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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平安

    马向前跑客户跑了一整天,请客户吃过晚饭才得空回公司。一天没见同事们,马向前想着去两边办公室转悠转悠,还没进门,在走廊上碰到了阮秋明。

    阮秋明抱臂靠在墙上,戴着蓝牙耳机跟客户打电话。

    马向前点头示意他继续,站在旁边听。

    “……您上个月不是给我答应得好好的嘛,怎么转手就拿去买车了……不是,我不是干涉您消费自由,您看,您家轿跑越野商务早就一应俱全了,您干什么还买车,开得过来吗……”

    马向前偏头皱眉。

    阮秋明取下耳机。

    “给我挂了。”阮秋明说。

    “不挂才怪,”马向前说,“你都是个老业务了,怎么还犯这样的毛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阮秋明叹了口气:“年底了,我确实有点急,这种临时变卦的……”

    “那不是常事吗?”马向前拍拍阮秋明的肩,“前一秒还信誓旦旦,下一秒就不作数了。你看我今天出去谈的这个,都谈判多少日子了,送了多少礼,请了多少顿饭,每次见面都跟我说下次刷卡,到了下一次还是一拖再拖。我也急,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更不会放弃,因为我知道他资金量大,是个有质量的客户,继续跟下去,早晚总会做进来的。但你要是把客户逼急了,人家不想再跟你聊了,客户资源不就白白流失了吗?”

    “嗯,”阮秋明点头,“我再想想办法,好好说话。”

    “这就对了,就算今年搞不定,还有明年嘛,”年底的马总监反向操作,竟然变得格外开明,“别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站着了,回去坐吧……还有,别老靠墙,年纪轻轻的,骨头架子不好使是咋的?都是墙灰,你瞅瞅你这背上。”

    马向前边数落,边把阮秋明从墙上揭下来,强行给他拍灰。

    “谢谢马哥。”阮秋明小小声地说。

    “谢什么啊?”马向前借着拍灰的名义,顺便重手打阮秋明几巴掌,“这套新衣服呢吧,之前没见你穿过。”

    “嗯,刚买的,”阮秋明乖乖挨打,“不能老穿同一件嘛。”

    马阮两人都是全套的纯黑正装,内搭墨黑小高领,乍一看让人以为是团队统一的队服。不过,两人正装版型不同,马向前的松快大气,阮秋明的肩宽腰窄。马向前停下手,阮秋明转过身,两人相对而立。

    差不多的个头,差几岁的年龄,先入行的招了后面的入行,同行渡过的光阴已是两年半。

    “差不多的衣服,你穿着真好看,”马向前由衷赞叹,“年轻就是好啊,穿什么都好看。”

    “马哥也不赖,”阮秋明调皮地一眨眼,“没记错的话,这是今年嫂子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吧。”

    “你小子记性真行,”马向前珍爱地捋了捋袖口,“你嫂子当时坐着月子,还不忘悄悄给我备生日礼物,感动得我……她给我的礼物,实在太多了。”

    阮秋明笑了:“挺好的。”

    “那什么,回工位吧,再有一会儿可以下班了,”马向前说,“我去新办公室转转。”

    新办公室里只有芮雪缘一个人。

    “哎小芮,还加班呢,不回家啊?”马向前一阵风似的刮进来。

    “马哥,”芮雪缘打招呼,“我想点事,等一下就回家。”

    “想什么呢,”马向前往芮雪缘身边的椅子上一坐,“琢磨客户呢,还是想其他的?”

    “就……啥都想想,胡思乱想。”芮雪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啊,”马向前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最近有什么闹心的事,工作还是……遇到啥感情问题了?”

    “没有感情,不算问题,”芮雪缘欲盖弥彰地脱口而出,“压根追不到,算什么问题。”

    “哟,有情况。”马向前装傻起哄。

    “啊?没有……”芮雪缘本想矢口否认,转念一想,又旁敲侧击地问,“哎马哥,你和嫂子在一起,是谁追的谁呢?”

    “我们相亲结婚,”马向前说,“成年人搞对象,哪儿有什么追不追的?”

    “那你说,女生追男生到底能不能追到呢?”

