及郑氏族人拜见长公主殿下。”梁慈温带着身后一众人上来叩拜。

    流光的视线从他身后那群披麻戴孝的人掠过,看向垂首而跪的梁慈温,

    “本宫在金陵时便听闻过潮州四姓的赫赫声名,但自问与四姓无甚深交,诸位今日相携拜见是何意?”

    她这一句未露喜怒,但无故阻拦皇室宗亲的座驾,尤其是这样一位掌过国朝大权的长公主殿下,在哪儿都是大不敬,梁慈温的额角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直觉威压兜顶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来意,

    “禀殿下,昨夜郑氏家主郑七鸣于府中畏罪自戕,他临死前留下遗书,书中招认其父郑沣曾于先帝朝瑞丰年间勾结时任江东地方官的老太师甄哲私采汶山盐矿并行贩卖之举,而他为了掩盖其父罪行曾于数月前派遣死士前赴金陵刺杀调查此事的大皇子,而今事情败露,郑七鸣自认罪孽深重,愿以其一人之死及郑氏数代累积之富请求朝廷谅解,希望朝廷看在他诚心谢罪的份上饶过郑氏一族无辜之人的性命。小人与杨、裴二位家主乃郑七鸣结义兄弟,他生前所托小人等不想辜负,故而今日率郑氏族人特来请罪。”

    郑七鸣昨夜自裁了?

    在场的潮州刺史和沈寒时俱皱了眉。

    潮州刺史徐帆看了一眼身侧的白衣心腹,心腹朝他摇了摇头。

    很明显昨夜至今,郑七鸣畏罪自裁的事江东世族瞒的紧,没有漏出半点风声。

    众人皆看向人群之中的锦衣华服风仪无双的女郎。

    流光却道:“本宫已非摄政,是以郑氏家主之事已非本宫所辖,但潮州之内有官府衙门,潮州之外有京师朝堂,尔等请命自有去处,为何偏偏跪上了本宫的座驾?”

    这一句问得梁慈温心下惴惴,他下意识和身侧的杨勇对视一眼,二人额角不约而同滴落豆大的汗珠。

    “潮州消息闭塞,小人等并不知殿下还政后已不再插手此案。郑氏家主自戕的突然,郑氏一族上下惶恐,小人等未曾细想便冒犯了殿下尊驾实属罪该万死,但小人身后的郑氏族人并不知其中曲折,还望殿下看在他们皆是些老弱妇孺的份上,不要降罪他们。”

    梁慈温小心翼翼地赔罪。

    而仿佛要应验他的话,他身后披麻戴孝的郑氏族人在他话落后顿时嚎哭,其中又以女眷和孩童的声音最为鲜明,以致周围许多围观的百姓露出不忍之色,大家交头接耳,渐起窃窃私语。

    流光自不会追究他们冒然拦驾的罪过,不过有关他们的来意今日若没个论断,出了这个码头人口相传怕是要传的不成样子。

    与其等着风言风语风靡一时,倒不如现下堵死,也省去日后谣言会带来的诸多风波。

    思及此,她淡道:“郑氏既触律,如何惩处国朝自有法度。不过尔等既然求到了本宫面前,本宫倒是可以代表朝廷说两句话。”

    她此话落下,不止跪着的江东世族之人,便连潮州刺史徐帆等人也竖起了耳朵。

    “郑氏家主既畏罪自裁,念其族人无辜,朝廷可以酌情论处,此事上不是没有先例。但今日之后,若叫朝廷查出郑氏还有其它藏在暗处的阴私之事,一切便又另当别论了。”

    她简明的表露意思,在梁慈温等人听来也算是松了口,他们见好就收也不敢再多纠缠,连忙率众人叩谢,

    “小人等明白。谢殿下、谢殿下。”

    既得了满意结果,也没有再堵着路的道理,梁慈温等人避至一旁,沈寒时带来的官兵们见状立即上前疏散了四周围观的百姓,大道被辟了出来,长公主的鸾驾这才得以顺利出了码头。

    底下人寻觅的居处位于刺史府和军务府之间,离着在修的长公主府也不是很远,周围皆是一些衣食富足的门户,且与闹市隔着一个街巷,算的上清静雅致之居,让流光很是满意。

    刺史徐帆和沈寒时护送鸾驾抵至居所,知晓长公主行旅疲惫急需休整,他们也不敢多有打扰,很是识趣的告了辞。

    护卫们将从金陵带来的包袱细软还有一些物什搬进宅院,兮茵则带着几个女暗卫安排起寝居,众人有条不紊,不见丝毫慌乱。

    流光坐在妆台前卸了钗环,一面听立在屏风后的玄倾同她提起白日的事情。

    “今日江东世族这一出明显有意利用民情威逼殿下将郑七鸣所涉之案轻轻揭过,他们打了一手好算盘,心知新帝及位不便名声有损,殿下必定会做出妥协,那一切便会以郑七鸣之死终结,朝廷自然不便再去深究其它世族是否牵连其中。”

    玄倾道出今日梁慈温等人的算计,俊朗的侧脸在午后的天光泛着冷然的光。

    流光从耳上摘下一对明月珰,闻言并未生气。

    “郑七鸣已自裁,即便朝廷看在他认罪悔过的份上从轻处置郑氏,举族流放的下场是免不了的,甚至其子孙三代不得从仕,也算断了前途。相比血流成河,对于世家而言这样处罚更为伤筋动骨,可以说今日的妥协于朝廷而言并无损失。至于可能牵涉其中的其它世族,即便郑七鸣活着,我们就一定能定死其它世族的罪吗?”

    玄倾想了想,情绪平复下来。

    “江东世族自来同气连枝,且彼此之间利益勾连,郑七鸣之死不管是否真是自杀,未必不是他们商议出的一种弃车保帅的方式。这样看来,只要世族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还在、共同的利益还在,即便郑七鸣活着也未必会愿意拉其它世族下马,毕竟郑氏一族在求得朝廷免其死罪后,也还需要这些世家去接济。”

    流光点点头。

    “不错,所以啊今日且让他们得意这一回,毕竟这种伎俩也用不了第二次了。与盐矿案和刺杀案相比,本宫更在意江东世族的其它勾当,尤其是和漓水彼岸的来往。”

    这才是她此番踏足江东的真正目的所在。

    玄倾会意。

    “我这就安排人去查。”

    说着,他便要转身出门,流光拦下了他。

    “不急。今日观徐帆和沈寒时的神色,郑七鸣之死看来的确事发突然,他们并不知情。他二人皆是朝廷钦派至潮州的,在这儿也待了一段时间,这里的很多事想必也摸的八九不离十了。”

    “本宫想,他们应该知晓许多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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