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

    当天晚上童清正就发了和蓝江月十指相扣的图片,宣示了自己的主权。可直到第二天中午蓝江月也没有任何表示。童清正几乎是撒娇的求着蓝江月发一条朋友圈。蓝江月笑着说她的朋友圈总共不到二十人,而且这些人也都是童清正的朋友,她不明白做这件事的意义,但最后架不住童清正盯着一张帅气的脸庞在自己身边转圈圈。

    不过蓝江月不似童清正,她拉着童清正在沙发上摆了几个好看的姿势,最后竟然发了一个九宫格。配文是将要和我共度余生之人。

    傍晚的时候蓝江月接到了向晚意的电话。

    “哥约我晚上去家里喝酒。”

    “他家?”

    “我家。”

    “我以为他会约我喝酒,让我以后不要欺负你。”

    “现在没人能欺负我。”

    没人能欺负你吗?这样很好,很好。

    蓝江月知道向晚意一定有话和自己说,但她不知道向晚意究竟要说什么。两个人坐在地上已经喝掉了好几瓶啤酒,但向晚意却始终没有开口。

    “哥这个样子真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你喜欢我啊。”

    向晚意笑了,蓝江月也笑了,就因为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爱情,所以才能如此这般的开玩笑。

    “江月,你.....你嫁给童清正是因为他救了你吗?”

    蓝江月坚定的摇头。那就好,向晚意真的害怕蓝江月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别的事错了也就错了,但这是终身大事。只要蓝江月不是因为恩情嫁给童清正,什么都好说。

    “那是因为爱吗?”

    这一次蓝江月却没有刚才的坚定,而是有些彷徨的看向向晚意。

    “哥,什么是爱呢?什么又是心动的感觉。有一个名人说过,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我觉得这是实话,因为我若没有那种感觉,也是骗不了人的。”

    向晚意放下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他伸出手握住了蓝江月的肩膀。

    “江月不爱童清正?”

    蓝江月再次摇头,向晚意彻底糊涂了。

    “江月。”

    蓝江月轻轻靠在向晚意的肩膀。

    “哥是知道的吧,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若不是哥,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会一个人打你骂你就是爱你。可是哥,我知道了什么是爱,却无法确定它。我选择嫁给童清正,是因为我知道在这之前我就是他的女朋友,想必这件事哥是知道的吧。”

    向晚意的身子微动,吓的一颗心脏差点蹦了出来。

    “江月。”

    “好了好了,我知道,哥是为我好。我知道郑一阳和童清正都爱我,我也很喜欢他们。但你若一定要让我在他们之中选择一个,也许我这辈子都无法做出选择。”

    “就真的没有一个瞬间让你觉得其中一个更好。”

    蓝江月笑了。

    “有无数个瞬间,我觉得这两人都挺好的。”

    蓝江月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曾经她为此痛苦难过,甚至怀疑自己的忠诚度。但现在她似乎慢慢接受了现状,接受了这样的自己。

    “哥,我是不是很差劲。”

    “胡说。你没听胡适说过吗?有些人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有些人满嘴男盗女娼,满肚子仁义道德。爱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又不是买东西,可以论斤称两。不知道就不知道,我相信江月一旦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我知道,哥,做人起码的道德底线我还是有的。”

    还好,虽然心底有个兽性的声音,但她还能守住做人的底线,这样很好。

    “江月。”

    “恩。”

    “江月。”

    “哥这是怎么呢?以前哥和我说话可从来不吞吞吐吐,这是有了老婆就和妹妹生疏了吗?”

    向晚意苦笑,我可不是和你生疏,我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的你,一个拥有定时炸弹秘密的你。最关键的是我还知道这秘密。当初顾正则就说过这一千多年就有人后来又恢复了记忆。现在你竟然记起了童清正是你男朋友,若你以后恢复记忆,那又该如何?我又该如何?我们还能是这世上最好的兄妹吗?

    “江月,你该知道这世上还有离婚这回事吧。”

    “哥,我这才结婚,你就盼着我离婚,这可不是好哥哥。”

    “江月,你刚才说你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爱,但我相信当有一天你不爱的时候你会知道。若真到了那么一天,没什么纠结的。江月,爱了就分开,这才是对爱最大的尊重明白吗?”

