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幻鹤

    无祭山

    祭无恩匆匆走入殿内,单膝跪地,俯首行礼,殿内安静的无半分声响,“无恩拜见义父”这句话在这空旷的殿里好似有了回音,声音也放大了许多。

    没有听到指示,祭无恩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等侯祭皇的发落。

    过来一会祭皇拿着酒杯悠闲的从内殿走出来,半眯着眼稍有嘲讽的口气说道:“无恩,境启环到底还是重启了...”

    祭无妄平日也总是微醺似醉的状态,但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衣衫发髻永远保持精致整洁,从不肆意拖沓。

    祭无恩战战兢兢的抬头,额前的几缕散发遮挡着他些许的不安答复道:“是...可好消息是天庭的人已经发现漓源所在了,他们早晚会刀剑相向!”

    祭皇瞥了一眼祭无恩,没想计较太多:“起来吧...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祭无恩见义父没多大火气也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祭皇回复:“漓源少君主要去鹤游山了,正好我也要去认识一下这个鹤齐公子,他一个人孤零于世,无亲无挂最适合来我们无祭山了。”

    祭皇摆弄着摆在水晶鱼缸里的珍珠鱼云淡风轻的和祭无恩聊着:“选个时机把消息放出去,放给漓源,让他们自己按耐不住,然后去和栖鹿山作对、找天宫的麻烦。”

    “记得赶在祭乐节之前回来,这次多带几个人,你小心一点。”

    篇云县

    鹤游山下的篇云县特别繁华热闹,集市比寻常的也县镇的要多两条街,街贩们有礼有序,商品小吃也是琳琅多样,耕农收获也是连年颇丰,这里的人富足自在随意潇洒,更有很多书院、戏园,百姓对于书画礼乐也是深有研究经常一起切磋交流。

    季然两人和憬惜憬恒在一家鹤鸣酒楼集合住下了。季然苏苏一个屋子,憬惜憬恒各自一间。

    几人安顿好之后,打算在这找当地人了解一下鹤齐公子。

    苏苏拍了拍憬恒肩膀:“还有你不知道的人呢?”

    憬恒摇了摇头:“只知道是鹤先长老的独孙,鹤先长老风骨铮铮,不畏天庭权威,不惧魔妖毒恶,心里只有苍生安乐。”

    “那鹤先长老什么时候离世的。”

    憬恒师兄不愧是万事灵通,一说到史书记载他就能滔滔不绝:“百年前的战乱,有人利用了鹤老,最后导致战火纷飞,六界生灵涂炭,也是在那之后境启环第一次起到了作用。鹤老无颜面对在战乱中枉死的生灵,自己也殉战了。天庭现在还有鹤老的记载...”

    苏苏听得入神,饶有兴致的问道:“没有写鹤齐公子的文记?”

    季然琢磨了一下,接着疑惑的问道:“百年前战乱...我怎么不知道,我出生了没,再讲讲!”

    憬恒知道自己越说越多,慌张闭嘴,憬惜师姐眼神对视赶紧说了句:“没有了!”

    憬恒怕她再问下去,草草结尾:“好像是天帝表达对鹤老的崇敬之情,想继续这一脉的风骨,不让外界再打扰他,世事纷争不想让他参与进来了...唉。”

    季然听了故事,觉得鹤老慷慨赴死,悲壮惨烈,值得歌颂,鹤齐公子也是孤零无依。没再准备仙界战乱的事:“那我们此番过来找他会不会打扰到他啊。”

    “我们不打扰,是呈逸打扰,只不过我们毕竟在人家的地界,之前的很多事情也得搞清楚。”

    憬惜师姐开始组织大家做进一步的行动:“我们在这街上逛逛,去人多的地方打听一下。”

    几个人在喧闹的集市上走着逛着。

    苏苏兴奋的拉着季然:“你快看这个,想不想吃!!”

