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斯内普总是会猜错关于文达的很多事,其中就包括她其实并不愿意惹怒自己的魔药教授。

    在转身离开时,文达刻意放缓脚步,不动声色抬起头来望向墙壁柜架,神色从容之中又隐藏着深重忧虑。她知道斯内普始终没有停下关于灵魂修复剂的研制,既然环顾整个魔药办公室都找不到,也就证明加入蓖麻子和白蛇根草毒液后,灵魂修复剂的药性已经发生了最坏的变化。

    寻常的情况下,斯莱特林学生是不会在魔药教授办公室附近徘徊的,将自己收拾干净的德拉科和赫敏两个人却各自占据着走廊两端,在等待文达的过程中时不时会怒目相视,就连办公室门上的美杜莎小姐也忍不住满心好奇,打量起这位勇敢的格兰芬多小姑娘。文达虽然有心和画像上的蛇发女妖聊上两句,见此情景也只能作罢了,德拉科在她推开门后立刻迎上来,看到文达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我要写信告诉爸爸,校董们是不会放过那个混血巨人和怪物的!当然,马尔福也不会忘记帮助过他们的人。”德拉科的语气依然如同往常那般傲慢自大,只是说到后面,神情明显有些不大自在。

    文达当然知道马尔福不会忘记帮助过他们的人,所以默认了斯内普的怀疑猜测,毕竟这个结果还是令她很满意的。或许只有梅林知道,当鹰头马身有翼兽挥起锋利鹰爪,文达庆幸自己救下的是德拉科,而不是为了家族荣耀和父母安危孤军奋战、努力想要完成伏地魔给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年轻的食死徒。

    如果这个小坏蛋可以再坏一点,他不会为几年后的黑暗经历痛苦挣扎,也不会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在盥洗室失声痛哭,更不会在已经缴械了邓布利多的魔杖后,脸色惨白始终无法痛下杀手。只不过这一次,文达不会将这个机会再让给德拉科。

    望着眼前这只既傲娇又别扭的铂金小孔雀,还在不停的为海格和鹰头马身有翼兽施加各种罪名,文达眼中含着温和笑意,极为自然抬起手来,动作格外轻柔细心为他整理轻微松散开的领带。德拉科突然停住话音,身体僵硬动也不动站在那里,望着银色和墨绿色相间的斜条纹领带落在她的指间,仿佛属于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无尚荣耀,也握在了她的手里。

    在德拉科的记忆中,随着自己年龄增长,就连纳西莎也已经很久没有对他做过这种亲密宠溺的举动了。

    文达将领带结移到白衬衣的正中,掌控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向后退开两步,极为满意打量着德拉科,与他结伴走向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显然是在明知故问:“格兰杰小姐怎么也在这里?”德拉科不自然的将视线移到了走廊另一边,仿佛只要提起和哈利·波特有关的人,就会习惯性的引起生理厌恶:“他们居然想要将那只怪物送到校医务室,果然是该死的......”

    “够了!马尔福,如果不是你先出言挑衅,巴克比克根本不会伤人。”赫敏立刻朝着他们两个人冲过来,仿佛提前料到德拉科会说出“泥巴种”那个恶毒的词汇,看向文达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失望和愤怒:“我们只想知道,你用什么东西弄伤了巴克比克的眼睛,庞弗雷夫人说斯内普教授这里或许有治疗的魔药。”

    “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教授了。”赫敏看到文达拦住了德拉科,甚至不易察觉轻拍两下他的手背以示安抚,如同谈论天气那般风轻云淡,微笑着对自己说出了残忍的事实:“食人柳粉末的腐蚀性极强,伤害也是不可逆的。”

    “巴克比克瞎了一只眼睛......文达,我们会向魔法部起诉的!”赫敏终于意识到,原来放弃特里劳尼教授的占卜课,只是文达在斯莱特林学院意外发生的小插曲,而她只不过是和声里的一个音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可笑的是自己居然发自真心将她视为朋友。

    “我听到了什么?向魔法部起诉?我真怀疑,你们知道起诉书该往哪里投递吗?”德拉科不可置信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文达明显的偏向,甚至心情还有些愉快的为赫敏指了条明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下辖生物和生灵两大类七处室,分别是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龙的研究和控制局、家养小精灵再分配办公室、狼人登记和扶助办公室、害虫咨询处、马人联络处、妖精联络处,听说福吉部长非常认可阿莫司·迪戈里的工作效率,你猜是指控文达的起诉书先送到,还是那只怪物的判决令先送到?”

