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阁

    三人一路东行,走过多条街道,跨过一座小拱桥,拱桥之下是一条并不宽阔的小河,几条小船挂了红灯笼泛在河面趁夜游玩。过了拱桥,一眼便看到了城卫所说的云梦阁。

    那是一栋非常突出耀眼的木质阁楼,阁楼分为上下五层,每层檐角各挂着一串红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动。

    下面三层被灯火映得金碧辉煌,栏杆旁尽是或坐或站饮酒笑谈衣着华丽之人,上面两层以窗户封闭着,但都映出明亮的烛光。一楼的门楼上“云梦阁”三个大字被一排灯笼映得分明。

    三人走到阁前,尚未进门,只见里面一高一矮两个白袍僧人正迎面走出,高的身形壮硕,面上有些胡须,矮的面皮白净,身形瘦削。

    明静扑过去扯了那矮个僧人的袍袖:“二师兄,你们怎么比我们到得还要早!”

    两人见了明静也十分欢喜,尽管看上去年纪比明心还要大些,仍是快走过来恭恭敬敬见了礼唤道:“师叔,大师兄!”

    性德道:“明学明礼,你二人脚程倒挺快,何时到的?”

    明礼呵呵笑道:“我们也是下午才到,刚在云梦阁落脚。二师兄说要去西城看看,买些粮食蔬菜的种子。”

    明学接口道:“这里太过吵闹了,正好这回出门前师父嘱托我们买些种子回去,此外,听店里人说,西城有售卖兵器与法器的商铺,正打算顺便去看一看。”

    性德点点头道:“是应该去看看。”

    明学道:“既然师叔师兄们都到了,该当先安顿好,种子明日再去买也不迟。再说了,小师弟第一次出门,必定稀奇得紧,明日里我们一同去。”

    明心听了也十分欢喜道:“多谢师兄惦记着我。”

    五人便一同进了云梦阁,刚进门,一个十分机灵的小二便迎了上来,热情招呼他们上座。

    几人抬眼看去,只见云梦阁内部呈回字形建造,向内一侧的栏杆上铸造了大型烛台,烛台上点燃了成片的巨型蜡烛,楼阁正中央的屋顶如同星盘一般镶嵌了许多硕大的夜明珠,照得下方的舞台格外明亮。

    此刻舞台上乐声悠扬,几个身段柔软似水蛇的舞娘们在卖力舞着,饭菜的香气混着酒香溢满大厅,一楼到三楼的栏杆上倚满了或坐或站的客人,其间颇有不少服饰鲜艳容颜秀美的年轻女子。

    四楼五楼俱是包厢,只听到欢声笑语,却看不到客人的身影。

    听闻是月华山庄的客人,小二的态度都愈发恭敬了,待掌柜的安排好了客房便引着他们去。

    几人跟着小二绕过舞台,穿过大厅里笑闹的人群,往后边的客房走去,正走着,两三个穿着红紫色衫裙的明艳女子嬉笑打闹着,从几人中间挤了过去,红色的长袖飘摇拂过几人面庞,一阵花香气扑鼻而来。

    几人忙收了脚步避开,这时从旁边又转过一人来,一个不防与明学撞个满怀。

    那人一个趔趄,正要发作,抬眼打量了众人便收敛了,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寻踪门丁牧,搅扰了各位。”

    只见这丁牧个子不高身材匀称,穿一身天青色长衫,年轻斯文相貌普通,几人还了礼,明学道:“弘法寺明学,抱歉冲撞了这位师兄。”

    丁牧“哦”了一声,笑眯眯道:“原来是弘法寺的高僧,客气了,同来做客,日后还要请各位多多关照。” 随即客客气气让开路道:“各位请。”

    五人小心穿过前厅人群去了后院,后院是一片两层的木楼,房间众多甚是宽敞,也瞬间清静了不少,五人共分为三间房间住下了,性德住一间,明学明礼一间,明心明静一间,三个房间紧挨着。

    房间内收拾得十分整洁,墙上挂着古琴,桌上燃着熏香,床幔一尘不染,瓶中花朵新鲜。

    少时小二上了一桌清淡却干净的素菜与素粥,待他们吃完收拾了又叫人打了热水给他们洗浴,晚间还有茶水与素食点心,临走还要替他们赶一赶蚊子,招呼得十分热心妥帖。

    第二日一早,几人做了早课吃了早餐,正要出门,云梦楼的掌柜领了两个伙计恭恭敬敬侍立一旁十分客气道:“几位师父可得空了?我们城主相请各位过府一叙。”

    性德一愣道:“我们与城主素不相识,各位莫不是认错了人?”