    “这个问题,”马向前拧了拧眉头,“小芮你不要觉得马哥说话直啊,我就说我个人看法。如果你跟一个男人相处,需要你去追,那其实说明他不爱你。因为他要是喜欢你,根本不会等你去追,他早就来追你了,你要知道,男人的天性是狩猎,他想要,自然会主动出击。”

    芮雪缘陷入沉思。

    马向前看着芮雪缘低眉垂目的样子,十分于心不忍,后悔自己话说重了,便找补道:“当然了,这也不是绝对的,尤其是像你这么聪明漂亮有才华的小姑娘,单身男人很难有不喜欢你的。”

    芮雪缘给了他一个将信将疑的眼神。

    “是这样,还是得分情况讨论,”马向前只得继续说,“一部分男人没有特定喜好,感觉不错的女人,双方都觉得过得去,就可以处,我是这样的人;还有一部分男人非常类型化,心里有一幅画像,挪到现实中来,便非她不可,那个谁就是……”

    马向前话头戛然而止,旋即他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马哥,你说得对,”芮雪缘平静地说,“如果一个男人早就认定了萝卜,他是不会对青菜走心的。”

    “唉,确实,”马向前说,“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尝试跟意中人交心,亲耳听到他的态度,成与不成,都有助于你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他才不跟我交心,素来只是躲避和沉默罢了,”芮雪缘仰头靠在椅背上,“他不说,其实就是明确态度了,我都懂。”

    “小家伙,别伤神,无所谓的事儿啦,”马向前站起来,摸摸芮雪缘的脑袋,“他不回应你是他够不着,马哥知道,你不是个看不开的孩子,断然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想追的时候你就追,至少试过了,自己不遗憾,不能受我们左右的结果就由它去吧。”

    芮雪缘一时间觉得眼眶很暖,轻声道:“谢谢马哥。”

    “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二个的都在谢你们马哥,”马向前笑着往门外走,“早点下班,明天见。”

    部门的人不过洋节,但还是借着平安夜的由头,又搞了一场面向客户的年终汇报会,外带圣诞花环手工制作。送走客户打扫完现场就到六点多钟了,程万里宣布今天可以不用加班,这一决定属实振奋人心,节日的氛围感才真正烘托起来。

    突然捡来的早下班时间让芮雪缘不知如何安排,边洛君显然也有同感。一到过节,徐来和罗晚意就跑得和兔子一样快。新办公室很快空了,芮边两人吃了些糕点,觉得乏味,一路溜达到原办公室,那边也只剩两人:阮秋明和陈光超在侃大山。看见芮边走进来,阮秋明拿起手机,无缝衔接开始打电话。

    “雪儿你真厉害啊,”陈光超由衷感慨,“你的存在完全就是鞭策明哥搞业务。你知道吗,你不来的时候,他一整天都在摸鱼聊天不干正事儿,你一来,他为了不让你跟他说话,立马就开始联系客户儿。”

    边洛君屈膝攻陈光超的腿窝:“你这小子,吐不出象牙就别吭声儿好吧?”

    陈光超猫腰往芮雪缘身后躲:“非礼啊,我说实话也有错儿?”

    “你说呗,没关系,”芮雪缘无情地闪到一旁,边洛君的拳头就冲陈光超晃了过来,“他打他的电话,躲出去打都没关系,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阮秋明抬眼望了这边一遭,嘴上仍跟客户讲个不停,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芮姐威武,”挨了一拳的陈光超来不及吃痛大呼,而是抚掌连连,“芮姐霸气!”

    “你看着吧,我数五秒,阮秋明必挂电话。”芮雪缘说,“五,四,三,二……”

    “……嗯好嘞阿姨,那就先这样,拜拜。”

    芮边陈三人爆笑,阮秋明放下手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太神了……知明莫如雪。”边洛君笑得喘不上气。

    “你们干啥呢,集体抽风?”阮秋明一脸嫌弃地往门口走,“都不过节的吗?没事早点回家也行啊,让你们早走你们都不走,当公司是自己家?”

    “他急了,他急了,”陈光超朝芮边做个鬼脸,冲着阮秋明的背影嚷,“明哥撤啦?回见了您嘞。”

    “我撤什么撤,公司可是我家。”阮秋明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我下去拿外卖。”

    “听到没?”陈光超说,“明哥准备自个儿窝在公司过节呢,雪儿同学,抓住机会哦!”