    季然看了看招牌——“清酿团糕”

    “我不太想吃呢,苏苏你们吃,我对那个辣爆鲜挺感兴趣”直接跑到那个老板面前要了一份。

    憬恒在那边付了钱,又来这边付。

    苏苏捧着清酿团糕,跑到季然身边:“这个真不甜!我尝啦,我不会骗你你知道的~张嘴”

    季然乖乖听话把嘴张开:“啊~”

    季然吃了一口点点头:“是不甜,一点点酒香,这个糕只有中间蜜枣是甜的,这个好吃!”

    “我没骗你吧~”

    憬恒师兄贱贱的也来凑热闹,张开嘴;“我也要”

    苏苏把手里的团糕塞给憬恒:“你要你自己吃!”说完扭头就去追季然。

    前面不远处熙熙攘攘,人都拥挤的聚在一起十分热闹。

    季然踮起脚望了望,转过头叫住他们:“前面有一个雅苑人还挺多的,我们去那问问吧”

    “好”三人齐声回应。

    刚迈进大门口,热情的小厮招呼道:“几位面生,第一次来吧。”

    领着几位就往里走,边走边介绍着:“雅苑进去之后分为四个庭院,分别为《扬琴》《弈棋》《评书》《赏画》,今天的“赏画”聚集的人最多,往日都是名人大家路过、到访交流,才会有此盛况。”

    “小二!”

    “您几位随便逛,我去招呼一下。”小跑着转身就去忙了。

    “今日不知道是谁来了,还没说。”

    苏苏拉着季然穿过人群,挤到前面,只见一公子随意的挽着宽袖,正在现场的画布屏风上作画,公子腰间别着一个珍白玉为干的画笔,岩灰色长衫上沾着点滴各色颜料,清风吹来,公子临风而立,长发披肩落腰一支玉簪挽住一部分散发,孤傲的背影让人不想靠近。

    这公子手中有两笔,一只描墨,一只画彩,潇洒作画,显然腰间的珍白玉笔不是画画用的。

    画中绘的是鹤游山的景色图,画里有群山有秀水,上有仙鹤在天,下有岸边停船,这画看似已经作完了,可是公子没打算停下,手中的笔在空中各处纠结,迟迟没有落笔,觉得少了些什么。

    围观的人们此时已经拍手叫好,画境惟妙惟肖:“这就是大家眼中的鹤游山啊!”

    “画的可真出神啊!”大家纷纷夸赞议论。

    最后这位公子显然有些失落,犹豫不决接下来要在哪落笔,摇了摇头直接在画的左上方题字——【鹤伴余生】雅苑的掌柜从不远处鼓掌走来,好画!好字!今天公子的画是送人还是留在这赏画斋展裱。

    公子转过身来眉头微皱的冷淡的说:“随便,今天这画我不满意!”

    看见公子的脸,棱角分明的精致面庞,深邃的眼底,冷漠的眼神加上他轻皱的眉心,渗透出对一切事物的无感和不屑。

    此言一出,掌柜看了看台下看客的反应,诧异的问:“为何,这画无论是手法,技巧均为上乘佳品”

    公子垂眉低目整理笔墨,在他周围气氛好像冰窟冷窖:“随掌柜吧”

    季然详看此画,上前一步:“这位公子,既然你不满意,可否让我献丑填上几笔,公子若满意,公子回答在下几个问题就好,如果不满意,公子是骂是罚,我毫无怨言。”

    公子继续整理,头也没抬,敷衍的挥了一下手,示意季然随意。

    季然拿上那只墨笔,看了一眼这公子,然后第一笔落在停船上,第二笔画在河岸边,便称道:“公子”

    公子不以为然,以示礼貌抬眼看了一下,然后把整张画从上到下全貌重新审视了一遍。

    季然自信询问:“公子可还满意。”

    公子细看填的那两笔缓缓点头,眉头有些舒展开,语气稍微柔和了些:“姑娘怎知我满意?”

    季然玩弄着手中的画笔,猜测:“公子之前画的是大家眼中的鹤游山,不是你眼中的鹤游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鹤游山就是这样的...”“我看也是这样的!!”