    赫敏听到德拉科的嘲讽,不知所措怔在原地,相比纯血统家族热衷于金钱和权利的游戏,从来没有接触过政界的麻瓜种学生,又怎么会知道魔法部权利机构的设置和各方势力交错的倾轧呢?

    文达无可奈何摇了摇头,看来禁林在短时间内终究还是不得安宁了。

    小天狼星不清楚自己是怎样昏过去的,他只记得自己还像往常那样,拖着虚弱疲惫的身躯在深夜游荡在禁林边缘,想尽各种办法试图进入霍格沃兹,却始终被每个入口把守的摄魂怪阻挡住了脚步。自从趁着阿兹卡班看守送饭的间隙,凭借阿尼玛格斯大黑狗的形态穿过监狱铁栅栏逃走后,他就再也不愿意和这种吸食快乐情绪的邪恶魔法生物对上了。

    被迫退回黑湖附近,他记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是老鼠!

    那只缺了脚趾头的灰老鼠就像是导火索,迅速将小天狼星身上的每一寸血肉剧烈引燃,连同牢狱生涯中仅存的理智也在瞬间炸裂坍塌,黑色大狗顿时发出愤怒的嗥叫声纵身跃起,老鼠猝不及防受到惊吓,身形异常灵敏左躲右闪,慌不择路朝着禁林深处逃窜,小天狼星毫不犹豫一路紧追,在飞速绕过荆棘丛后,猛的扬起前爪奋力扑过去,将老鼠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等不及了!完全等不及了!小天狼星在汹涌翻腾的恨意中,甚至都没有等它退去阿尼玛格斯形态,就露出尖利的犬齿不管不顾蛮狠撕咬起来,直到鲜热的血腥充斥在舌间,才突然意识到被自己轻易而举捕获的老鼠,只不过和那个叛徒小矮星彼得一样缺了脚趾而已。

    可惜已经太迟了,小天狼星立刻感觉到全身骨骼都在叫嚣疼痛,强烈的眩晕也逐渐占据了大脑。真是不甘心啊!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凭借顽强的毅力和复仇的执念,游过北海寒冷广阔的水域回到大陆,又是怎样狼狈躲避魔法部的追捕和麻瓜的恶意驱逐,忍受数不尽的艰难饥苦才来到了霍格沃兹,还没有报血海深仇,还没有见到詹姆和莉莉的孩子,难道又要被送回阿兹卡班吗?

    或许都不用摄魂怪揭开兜帽俯身亲吻,他就已经死在这里了。小天狼星迫不得已放下了求生的意志,在彻底陷入昏迷前,恍惚间看到寂静的夜空中,莫名飞来几只萤火虫,如同提着一盏盏橘黄色小灯笼,指引着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踏着禁林银色月光缓步走来。

    所以......眼前说不出诡异和隐秘的景象,是幻觉么?

    小姑娘悄无声息走到他的身边,垂下来的黑色长发掩住了沉静面容,眼眸中流动着怜惜心痛的神色,不仅伸出冰凉的手为他抹去唇角血迹,甚至丝毫不在意大黑狗身上脏污的毛发,动作极为轻柔一下一下抚摸着小天狼星因为异常消瘦突起的脊骨,引得他心里也泛起了一阵一阵酸涩,不可抑制蔓延到了眼眶还有鼻端。

    整整十二年了,以谋杀的罪名囚禁,忍受摄魂怪的痛苦折磨,还有无穷尽的悔恨......

    小天狼星的神志已经完全不清醒了,任由眼睛蒙上了一层轻薄的水光,却依然盯着那只被自己咬死的老鼠,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再站起来,最终还是意外跌入了小姑娘冰冷的怀抱,就连仅剩下的警觉,也在身体轻微的颤动后彻底消散了。

    小姑娘忽然笑了一声,那是很轻很轻的一声笑,像是在温柔责备不听话的孩子:“哦,瞧瞧你......”

    小天狼星在剧烈的疼痛中仰起头,穿越脑海中错乱的记忆,仿佛刹那间回到了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每次被詹姆拉着玩巫师棋,他不耐烦又没办法拒绝,有时候故意走错棋,詹姆为了赢得光明正大,总是忍不住提醒他,最后演变成自己和自己相互搏杀,只能无奈的叹息:“哦,瞧瞧你。”

    他想要伸手拉住詹姆,可是四肢已经麻木僵硬,他想要大声对詹姆说话,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就连詹姆的身影都看不清了,小天狼星只能不停的哽咽着,直到那几只萤火虫翅膀上五彩斑斓的花纹,逐渐幻化出各种杂乱的线条,在他瞳孔中一圈一圈的扩散开。

    原来是蛇纹蝶,小天狼星终于意识到,自己中了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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