    蓝江月挪动甚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向晚意身上。

    “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

    “我只是怕你有一天发现你喜欢的是郑一阳,提前给你打预防针。”

    这一次,向晚意反应到很快。

    郑一阳去了蓝江月的家,当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的眼泪不知为何就流了下来,明明他并不想的,明明他从来没有这样过的。又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又不是没有过女人,为何会这样。不过总算还好,他不用面对蓝江月,就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思念那个女人。回忆他们的过往,回忆每一个和她在一起的瞬间;回忆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起码那些回忆只属于他,是任何人也夺不走的,郑一阳忽然很感谢那些回忆,起码他还拥有这些回忆。

    郑一阳慢慢的走到沙发边,但他没有坐下,他忽然想走这间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因为每一个角落都曾有蓝江月的影子。他首先去了工作间,大部分时候蓝江月都是在那里度过的,他看到了很多手稿还放在工作台上,想来是童清正忽然受伤,蓝江月还没来得及收拾一切,然后他发现一份手稿上写着郑一阳,郑一阳打开来,发现里面有好几张手稿,每一张都是根据自己的角色或者采访,或则活动而设计的。郑一阳看着这一张张的手稿,想到蓝江月就是在这里为自己设计了这么多的饰品,起码那个时候她的脑海里都是他,全是他,有这些就已经足够吗?不够,他想和她共度一生的,他连结婚戒指都去看了很多次,他甚至在蓝江月睡着的时候偷偷量过她的指围,可这一切结束了,那个女人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之前的她还是那般拖泥带水,他和童清正其实心底都有些担心吧,担心这样的蓝江月无法做出决定。可没想到一旦她下定决心,竟然是那般雷厉风行,干净利落,而且也绝不会暧昧不清。但想想其实在这之前她也并没有和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暧昧不清,因为她光明正大。什么事她都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说。她从来没有偷偷的见童清正或者郑一阳,他们两个男人之间对于对方和蓝江月发生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郑一阳接着去了厨房,在那里她为自己做了无数的美味,那些美味甚至得到了剧组每一个人的喜欢,他喜欢看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有时候她的脸上总是沾满了面粉,那个时候他就会为她轻轻的擦掉,她总是面带微笑。他记得有一次她跟着网上学做一种新的西点,没有成功,懊恼的看着从烤箱里拿出的成品,当他正准备安慰她的时候,她却来了一句,样子不好看,估计吃还是能吃的,郑一阳,不要浪费我的心血,你就将就着吃完吧。她说那些话的时候,一点没有不好意思,而且特别认真,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对食物本身的热爱和她从骨子里养成的不浪费的习惯。是啊,想想以前的她,哪里敢浪费食物。那个时候听说她连地下室都住过,有一个月一天只吃一顿饭,想到那些,郑一阳微笑着接过烤盘,大口的吃了起来。蓝江月说的不错,样子虽然不好看,但味道的确还行。

    郑一阳打开冰箱,却意外的发现里面竟然有新鲜的蔬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从蓝江月房间传出的声音。郑一阳吓的随手拿起一把刀慢慢的朝主卧走去。

    当郑一阳看到正在房间收拾东西的蓝江月时,两个人明显都楞了一下,蓝江月没想到郑一阳会在自己家里,郑一阳也没想到,早知道他该最先到蓝江月的卧室,他本来是准备最后再来蓝江月的卧室,在她的卧室躺下睡一觉的。

    郑一阳呆在那里,还是蓝江月首先反应过来。

    “郑一阳,你怎么来了?吃了吗?是收工就过来的吗?”

    郑一阳能感觉到蓝江月的口气没有以前那么自然,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不自然,彼此之间似乎还和以前一样,但似乎又不一样,是什么不一样,大约是因为蓝江月的身份。

    “恩,收工就过来了,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在….在童清正家。”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郑一阳恨不能立刻离开,但脚却不听大脑的使唤,死死的钉在那里,动也不动。

    蓝江月放下抹布,径直朝郑一阳走来。

    “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郑一阳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立刻也朝客厅走去。

    当蓝江月开始做饭的时候,郑一阳觉得两个人那尴尬的气氛稍微得到了缓和,蓝江月说话也不似刚才那般的不自然。

    “你刚才说最近还没接到新戏?”