    “挺好,”这会儿边洛君和陈光超统一战线了,“雪儿加油,我看好你。”

    “我就不奉陪了,我家宝贝儿已经从学校出来,正往咱这儿赶呢,”陈光超把双肩包甩上一边肩膀,“今儿晚上世界都与我无关,我只有一件事儿,就是陪我女朋友。”

    “模范男友,”芮雪缘竖起大拇指,“你快去吧。”

    “那我……”边洛君说。

    “洛洛你没事就在这儿呗,”芮雪缘说,“反正我跟阮秋明也不能怎么样。”

    不一会儿,阮秋明提着外卖袋子回来了。“人呢,我弟弟呢?”他环视四周,“今天我可是花大价钱定了烤鸭,这小子这么没口福。”

    “人家才没时间陪您这老光棍儿耗,”边洛君走过来,扒开袋子看烤鸭,“陪你弟媳妇儿去了。”

    “喔那是干正事啊,不能耽误了人家,”阮秋明一脸坏笑,“他走了,便宜你,吃点儿。”

    边洛君很捧场地凑近了,看阮秋明撸起袖子,戴上一次性手套,用面皮裹了一块烤鸭。“谢谢明哥,”边洛君接过烤鸭塞进嘴里,“嗯,真香。”

    “哥哥,你不能光给洛洛不给我吧,”芮雪缘坐上自己原先的工位,不满抗议,“最基本的公平呢?”

    边洛君嘿嘿一笑,到对面找自己原工位坐了,开始刷手机。

    阮秋明也在工位上坐好,又拈起一块面皮,拿一块烤鸭蘸了甜面酱,想了想,又加上一块,小心地在面皮中央堆好。

    芮雪缘目不转睛地盯着阮秋明塑料手套下纤细灵巧的手指,喉舌微微发干。

    我感觉我要喝点水。

    阮秋明浑然不觉,聚精会神地拣几根葱丝摆放上去。青白的葱丝沾了深色的酱,明明暗暗,别有风味。

    最后,阮秋明把面皮从四周向中间叠起来,叠得方正,捏紧了,左手往芮雪缘这边递。

    芮雪缘等很久了,站起来一弯腰,牙齿精准地合了上去。

    阮秋明怔了一下,没有动。

    芮雪缘今天仍是活动主持人,罗晚意中午特意带她去烫了一次性的卷发,大波浪卷到晚上还没直,有点神似平日李安安的情态。芮雪缘这一咬,卷发发梢尽数落在阮秋明裸露的手腕上,丝丝缕缕拨动他的脉搏。

    阮秋明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北上旅游见过的芦苇荡,风起时,芦苇顺着风向簌簌摆动,映着红日,将斜未斜。

    芮雪缘的唇舌很小心地没有触碰到阮秋明,但阮秋明的指尖沐了芮雪缘的温热气息,真实可感。

    “会……漏的。”阮秋明迟迟没有松手。

    芮雪缘想回话,可烤鸭将她的嘴堵住。她维持这个姿势,进退两难,只得勉力向上拽了一回。

    阮秋明配合着往上一送,终于放开手。

    芮雪缘悄悄自己上手,总算在破漏之前把烤鸭整个塞进了口中。

    阮秋明全程没有转头,面朝盘中剩下的烤鸭。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得到哥哥投喂,芮雪缘沾沾自喜。

    “还要吗?”阮秋明含含糊糊地问。

    “啊不要了,”芮雪缘受宠若惊,“我们刚才吃过好多东西了,哥哥快吃,不然该吃不饱了。”

    阮秋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把手机在芮雪缘送的小猫支架上摆好,边看电视边吃起来。耳机不离身的他这次难得没连耳机,许是因为全公司除了他们仨也没有别人了。

    芮雪缘自然而然地挪近椅子,在阮秋明肩头跟着一起看。

    “哥哥,声音大一点好吗?”芮雪缘说,“我好久没听英语了。”

    阮秋明依言把音量调高。

    阮秋明看的是美剧,芮雪缘印象里并没见他看过英语国家的影视作品。

    边洛君说得对,烤鸭真的很香。阮秋明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烤鸭,摘下手套清理桌面。待到烤鸭香气落定,阮秋明鼻尖隐隐萦绕上一抹新鲜的气味。

