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江月其实心里也很明白，拖的越久，对他们每个人都不利。可是她的行动控制不利她的内心。脑海里童清正的身影挥之不去。顾正则也许是每个未婚女子的梦，但却不是她的，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爱的人。

    快要下车的时候，梁国芙忽然说道。

    “顾大哥，等会你能送我下车吗？我希望奶奶看着高兴。”

    “你不说我也会送你下车。”

    顾正则想到后备箱的大包小包，觉得这个女孩子还真舍得下血本，竟然真的买了那么多的东西，也不知她的父母究竟是做什么的？家境到是很富裕，从那个已经老去的人身上，到真看不出来。只是老人有时候也很智慧，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孙女是为了男人才为自己买的那么多东西，心里会不会难受？想到这里，顾正则在心里笑了，他嘲笑自己是不是做人做的太久了，竟然也学起人类，思考的太多。对于那个老人来说，这些礼物根本不算什么，她看到的只是孙女的孝心。

    梁国芙本以为顾正则只是敷衍自己，可是没想到顾正则下车后面对等在门边的老人，完全换了一副嘴脸，是的，梁国芙心里当时想的就是这个词。因为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比自己还会换脸。

    当顾正则推开书房门时，蓝江月根本没有发觉，仍旧对着手中的书发呆，直到顾正则走到自己身边她才发觉。

    “回来了，累吗？”

    “还好，不累。”

    顾正则从蓝江月的手中拿过书本，才看了三页，他离开的几个小时，她在想什么，竟然只看了三页书，要是平时，这一本书大约已经看完了。然后顾正则注意到了美工刀位置的变化。他悄悄的环顾四周，其他东西都没有改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可惜师妹不能告诉自己答案。

    “中午吃的什么，饿了吗？”

    顾正则这一问，蓝江月才想起来，她中午根本什么也没吃，今天一天她就在这个小小的书房胡思乱想了。

    “还好，你饿了吧，我们下去做饭吧。”

    说是做饭，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顾正则做，蓝江月在旁边看着。蓝江月自认为自己做饭已经很不错，可是和顾正则比起来，简直差了一个银河系，开始的时候她还很不服气，因为在同龄人中她还没有输过，可是她很快就想开了。开什么玩笑，对方可是一只活了几千年的狐狸。而且还是在人类社会混迹了一千年的狐狸，什么菜他不会做。

    蓝江月看了看厨房，有些吃惊。

    “你今天去县城，没买菜回来吗？”

    “没有。”

    顾正则没有说原因，蓝江月也就没问，她知道顾正则一定会告诉自己。

    当两个人在餐桌边坐下来时，顾正则忽然说了一句话。

    “蓝江月，我们出去旅行吧，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顾正则说完认真的看着蓝江月，如果是以前的蓝江月，她首先问的就会是钱的问题，因为这是她从小到大最关心的问题，也是最让她痛苦和狼狈的事情。可是现在她不会问这个问题，因为钱对于顾正则一点也不是问题。可是顾正则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或者说是请求。旅行，两个人的旅行，这是否是增进感情最好的办法。在那短短的几秒时间里，蓝江月的脑海可以说是百转千回，终于她轻轻的回答了一句好。

    顾正则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开始吃东西。如果梁国芙看到顾正则刚才的微笑，一定会疯狂嫉妒蓝江月。

    蓝江月面对着一桌美食，忽然感觉到极度的饥饿，于是狼吞虎咽的开始吃了起来。面对蓝江月的失态，顾正则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吃东西。他当然明白今天的蓝江月有些不一样，也明白今天的蓝江月在家胡思乱想了一天，但顾正则绝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蓝江月想的是自己和那个女孩出去的事情。可是蓝江月不说，他也绝对不会问，他不想逼她。他知道蓝江月能跟着他来到这里，已经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让步。可是他不说，蓝江月却说了。

    “顾正则，你…..”

    顾正则放下筷子，想听蓝江月究竟想说什么，可是蓝江月看着他，却停在了那里。

    “蓝江月，你我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蓝江月低下头，的确，他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可是不是不能说，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很久之后，蓝江月那微弱的声音才穿过一盘盘的菜肴，到达了顾正则的耳朵里，只是这声音却并没有菜肴那么美味，甚至有些让人难过。

    “顾正则，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现在爱上你，难道你不会觉得我是一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朝三暮四，道德败坏的女人吗？难道你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吗？如果是在更久以前，在你之前生活的无论哪一个年代，我这样的女人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蓝江月仍旧低着头，顾正则不知道她是不愿意看到他，还是不愿意面对自己。顾正则慢慢的走到蓝江月的身边，轻轻的蹲了下来，蓝江月这才转头看向身边的顾正则，眼角却已经有了泪水。顾正则轻轻擦掉了蓝江月的眼泪。

    “我记得上次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你有时候很聪明，可有时候也是真的很傻。别说我们不在以前，就算在以前，在我和你们生活的那一千年里，我从来都觉得你们人类对雌性简直太残忍，不像我们动物。难道你认为以前的那些对待女人的方法是对的吗？那些胡乱扣的罪名是真的存在的吗？难道还要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孩子而忘记自己是谁吗？蓝江月，你生活在现在，你该用现在的眼光看问题。”

    蓝江月苦笑。

    “现在就可以分手不到一个月就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吗？现在难道就可以见异思迁吗？现在难道我这样的女人就不会被唾弃吗？”

    何况我们那都不能叫分手，这句话蓝江月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害怕会伤害顾正则。顾正则轻轻的抚摸蓝江月的秀发，还好，蓝江月只是死死的盯着他，并没有拒绝。仿佛要从他的脸上寻找答案一样。