    “恩。”

    “那你正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也可以顺便磨练你的演技。”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儿,简单的饭菜就端上了桌。

    “尝尝吧,匆忙之间也没什么好吃的,吃了就在这里休息,我陪着你睡着。”

    郑一阳看着简单的两菜一汤,心里忽然一暖,这时他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你不是在照顾童清正,怎么回来了。”

    “哥昨晚找我说悄悄话。”

    蓝江月说完对着郑一阳挤眉弄眼。

    一瞬间,所以的不开心仿佛都烟消云散,他们两个还是他们两个,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向晚意难道不该是找童清正说悄悄话吗?为什么是你。”

    “童清正也这么说。”

    蓝江月说完这句话并没有再说下去,这还是她和童清正确定关系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刚才的她的确有些尴尬,也的确不知道说什么好。仿佛说什么都在伤害郑一阳。可明明她并不想伤害郑一阳的,她希望他一直开心的。

    匆匆吃完之后,蓝江月正准备站起来收拾碗筷,郑一阳却一把抓住了她。

    “江月。”

    蓝江月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但看到郑一阳坚定的眼神之后,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江月,你知道的,我仍旧喜欢你。”

    蓝江月看着郑一阳的眼神,这一次并没有闪躲,但很快的她就低下了头。郑一阳仍旧抓住蓝江月的胳膊,他仿佛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答案,可奇怪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答案,又或者那可以是一个什么答案。蓝江月已经嫁给了童清正,她是不可能反悔的,那么自己究竟还在等什么。就在正郑一阳胡思乱想的时候,蓝江月终于抬起了头,这一次她的眼神也变的异常坚定。

    她不想伤害郑一阳,可她也知道在这件事上,她注定要伤害一个人,既然结果已经注定,那就只有面对。

    “郑一阳,我知道你喜欢我,这一点现在的你无法改变,我也无法改变,但喜欢一个人不是一件错的事,更不是一个可以被别人说三道四的事情。我知道,我已经和童清正在一起,我们的关系有些尴尬,这个尺度我也不知怎么把握,你也不知道,因为我们都没有经验,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所以如果你也把我当做朋友,那么请给我一些时间,给我们彼此一个时间,一个机会,让我们彼此磨合,把握这个朋友的度好吗?”

    郑一阳忽然笑了,蓝江月说的不错,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他喜欢她,这一点他自己都无法改变。何况她并没有要和自己搞暧昧,她想和他成为朋友。她没有什么朋友,就像他一样,表面上他有很多朋友,但其实如她这般的根本没有,最起码她能让他睡个好觉,这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江月,我愿意去尝试,但你考虑过童清正的感受吗?这件事是否也要经过他的同意。”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郑一阳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他松开了蓝江月的胳膊,带着一种调侃的微笑看着蓝江月。终于蓝江月也露出了那种纯真的毫无戒心的笑容。

    “我知道,我会和童清正说的。”

    蓝江月真的陪着郑一阳,直到他睡着以后才离开。郑一阳本来以为自己会心事重重,胡思乱想,可没想到倒在床上还没几分钟,困意来袭,连眼睛也睁不开,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就凭这点,他也要交蓝江月这个朋友,只要在她这里,他才可以睡个好觉。

    童清正坐在沙发上,虽然膝盖上放着书,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虽然只是一夜,但他却觉得很长很长,长到他甚至怀疑这几天蓝江月在自己身边这件事是否是真的,他和蓝江月在一起这件事是否是真的。直到他看着手机上的结婚戒指;看着窗外蓝江月的衣服;他才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但没有蓝江月在家的日子,实在太难熬。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要给蓝江月打电话,但又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小题大做,本来他腿脚不方便,蓝江月离开的时候就很忐忑,终于在童清正的煎熬中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下一刻,蓝江月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边,童清正立刻站了起来,若不是腿脚不便,他一定已经冲到了门边。

    蓝江月笑着说怎么才一天没见,至于吗?童清正却将蓝江月抱在怀里,认真的说至于。这该如何,自己只是离开了一夜,童清正就已经如此,郑一阳的事又该如何开口。可是这种事晚说不如早说。

    “童清正,我有事和你说。”

    难得蓝江月有如此认真的时候,童清正吓的站在那里,都忘了坐到沙发上。蓝江月笑着扶童清正坐下。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呢,我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听到蓝江月的这句话,童清正的心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说什么?”