    清凉又纯欲,陌生又熟悉。

    阮秋明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这是从身边人的领口里钻出的蓝风铃味道。

    这样一来,阮秋明突然意识到芮雪缘有点变了,好像不完全是刚入司的时候那个虎头虎脑的小丫头了:偶尔会卷个头发,黑裙束腰小高跟,凉白开变蓝风铃,鎏金眼影映红唇。

    冬夜渐暖,夏晨凝露。

    这股明媚细腻的力量若有似无地撩拨着阮秋明的所有感官,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主动感知芮雪缘。

    手机屏幕上,男女主人公联手推理,台词你来我往,节奏极其激烈。屏幕前的两个人却没有一个听进去,无论是不懂英语的还是懂英语的。

    蓝风铃不仅占据了阮秋明的大脑,还在他的眉眼唇齿耳廓缭绕。阮秋明双肘死抵桌面,长腿盘在椅下,腰背绷得笔直,宛如上紧的弦。

    芮雪缘身体前倾,朝着阮秋明的肩背出神。还是那件工装蓝衬衫,勾勒出尖锐的棱角,却又泛着那么柔和的色泽。

    芮雪缘不知道阮秋明冷不冷,但她从头到脚都热得战栗。

    阮秋明若有所感,耳后的蓝风铃似乎沸腾了起来。

    阮秋明艰难地吞咽,喉结像是挂住了。

    芮雪缘右手无意识地攥住了阮秋明的座椅扶手。

    “我……给你讲讲剧情吧,这是个悬疑剧,你这样从中间开始看,八成看不懂。”阮秋明冷不丁地开口,喑哑着嗓子。

    芮雪缘适时地回过神来。

    “好的呀,哥哥你讲。”芮雪缘应,略微直起身来。

    然后阮秋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剧作背景、前情提要、人物关系,他从来不会主动一次性连续输出到这种程度,直把芮雪缘讲懵了。

    谁曾想阮秋明这么能说。

    阮秋明一点停顿都没有,说得口干舌燥,他感觉他也要喝点水。

    剧集播到了片尾曲。

    “这集结了,”阮秋明刹住他的详尽介绍,“再更得等下周了。”

    “好的呐。”芮雪缘把椅子向后挪了挪。

    “哟,我边哥还在呢,”阮秋明一撑扶手站起来,“半天都不吭声,我以为你早走了。”

    边洛君睡眼惺忪地张望了一番:“谁在说话?我困得都要……几点了?”

    “赶紧的,回家睡觉,”阮秋明把椅子往桌下踢,披上羽绒服,“我先走了,你们锁门。”

    “哥哥拜拜。”芮雪缘揉揉太阳穴。

    “嗯,”阮秋明没有回头,“明天见。”

    门外,空气的甜味散了。

    烤鸭不错,阮秋明心想,下次还吃。

    年关对于各行各业的业务部门来说都是冲刺时期,不管下面的各位总监是直球出击还是曲线救国,上面的老总强硬手腕是不会含糊的。程万里吩咐总监们通知下去:年底抓紧一切时间冲刺业务,不达标的人员,该降级降级,该淘汰淘汰。

    芮雪缘心下冷笑,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徐来徐总说过,作为新人,连续空单两个月的,就等于是在淘汰边缘疯狂试探了。

    马向前马哥名言更是直截了当:熬得住出众,熬不住出局。

    再怎么混合所有制成分,私企终归是私企,效益至上,不能帮助实现集体效益最大化的个人,迟早要面临离开。

    加班到白头,躺平遥遥无期,PPT协奏;

    周报没尽头,摸鱼半永久,“老板好像走了”。

    “我准备啥时候在部门活动上唱一下这首歌,是不是可以顺便领离职单了。”KFC靠窗的长桌旁,芮雪缘一边看华晨宇演唱会直播,一边发表想法。

    “我的天,别啊,”一道看得起劲的李安安猛然摘下耳机,“我的雪缘妹妹,要好好的……”

    “什么情况,”边洛君停下往炸鸡块上挤番茄酱的手,“你不要走,你走了我的快乐就没了!我感觉为什么和后面来的新人儿完全没话儿聊啊。”

    芮雪缘放下手机,看到她俩满脸紧张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开玩笑的啦,可不敢辞职,你们放心。”

    边洛君松了一口气,把没来得及咬的鸡块整个塞进嘴里,嘟嘟囔囔道:“这还差不多,这么严重的玩笑不能乱开。反正我吧,现在还留在总部而没有申请去集团其他分公司,只是因为这边儿乐趣比较多,说白了,就是因为交到了你们这帮子朋友。”

