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序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望着云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嗤笑一声，缓缓说道：“青宴，当初你不惜与我同归于尽，将我封印，如今修炼这魔道的是你至亲，你也会将他封印吗？”
青宴？他为何要叫自己青宴？
云瑶听着华序的话，心中一阵茫然。她不知道华序在说什么，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华序望着云瑶，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对面的人改了身份换了名字，他也能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人就是他曾经的至交好友——青宴。
他被封印了数百年，如今算是重获自由。
只可惜，对面人相见不相识。
他笑了笑，木偶僵硬的抬起手，关节处凝聚出一道黑色的魔气，华序将魔气对准躺在地上的云瑶父亲。
云瑶看到华序的动作，连忙出声喊道：“邪神大人，我父亲只是对振兴门楣执念太深，无意打扰您休息，还望您手下留情！”云瑶的声音微微颤抖，手中的衣角已经湿润。
果然还是和以前的作风一样，华序闻言，转头戏谑地冲着云瑶笑了笑，但看到那双充满泪水的眼睛，华序也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来了，“我可以不伤害他们，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云瑶见事情似乎有转机，上前一步，问道：“什么条件？只要你能放过我父亲，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华序也上前一步，缩短了与她的距离，木偶因为华序的侵入，身体比原来大了几倍，但是也只到云瑶的膝盖，他抬头看向她说道：“以后你要负责照顾我。”
云瑶心里已经试想过很多条件：比如让她一命换一命；再比如从她身上索取些什么来当做代价。
但都没有。
照顾一个木偶简单，可是这个木偶是一个拥有邪恶力量的神。
云瑶有些不知所措，他在她身边实在是不太安全。
“你如果还是没做好决定，那我就替你做决定了。”华序对她的沉默十分不满，落下的手再次缓缓地抬了起来，这次黑色的魔气比上次的还要浓烈许多，威力也相应的大了许多。
云瑶看着地下失去意识的父亲，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她蹲下身，冲着华序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这里太脏了，你给我找个干净的地方。”华序毫不客气地命令着云瑶。
云瑶伸开手掌，让华序跳到她的掌心，转身向她的房间走去。
她将华序轻轻地放到了自己的床榻上，“邪神大人，您现在这里休息，我先去照顾我父亲了，您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动一动手指，我马上来。”她说着就在华序的食指上施了一个法术，只要华序动动，她就能感应到。
云瑶起身想要离开房间，华序叫住她，从掌心里变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让你父亲服下，片刻可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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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回到了房间中，将药丸喂给父亲，她坐在父亲身侧，等待着他的苏醒。
片刻过后，云瑶父亲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颜色，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
他用双手支撑在地上，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看到满地的狼藉和消失的木偶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惊疑之色。
“瑶儿，我刚才不是把邪神的魂魄召唤到木偶身上了，那木偶去了何处？”他面露惊恐之色，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云瑶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父亲，邪神大人现在在我屋内。”
云瑶父亲听见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深知邪神的力量，也知道邪神在女儿身边，定是凶多吉少。
传言邪神杀人只在一念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得邪神不快，就会丢掉小命。
他紧紧地抓住云瑶的手，声音颤抖地问道：“瑶儿，你这是为何？你可知道那邪神的力量？”
云瑶点了点头，她宽慰似的拍了拍父亲的手背：“父亲，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其他选择。邪神已经苏醒，他的力量无人能及，不过无妨，我和邪神作了一个交换。”
“什么交换？”云瑶父亲紧张地问道。
“邪神说想让我来照顾他。”云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杀掉您和我。”
云瑶父亲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深知邪神的狡猾和残忍，让他呆在女儿身边无疑是将她推向了火坑。他猛地松开了女儿的手，抬脚就要往云瑶的屋子里冲。
云瑶想要阻止他，却没来得及，只抓住了一阵衣角挂起的风。
当他刚走到门口时，一股强大的黑气突然从门内涌出，将他逼退了几步。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刚刚到他膝盖的木偶站在屋内，冷冷地望向他。
“怎么，我刚让你女儿把你救回来就来谢我了？”华序眼睛上下扫视了一遍云瑶的父亲，声音冰冷而嘲讽，“我看你这样不像是来感谢的，倒像是来寻仇的。”