    蓝江月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换了一个在童清正看来多少有些严肃的姿势和表情。

    “我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因为郑一阳正好去我家了,你知道的,他知道我们家密码。”

    童清正等着,等着更多的信息,可蓝江月却停了下来,童清正有些懵。

    “所以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

    蓝江月摇头。

    “也不是,我…..”

    蓝江月看着童清正,不知该如何说。但如果不说是否更不好,这种事情绝不可以瞒着,那样的话就更加不应该。

    “童清正,我还想和郑一阳做朋友,但我不知该如何把握这个度,郑一阳也不知道,另外我也怕你不开心,我….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没有可以问的人,我甚至…..”

    童清正笑着打断了蓝江月的话。

    “所以我可爱的老婆又去上网找答案呢?”

    很多人也许都没有人可以问,可以商量,在这样一个快节奏的时代,很多人其实都没什么朋友,他们的许多问题也许也是在网上找的,但他们不愿意承认。但蓝江月不同,每一次她都会爽快的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童清正的表情一放松,蓝江月也顿时放松了下来,这种放松童清正是可以感觉到的。

    “我的确上网查了,但似乎没有我这么复杂的情况,所以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我想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当然应该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还是要和郑一阳保持距离的。”

    “如果我不同意江月和郑一阳来往,江月会伤心吗?”

    蓝江月看着童清正,并没有避开他的眼神。

    “开始的时候会,毕竟我没几个朋友,我也很珍惜他这个朋友,但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我就更应该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一点我还是分的清的,所以我想难过一阵之后就会好的。”

    童清正轻轻将蓝江月拥入怀中。

    “可我不想看到江月伤心,江月,你愿意和郑一阳做朋友就做朋友,我相信江月能把握好尺度,只要你把握好尺度,十个郑一阳我也不怕。”

    蓝江月笑着离开童清正的怀抱。

    “你不怕我怕,一个郑一阳就够我们受的呢。”

    童清正很喜欢听蓝江月说我们,最近她总是说我们,我们,多好的词语,她将自己和他紧紧的联在了一起。

    “不过自从我们结婚,我们两个还没有一起见过他,他要是有种,就让他来我家,让我已男主人的身份招待他,江月觉得怎么样?”

    “当然可以啊,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我….”

    蓝江月靠在童清正的肩膀上,有些为难,她从小在战战兢兢中长大,从来都是看别人的脸色。

    “江月怕郑一阳会伤心?”

    蓝江月没有说话,好一会之后才轻声说道。

    “其实也不是,因为我知道他伤心难过是在所难免,也是我所不能控制的。我只是还不太习惯,以前我总是看她的脸色,现在却轮到别人看我的脸色,我多少有些不适应。”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童清正心里很满足,他不知道蓝江月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知道,她是属于他的,是爱他的,是愿意在他身边,为他着想的。有了这些他还有什么不知足。说到知足,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江月,我想和别人不一样。”

    童清正坐直了身体,将蓝江月推开,抓住她的胳膊,严肃的说到。蓝江月有些疑惑。

    “和别人不一样,童清正,你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啊,我们是夫妻。”

    “你也说了我们是夫妻,可你却叫我的名字,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童清正表情严肃,但语气似乎又在撒娇。蓝江月眉头微微挑动,似乎在思考,但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她。

    “那我叫你什么?清….清正?”

    童清正摇头,很明显并不满意。

    “老…..老公?”

    童清正满意的点头。

    “这样别人一听就知道你是我老婆。”

    蓝江月忍不住笑着再次靠在童清正的肩膀。

    “难道你叫我老婆别人就不知道你是我老公吗?”

    “那不一样。”

    蓝江月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但既然这是决定在一起以来童清正对自己的第一个要求,她当然要做到。何况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公,老公。”

    蓝江月一遍遍的叫着童清正,童清正一遍遍的答应着,他真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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