    掌柜的赔笑道:“不会不会,在小店下榻的弘法寺高僧,哪里还有别人?诸位有所不知,我们城主素有善缘,爱做善事,也常做法事,城外普光寺里的各位大师父都与我们城主十分相熟,想是城主知道了各位高僧莅临,想请去一叙。”

    性德略略想了想,道:“既然相请,不便推辞,我同明心前去吧。明学明礼,你们二人看好明静,去西城采买些粮食蔬菜种子,住持交代的事不可耽误。”

    明学明礼应了,性德便带明心跟了小二出来。

    出了云梦阁,只见门外停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黑色平顶马车,马车四角坠着铜铃,两人上了马车,车夫牵了马,一路缓缓走去,所过之处,百姓见了马车都十分恭敬地让开道路。

    车夫牵着马车一路穿过彻夜笙歌此刻睡去的南城,又走过清晨市井气息十分浓重的东城,进到了一派肃穆安静气息的北城,最后在一面黑漆大门前停了下来。

    性德明静下了马车,抬眼看去,只见大门既高且厚,黑漆漆无任何牌匾,门前两座十分高大的白玉麒麟,摇首摆尾神态活灵活现,门下两名守卫,身着黑色铠甲,手持长枪,如两尊门神一动不动。

    门一侧,几个前来拜访的客人被两个中年仆从挡在一边。

    马车停下不多会儿,便有两名小童出门来接了客人,引着往里走,一旁被挡在外面的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顺着门廊穿过几重院子,一路看见亭台楼阁点缀其中,池塘里养了锦鲤睡莲,院子里古木参天,整座府邸布置得异常秀美闲适,只是静悄悄不闻人声。

    园子中虽不见人,却散养了一些花鹿,这些鹿毛色油亮四蹄有力,在园中随意吃草喝水蹦蹦跳跳,十分自在且毫不怕人,看到有人经过还有只胆大的跳过来,伸长了脖子,用鼻子在性德明心袖子上嗅闻,小童见状也不驱赶,立在一旁等候。

    明心抬手摸了摸鹿头,性德也在花鹿脖子上轻拍两下,少顷,那鹿喷了个响鼻,跳着走了,小童这才继续引着他们往前走。

    到了一处正厅,小童打开门道:“请。”说完退了下去。

    两人迈步走进去,只见这厅堂既高大又宽阔,地面是打磨光滑的大青石,打扫得十分干净,内里转出一个人来,躬身一礼道:“贵客莅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性德连忙还礼,明心在性德身后也行了一礼。

    只见这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袍,头束银冠,一张银色面具遮面,看不清面容,只听声音却是十分年轻。

    三人寒暄了几句,分宾主坐下,一个老仆上了茶水,黑衣人道:“这茶是我们月华山上独产的,用的是西北雪山上的雪水烹成,十分的清香,两位请尝尝。”

    性德饮了一口茶道:“确是好茶。更难得的是雪水,西北雪山离此不知几千里,中间多妖魔,运到留月城想是格外艰难。”

    黑衣人笑笑道:“还是多亏了此次前来的恒春派的几位大师父,千里迢迢历尽艰辛带了两瓮雪水来,一瓮送给了月华山庄的袁掌门,另一瓮送与了我,我等才有这种口福。”

    性德闻言点了点头道:“确实不易。只是我等粗人,向来粗茶淡饭惯了的,茶只知道解渴便好,更喝不出水有什么区别,难免浪费了城主的好意。”

    黑衣人笑道:“大师父有些意思,却与我普光寺众师父不同。我普光寺众师父于饮茶下棋诗书都颇有研究,还喜好辩论佛经,大多与我留月城内士族相交,常常秉烛夜游,清雅得很。”

    黑衣人又提起普光寺一众师父,倒似提起老熟人,话就多了些,性德勉强应和了几句。

    黑衣人沉吟了一会儿道:“今次请师父来,乃是在下的一点私心,想相请弘法寺的诸位高僧做一场法事,不知是否可行?”

    性德笑道:“正是俗话说,十里不同俗。我弘法寺与留月城相隔甚远,往来稀少,所以城主不知道我寺的规矩也是常事。

    “我弘法寺自耕自种,自给自足,我派弟子自幼每日除了功课便是洒扫务农,所需之物皆以蔬菜粮食相置换,亦不做法事,不问吉凶,不受香火的供奉。所以只怕会让城主失望了。”

    黑衣人默默饮了杯茶道:“哦?我却实在不知贵寺的规矩。此前也曾相请普光寺以及诸多门派做过法事,只是在下所求之事,希望本就渺茫,不提也罢。与各位师父难得一见,也是缘分。童儿,去唤语冰姑娘前来奉茶。”

    话落不久,便有一白衣女子袅袅娜娜奉上茶来,性德打眼一看,这可不就是昨日在街面之上人人争抢去看的夏姑娘么?

    那夏语冰粉面含笑,眼波流转,娇滴滴道:“诸位师父请饮茶。”一一奉上茶后便垂首立在黑衣人身旁。

    黑衣人道:“师父们不必见外,这位夏姑娘乃是我府上常客,她虽是一介弱女子却常怀壮志,平日里最擅与普光寺众师父清谈,众位路上无趣,不如带上她,一面了了她云游天下之心,一面也可与众位闲谈解闷。可好?”

    性德忙起身道:“城主说笑了,万万不可,夏姑娘若要云游天下,还请另选他人,我派诸人万万不可。”

    夏语冰闻言眼中盈盈似有水光:“师父们莫不是嫌弃我?正是与诸位师父一起,我才能得放心,若换做别人……”

    性德忙道:“万万不可,姑娘另选他人罢。”

    黑衣人笑道:“两位何必急着拒绝?我知弘法寺最重戒律,这才放心将夏姑娘交与两位,她稍有一些法力,足以自保,必不会成各位的累赘,你等再想想可好?”

    性德明心都目视地面,更不答话。

    夏语冰娇嗔地怒哼了一声道:“这和尚好生不识抬举,没有你们,我未必便去不得!”说毕拂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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