“邪神大人，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将您私自召唤到这里来的，您有什么怨气冲我来，放过我家小女可以吗？”他刚才的怒气渐渐消散，声音软了几分，向华序求情。
华序挪着自己细长而又僵硬的脚，一步一步向云瑶他们的方向走去，脚尖与地板碰撞，发出“哒哒”的声音。
“这话我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我只是让令爱照顾一下我这个行动不便的人，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我不放过你女儿了？你问问你女儿，是我不放过她吗？”
华序不怒自威，让云瑶背脊发凉，她往前走了一步，正好将父亲和华序隔开，“邪神大人，我们约定还奏效，您现在是要毁约吗？”
华序看着云瑶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站在他面前，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只是想吓一吓他们，没想到她的反应却这么大：“你放心，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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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下山去采买所需要的食材和日常用品，回来时会给华序带各种各样的小玩意，还会带一些给木偶换洗的衣服。
云瑶拿着一件深绿色的长衫，在华序眼前比来比去，“这件怎么样？我觉得穿你身上一定很好看。”
华序两眼一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大红色的衣服，无奈地撇了撇嘴，他不知道云瑶挑选衣服的品味为什么能够如此的别具一格，要不是他行动不便，估计早把这些衣服给烧光了。
“要换赶紧换，还假模假样询问我的意见。”华序微微将头转向一侧，虽然语气十分不悦，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云瑶快速地给他换好了衣服。
华序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是木偶的身体，但是每次云瑶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总是会非常别扭。
毕竟男女有别。
她坐在华序的木偶身边，两只手捧着头，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吗？昨日我在人间的一处市集上，看到了一对迟暮夫妇，两个人手牵着手，那位老爷爷还给老奶奶买了一个簪花，真幸福。”云瑶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她的声音若有似无地带了些羡慕之情。
华序静静地听着云瑶的讲述，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想起曾经和青宴的那段美好时光，如果没有那些意外，他现在和青宴也是陪伴彼此走过漫长岁月的至交好友。
救赎他的是她，将他封印的也是她。
华序看向她的眼神里夹杂了一丝恨意。
“云瑶，你可知我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华序试探地问云瑶，他不确定她时不时还记得。
云瑶扭头看向她：“你从未对我讲过。”
他缓缓讲述起自己与青宴相识相知，最后怎么样决裂的故事。那场大战惊动了整个六界，到最后以两人两败俱伤为这场战争画上了句号。
“那你现在还恨她吗？想过要报仇吗？”
“恨，怎么不恨呢？我恨不得扒她的筋，喝她的血。”华序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与决绝，“我每天都在想要杀了她。”
“那你找到她了吗？”云瑶轻声问道。
“找到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报仇呢？”
“等我的魂魄从这具身体里释放出来。”
云瑶点点头，她轻轻握住华序的一只手，温柔地看向他：“这样也好，最起码还有些盼头，不过邪神大人，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还是多想些快乐的事情吧。”
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华序有些失落，但只是一瞬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华序每每趁着云瑶下山之际，偷偷积攒内力，吸收凡人的怨气。
他尝试了多次挣脱这个木偶，都以失败而告终。
这天，云瑶刚睡醒，就听见华序在叫她。
“邪神大人，你是有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我胳膊能活动的范围更广了，叫你过来看看。”华序说着就从手里变出了一支茉莉花，看着云瑶像木头似的站在那里，华序有些不悦，“你过来啊，我够不着你。”
“哦哦，这就来。”云瑶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凑了过去。
一朵纯白色的茉莉花插在了她的头上，衬得云瑶更加鲜妍美丽。
云瑶摸了摸头上的茉莉花，“谢谢邪神大人，我很喜欢。”云瑶笑着对他说。
看着云瑶弯起的嘴角，华序心里有些不屑，“过了几百年，还是这么好骗。”
自从他自己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这个木偶之后，华序就放弃这条路了，他想借云瑶的手，来得到自由。
这第一步，就是先得到云瑶的信任。
他一直都记得过往的一切，没道理因为云瑶不记得前尘，而放弃报仇。
欠的债迟早要还。
他已经可以想到，当他的剑刺穿云瑶胸膛时，云瑶不可置信的眼神了。
云瑶不知道华序心里已经想了这么多了，茉莉花清新的香气告诉她，可能世人的认知都错了，华序是个好人，他们都错怪他了。
而且他天天都在这个木偶里，行动被束缚，换成谁也不好受，云瑶有些怜爱他。
更何况这么久了，他也没有害人，她觉得应该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她扭过头来，笑脸盈盈地看着华序说道：“我有个办法可以把你放出来，你想要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