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后的森林并不如常人所想的安静。

    狼嚎声、枝叶摩擦声、风吹过草丛的声音……

    全都变得格外明显。

    “拉彼斯，你觉不觉得……”

    我躺在吊床上，不自在地翻一下身，道：“我们好像是被盯上了？”

    不是作为森林保护者。

    而是作为猎物被“我们要保护的动物”盯上了。

    “你害怕了？”他双手抱在脑后，屈起一条腿，侧头透过床边的窗户看向外面的夜空。

    星辰稀疏，不见月亮的光辉。

    看样子，明天的天气不会太好。

    “谁害怕了！”我翻身坐起，羽翼不自觉舒展一下，抖了抖羽毛，咕哝道：“我是不喜欢被盯着睡觉的感觉！”

    即便知道狼群不可能攻破人造人的防御，可夜里被它们窥探盯视的感觉。

    依旧很不好受。

    谁喜欢自己被当成一块肉盯着看啊！

    “习惯就好，”十七号轻笑一声道：“这不也是护林员生活的一种体验吗？”

    什么生活体验！

    他就不能说两句好听话安慰一下人吗？

    我一怒之下，飞扑下去，重重压十七号身上。

    “拉彼斯，我生气啦！”

    纯白的羽翼翼骨高高扬起，双翅舒展张开到最大范围。

    金发的人造人少女坐在十七号的腰间，双手压着他的胸膛，精致绮丽的眉眼一凝，半是恼怒半是委屈地控诉道：“我们到森林是为了保护动物和自然，不是来当狼群的一顿肥肉！”

    “说什么肥肉，”十七号有点无奈，手肘撑起上身抬眸看上来，道：“狼群来狩猎你……”

    他的声音微妙停顿一下，轻笑一声道：“倒不如去狩猎一头野猪。”

    起码肉还多一点。

    “你还跟我开玩笑！”我恼怒地重重锤他一拳，羽翼生气地张开使劲扑扇两下扬起风。

    窗外厚重的云层都似要被人造人少女生气勃勃的声音驱散，月亮露出一角泼下清辉。

    纯白的羽翼似能聚起光，月色之下盈起柔光的清光。

    十七号不自觉抬起手，轻触一下人造人少女的脸颊。

    “？”我疑惑地看向他，道：“你干什么？”

    不在说正事吗？

    突然摸我一下是什么意思？

    十七号收回手，侧过头道：“没什么，不是不想被狼群盯着吗？”

    “嗯……”

    我闷闷地应一声，强调重点道：“我不是害怕啊！我只是不喜欢被谁当猎物一样盯着！”

    这会让我想到沙鲁。

    很讨厌。

    “起来吧，”十七号侧头看向一旁，低声道：“我去赶走它们。”

    我乖乖地应一声，抬腿从十七号身上挪下来。

    “我们一起去吧？”我探头看一看窗外，道：“除了狼群还有蛇，我们去采点萍萍草点了熏一下木屋吧？”

    森林里不只有狼。

    夜里的蛇窸窸窣窣活动的声音听得瘆人。

    十七号抬手拍一下我的脑袋，笑道：“什么狼群要出动我们两个？你留在这里，看好炉子里的火，别让它烧了房子。”

    “哦。”

    我收拢一下翅膀坐在不大的木床上，昂头看向十七号，乖乖道：“拉彼斯，你要快点回来哦。”

    他低应一下，整理一下衣服走出木屋。

    “拉彼斯出去了……”

    留下我一个人。

    我趴在窗口，歪一下脑袋靠向手臂，无聊地嘟囔：“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赶走狼群不要多少时间。

    但采萍萍草有点麻烦。

    天这么暗，拉彼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萍萍草。

    我困倦地打一个哈欠，趴在窗边昏昏欲睡。

    宽大的纯白羽翼收拢在身后，下端的羽毛拖曳在木床。

    金发的人造人少女脑袋一点一点。

    周围窥探的视线与狼嚎声消失以后。

    她的戒备慢慢散去，身子一歪倒在木床，呼吸浅浅地睡着了。

    “5号，我回来了。”

    十七号抱着一捧萍萍草从天上飞下来，不等他走进木屋，敞开的窗户已然暴露缩在床上，熟睡的金发少女。

    浅金色的长发散开铺在床上，羽翼一侧盖住她的身体一侧委委屈屈地搭在床边拖出一截在地面。

    他放轻动作进屋，单膝蹲在壁炉旁一点一点塞入萍萍草点燃。

    噼啪、噼啪。

    壁炉里的树枝快要燃烧殆尽，十七号又添一把干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准备去五号原本睡的吊床休息。

    “拉彼斯……”

    呢喃的轻声扯去他的注意。

    十七号侧头看去，金发的人造人少女揉着眼睛坐起身，困倦地打一个哈欠道：“你回来了？”

    “嗯，吵醒你了？”

    温暖的掌心落在我的头顶。

    十七号明明刚出去过一趟，可身上还是要比我温暖。

    “没有，”我抬手环住他的腰，靠过去困倦地蹭一蹭咕哝道：“有萍萍草的味道。”

    他轻轻地应一声，道：“5号，该睡觉了。”

    狼群驱散了。

    萍萍草也点燃了。

    他们也该休息了。

    明天还要很多事要做。

    “嗯……”我迷迷糊糊地拽一下他，含混道：“上来啊。”

    “5号，”他无奈地叫我一声，道：“这床睡不下两个人。”

    “嗯？睡不下吗？”

    强烈的困意之下，我的意识昏沉到好似黑屏闪烁的电视。

    无法理解十七号的话。

    我迷迷糊糊地看他一眼，执拗地抱住他的腰往床上拖：“可以睡的，你快上来。”

    十七号无奈。

    他屈膝压上木床，吱吱呀呀的声响仿佛在昭告前一任护林员留下的破旧小木屋，随时要不堪负重。

    他的动作一停，吱吱呀呀的木头声也跟着停下。

    我挪开一点位置给他，拍一拍身旁空下的位置，催促道：“不要闹别扭，你快点上来。”

    “谁闹别扭了？”十七号颇感无奈地笑一下，上床的动作再小心几分，侧身躺下道：“这下你满意了？”

    非要和他一起挤这张小床。

    我咕哝一声，环抱住他闭上眼睛，含糊道：“是拉彼斯先要赶我出去的。”

    “我什么时候要赶你出去？”他疑惑道。

    “白天的时候，你让我自己去睡万能胶囊，”我不太开心地咕哝一声，死死抱住他，脸埋进他的肩头道：“布尔玛给的万能胶囊，明明够我们俩个人住，你非要赶我过去，自己住什么小木屋。”

    我偏不！

    我就要和拉彼斯住一起！

    绝不给机会他赶我走！

    “……笨蛋。”

    他小心地抱住怀中的少女，低头以唇轻碰一下她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