    公子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的请她继续说。

    “一笔河边小儿是你,一笔停船休息的老者是家亲,这是你眼中的鹤游山,我虽不知这两笔你也能画,为何不画,但是“鹤伴余生”四字也能猜个大概。”

    公子看着画,听季然说完,好奇的回头想看一眼这位女子,看见季然略施粉黛,冰雪出尘,公子顿了一刻,冷淡说道:也算可以。

    又放大声音冷冷的说道:“掌柜,画我带走,改日再送你一副。”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散了。季然走向打算离开的公子:“既然公子满意该回答我问题了!”

    公子侧了一下脸看向季然,饶有兴致:“你问!”

    季然装模做样的扶礼:“公子可知道鹤齐公子?”

    公子若有所思片刻,随口回了一句:“知”

    季然追问“你知道他这人有什么特征么,最近有没有来过篇云县,知道此人性格如何”。

    公子见她打听的细,嘴角一扬,便回道:“见过,死鱼眼,世人都说一张好像人人都欠他钱的脸。”

    季然听完摇摇头:“完了完了..看来他过得不好”

    公子似笑非笑唇角微微上扬:“姑娘哪位,还关心他过的好不好?姑娘有事找他?”

    季然慌忙否认:“不是不是,他...他欠我钱”

    公子直接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哦?”

    季然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一句“谢了”就转身离开了,往鹤鸣酒楼的方向去了。

    公子走出雅苑,向酒楼方向望去,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就是今日这一见,风吹裙动,公子的眼中变多了柔光万里...

    季然苏苏回到酒楼看见憬惜憬恒师兄在酒楼点好饭菜等她们呢。

    憬惜师姐给季然苏苏贴心的倒水:“你们那边可有什么收获,憬恒这边和酒楼掌柜聊了一会,先听他说吧。”

    憬恒师兄聊的口渴,喝了一大碗水,擦了擦嘴:“鹤齐公子一般不下山,嫌少出现。上一次见他是三月前了,大家知道鹤齐公子是仙界后人,多有尊敬。山上除了他一共就两个仙侍,还有几只幻鹤。”

    苏苏听完憬恒师兄的有利情报,阴阳怪气的取笑说:“季然忙乎一下午打听到的是...鹤齐公子不好惹,死鱼眼。”

    师姐师兄也跟着宠溺的打趣,季然嬉笑:“算日子呈逸他们明天肯定也到鹤游山了,到时候我们过去看看。”

    憬惜师姐的脾气,还是要总结嘱咐两句:“无论是保护鹤先长老的鹤齐还是看好呈逸的身体,更重要的是搞清楚漓源是怎么回事,明天我们都得一起过去。”

    憬恒师兄随声附和:“上楼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出发。”

    夜晚幕色渐浓,憬惜休息过后,走到窗前,想打开窗透透气。

    窗子刚刚打开,夜晚清凉的山风就吹进来了,好不惬意,憬惜师姐在外一向冷若冰霜,细心严谨,一刻也不肯放松...

    此刻只有师姐自己,眼睛闭上,手肘撑在窗边,正感受着这份舒适自在。

    憬惜闭了一会就察觉到哪里怪怪的,浑身不自在,睁开眼睛,对面正有一男子托腮含笑一直看着她呢!

    憬惜虚眼定睛一看,直接从窗里飞过去他的房间,用手肘抵住男子的脖颈:“又是你!来篇云县做什么!”

    男子措手不及,但见到眼前的憬惜还是十分激动:“来...来找一个朋友”

    憬惜见他这次没穿黑衣服,试探问道:你那些黑衣服的朋友呢?”

    话音带着一丝暧昧:“今日就我一人,我觉得你不喜黑便没穿。”一身酒气红着脸顺手抱住师姐,带着醉意小声说:“漂亮姐姐...别走~”

    憬惜师姐仙战大场面都可以轻松驾驭,这种情况确实没经验,显然有些慌了,转身不想再纠缠,一把推开:“胡言乱语,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什么!”

    男子接着小声呢喃直接睡着了:“我们友好几百年没见了吧,我好想你啊,姐姐。”

    憬惜听完径直飞回自己屋内,把窗关上了。靠在窗上清醒一下。

    她躺在床上回忆在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片段,耳边不断回响那句“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憬惜自己在想几百年前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他现在看修龄应该比我小一些,难道是他...当时那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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