    顾正则也笑了，他的笑容仿佛是一种自嘲，又似乎是一种安慰，但总给人一种温暖。

    “可是你并没有喜欢上我，即使知道那是一项任务也没有；更加没有见异思迁，今天来找我的那个女人可能算得上，至于被唾弃，如果你这样的女人都要被唾弃的话，那么这个世上还有几个人不被唾弃。蓝江月，别说你现在根本没有爱上我，就算未来你爱上了我，也不要有这种想法。我不想和你讨论思想的进步，以及观念的改变。因为那些都毫无用处，你别忘了，即使在清代，慈溪也当了那么久的掌权者。这一切最终都要看你自己，有些人就是觉得这一辈子只能嫁一个男人，只能和一个男人相依为命，哪怕这个男人猪狗不如；而有些人就觉得自己该及时行乐，见一个爱一个又何妨，那就是他自己；而另外一些人遵从自己的内心，不逼迫自己必须爱一个，也不会真的见一个爱一个，他们懂得随遇而安，不顾世俗的一切，那么世俗也就奈何不了他们。蓝江月，我活了这么久，太明白，道理是无法劝说一个人的，所以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接受，即使你现在改变主意我也会接受。只要你快乐就好，这是我和师妹欠你的。”

    蓝江月的手终于触碰到了顾正则的肩头。

    “顾正则，我说过，你不欠我的。你师妹她也并不欠我。”

    那天当蓝江月熟睡之后，顾正则悄悄走进了她的房间。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结果江夏的影子真的出现在了半空中。

    “师兄，白天的时候她想要自杀。”

    自杀，蓝江月竟然想要自杀，蓝江月的死对江夏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她会找到下一个宿主，可是蓝江月，她怎么能？怎么会？

    “师妹会怪她吗？”

    空中传来美妙的笑声，就像几百年前他们在这山间奔跑时，江夏的笑声。

    “师兄，以前的我也许有恨，也许会怪她，但现在我只会同情她，可怜她。所以师兄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为什么？”

    顾正则见识过江夏的歇斯底里，以及那满腔的恨意和怒火。这也是当初江夏要他离开的原因，因为她不愿意顾正则看到自己当初的样子。虽然她不喜欢他，但她仍旧希望自己在他心里是美好的样子。虽然已经很多年没见，但是顾正则知道那种挖心剖骨之恨不是那么容易忘掉的。而今天他的师妹竟然笑了，笑的并不伤心欲绝。

    “以前我只觉得自己悲惨，只活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我依附的那些女人，无论是本来就样貌平平，还是芳华绝代。他们很快就迷失了，他们控制不了我，也根本感受不到我的存在，他们都以为是自己的魅力使然。可是师兄，只有她，只有她感受到了我，并且阻止了我，更加让我感激的是，她愿意救我。师兄，你没有见过她那个可恶的母亲和弟弟。当那一天我第一次和她的母亲面对面的时候，当她的第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的时候。师兄，我无法形容我自己的心情。这样一个人，她竟然同情我，怜悯我，想要救我。其实不用她救，我大不了是晚几百年修成人形而已。可是她却那么执着的想要救我，你说可笑不可笑。可悲不可悲；可叹不可叹。”

    这样一个自身难保的人竟然想着要救另一个人，的确可笑；可悲；可叹。

    “可是她也是为了她自己，你难道没有这样想过吗？”

    “她自己？”

    空中的人影晃动了一下后，轻轻的笑了，这一笑饱含了太多的无以言表的东西。

    “如果是为了她自己，那么哪种选择对于现在的她都是一样，也许对于她来说，现在的选择更加艰难。如果不是遇到她，也许我还是那个暴戾的江夏，可是遇到她，我改变了很多，所以师兄，无论成功与否，我希望你都能让她衣食无忧的过完这辈子。”

    “如果我喜欢上她呢？”

    顾正则没有人可以商量，所以只有问这个在空中晃动的灵魂。空中再次传来江夏的笑声，这一次的笑声则包含着一半欣喜，一半嘲笑。

    “师兄，你一只活了几千年的狐狸，难道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做什么？可别像当初那样，直到我被挖了心才知道师兄的心意。”

    人影在空中晃动了几下之后就消失不见，顾正则知道这已经是江夏的极限。若不是为了蓝江月，她也许根本不会出现来见自己。活了千年的狐狸，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顾正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可是自己真的喜欢她吗？他也不太确定，但无论如何现在不能告诉蓝江月，现在的蓝江月如果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顾正则害怕她会吓的转身逃跑。

    顾正则离开蓝江月的房间，来到阳台，看着满天的星空。现在的人类总说自己的渺小，可是他们真的明白吗？这里的星空和几千年前没有什么两样，而这里的人类却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代，就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白天的那个老人，他还有些印象，可是在她之前的，她的母亲，爷爷奶奶，他几乎都记不得了。还有更久之前的人，那些人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如火柴般划过，而他能记下的少之又少。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忘记这个女人吗？蓝江月，我会忘记你吗？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山上的房子，蓝江月看着菜园中的菜，还有山间漫步的鸡羊，觉得万分可惜，顾正则却故作神秘的说，让她放心，自然会有人照顾他们的。

    蓝江月看着顾正则那神秘的样子，心里却踏实了许多，顾正则说有人照顾，那自然就有人照顾。她记得来了几天之后，她忽然想起之前去镇上买东西，自己竟然没有了吸引人的能力。她高兴的跳了起来，可是跳过之后，出于女人的虚荣心，还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心。当她问起顾正则的时候，顾正则开始的时候还不愿意说。蓝江月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以为是自己控制的更好了，或者是江夏躲了起来，可是看到顾正则那个样子，立刻察觉到不对，在她的一再逼问下，顾正则才说出，他每天早晨都会在给蓝江月的牛奶里加上自己的一滴鲜血，这样就可以抑制江夏的媚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