    “我也是,”李安安右手举过头顶,“雪儿你不知道,其实你来之前,我啊边边啊都跟程万里提过辞职,像我还提过不止一次,前两年就提了。要不是因为公司想留我们的业绩,扣着不让我们走,我们很可能早就走了。但是后来你来了,你让整个部门慢慢变得不一样了:原来我们这些人就是同事关系,私下里没什么交情,称不上是朋友,是你让我们发现,同事竟然也可以成为好朋友。”

    “没错儿,”边洛君疯狂点头,“如果说雪儿带来了一件我以前在职场从来没有感觉存在过的东西,那就是校园感。跟你在一起,我们就像回到了阔别半生的学生时代,那种纯粹坦诚的同窗情谊,真的让人太喜欢了,再也不想失去。”

    “还阔别半生,你毕业才几年啊?”李安安手背轻拍边洛君的额头,笑得不行。

    芮雪缘觉得又好笑又好哭,十分动容:“我的感受也相同,因为有你们,我才觉得这里是家,小领导根本不懂这个道理。”

    “是啊,领导们八成儿还以为是他们治下有方,才培养了一批忠诚度这么高的员工。”边洛君摇摇头,“他们眼里只有业绩只有利益只有钱,我看他们倒是赚得盆满钵满了,一天天儿也没有多快乐。”

    “领导嘛,当然要站在公司通盘经营的角度考虑,不然也不能称作‘领导’了。”李安安轻咬香芋派,酥皮纷纷散落,“我们做好自己就行了,明白自己心中看重的东西,这很重要。当然了,不要被一时的业绩不好劝退,谁都有这个过程,从生手变成熟手,要有坚持下去的信念,因为做出成绩只是时间问题。”

    “雪儿你别被上面那帮人儿唬住了,他们一到年关就会叫嚣着要开除这个开除那个,都是例行公事地虚张声势罢了,年一过,准保啥事儿没有,大家该干啥干啥。”边洛君手指戳着芮雪缘的肩窝,“他们要是来真的,你哥哥早八百年前就不在了,兴许都回老家结婚生孩子,孩子好几个满地儿跑了呢!”

    芮雪缘不得不承认,边洛君说得着实在理。在芮雪缘印象里,阮秋明的业绩从来没有达标过,因为他一个月不落地交罚款。直到这个月,他才破天荒地完成了作为老员工150万的考核指标,再开大会的时候终于可以登台领奖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将是阮秋明入司领奖头一回。

    “边边此话不假,”李安安摸摸下颌,“要是真像他们说的,部门现在早就不是这一批人了。而且就算是存量业绩可观的几个,也都忽高忽低并不稳定,比如我这种选手,一会儿能拿个季度销冠,一会儿又整月分毫无出,是不是也早该被开除八百回了。”

    “那不会,我们安姐还是有常人没有的本事在身上的,老大的老大都舍不得开你,”边洛君狡黠一笑,“雪儿,你尽管放心大胆儿地去做事儿,再不济也还有你安姐顶着呢。”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李安安没有反驳,“往前走,莫回头。”

    元旦前的最后一天上午,还有两分半钟九点,公司楼门的两边,阮秋明和芮雪缘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几乎撞在一起了才刹住脚步,继而认出是对方。

    “好……好巧,”芮雪缘话不成句,上气不接下气,“哥哥你也……跑过来的。”

    “是啊,”阮秋明搓着被寒风鞭笞得通红的双耳,“今天这地铁怎么感觉比平常还要慢。”

    两人通过旋转门,上得自动扶梯,已经没有力气再cover这“最后一公里”,一左一右倚着传送带扶手喘气,任扶梯缓缓上行,各自无话。

    真是好巧不巧,左边下行的扶梯上,罗晚意和徐来正一前一后地下来,罗晚意微微后仰,倚着徐来的胸膛。

    八目相对,罗晚意和阮秋明同时站直了。

    “你俩怎么一起来的,快点啊,眼看就迟到了。”罗晚意一脸狐疑,审视的目光把阮芮二人看了个遍。

    “对对……快迟到了,”阮秋明拍了一下扶手,侧首对芮雪缘说,“赶紧的。”

    芮雪缘应声站直,来不及跟徐罗打招呼,跟着阮秋明就跑上去了。

    徐罗这是一大早要去签单,徐来有个习惯,只要是他的大客户,签单时他都会携罗晚意同去,因为罗晚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只要她出面,签单的过程就会格外顺利。

    “这两个人怎么鬼鬼祟祟的,”已经走出楼门,罗晚意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雪儿平常也喜欢卡点吗?他俩不住一个方向吧,为什么一起来公司……”

    “好啦罗大侦探,”徐来殷勤地给罗晚意打开他们家停在楼前的奔驰E300L副驾车门,“人家肯定就是碰巧在门口遇上了啊,总归是要进同一个门的,你说是不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罗晚意坐进副驾,关门后摇下车窗,“敢情你舍得让我们家雪儿栽在那明摆着对她就不上心的阮秋明手里?关键是……你看他俩刚才那萎靡不振的状态……昨晚上干什么去了?我是说,他俩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徐来从另一边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感觉额头要冒汗:“老婆,我说‘进门’就是字面意思的‘进门’啊,你不要过度解读好不好。他们卡点卡得都快迟到,这年头共享单车又不好找,势必一路狂奔过来的,累成那样多正常。你想象力不要太丰富啊,雪缘和秋明从来没确定过什么恋爱关系,又怎么会一起……啊……是吧?”

    罗晚意想想也是,便不再说话,嘟着嘴把车窗摇起来。

    徐来发动引擎,想到什么,停住了。“不过,老婆,”徐来神神秘秘地凑近了,鼻尖贴着罗晚意的颧骨,“你不会是自己昨夜被我累得心虚,扶梯上站不住要靠在我身上,所以看到别人也站不住,才要类比怀疑吧?”

    “天哪,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罗晚意两颊飞红,作势推了徐来一把,“开你的车!”

    “得令!”徐来一缩脑袋,手脚麻利地把着方向盘,踩下了油门。

    晚间八点整,芮雪缘来到黑灯的前台打卡下班,阮秋明从后面走了过来。

    “哥哥也还没打卡?”芮雪缘回头看到阮秋明,“都放假了,还加班到这么晚。”

    “你不也是吗?”阮秋明探身越过芮雪缘的右肩,够到打卡机。

    两人一前一后从关停的扶梯走下去——这自动扶梯从来不等加班的人。

    “还有几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芮雪缘捏着自己挎包的带子,努力语调轻快,“哥哥准备怎么跨年呀?”

    “年轻人才跨年,”阮秋明打了个呵欠,“老年人要回家睡觉。”

    “哦……”芮雪缘先行走出楼门,转过身瞧着阮秋明,“那……哥哥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阮秋明略收脚步,看着眼前微微歪头瞳仁亮亮的女孩。

    “新年愿望,”阮秋明双手插兜,“我希望就近的那个破地铁站赶紧完成改造施工吧,让我早上能少跑两步路,新的一年起码减少一点猝死的几率。”

    “本来就没有猝死几率好吧,”芮雪缘皱眉,忍不住拍打阮秋明,手掌落在羽绒服上,触感轻轻软软,“地铁站离竣工只有十天了,而你呢,无论如何,新的一年都会平平安安。”

    阮秋明笑了,往前迈开步子。

    “这个地铁站重新开放,想想也确实期待极了,”芮雪缘跟上阮秋明,“毕竟到时候我们就能回到顺一小段路的情况了,下班可以一起走到地铁站。”

    “那得看你小领导放不放你人,”阮秋明说,“你我头上的领导可是素来以打时间差放行员工闻名。”

    “总有机会的,”芮雪缘目视马路对面的红灯,小声说,“一年上班三百天,还不能捡个漏?”

    绿灯亮了,阮秋明过马路,准备去另一边的地铁站。芮雪缘不用过,站在这头,看他走向那头。

    人潮人海中,只有这背影,聚炽热追光,最动人心魄。

    “哥哥!”

    阮秋明闻声回眸,红灯亮了。

    透过川流涌动的车行间隙,阮秋明看到马路那边的女孩在挥手。

    “平平安安,不光是新一年,是未来每一年!”

    女孩声音清脆,丝毫不染浑浊,覆过汽笛嘲哳,轻触男孩耳膜。

    “你也是,”这一刻,男孩不由自主地挥手回应,但他没有出声,只是嘴唇翕动,“新年快乐,我们明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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