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正的神。
徐空星沉默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能怎么帮到你？”
她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尾：“我觉得自己距离神界越来越近了，可能等不到和芬洛尔的婚礼了。”
克里斯意外：“可是，按照我的计算，应该至少还应该需要四年的时间。”
他也只是稍稍有些意外，随后沉吟了一下，显得为难：“可是我答应了你和芬洛尔，要为你们主持婚礼。”
徐空星不是很在意，她认真地看着克里斯：“没关系，已经注定的结局，无论怎么样，还是一样的，芬洛尔会理解的。”
克里斯沉默，徐空星平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长久的沉默之后，克里斯摘下了他的金边长链眼镜，站起了身，站在窗口边，望着窗户外的天空。
徐空星也没有动，依旧坐在椅子上，她甚至伸手去够了一本克里斯书桌上的一本书，翻看起来。
“星，你不恨我吗？”克里斯突然开口。
徐空星翻着书页，语气里带着释然：“一开始知道之后，我有一些情绪，后来，想明白了，你的那个召唤仪式，一开始就不是为我准备的，我只是一个意外，但是，却又恰恰符合你的需求。”
“我在那个世界活得并不快乐，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你对我很好，很关照，芬洛尔也很好，我很爱他，我还遇见很好的朋友，虽然他已经因为我的原因离开了，但是，我依旧认为他是我的好朋友。”
“这样看来，本应该死去的我，拥有了许多我不曾拥有的东西，那现在，应该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
克里斯没有回头，依旧站在窗边，他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徐空星也没有再说话，场面一时间静下来。
静悄悄的房间里，只听得见徐空星翻动书页的声音。
“虚伪！”克莱儿不屑的哼了一声，从空气之中走了出来，斜了一眼徐空星，坐在了一边，挑衅地看着克里斯，“想我死，克里斯，我会让你付出更大的代价。”
徐空星笑了一声，看向克莱儿：“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作为力量之神，愚蠢得难以想象。”
克莱儿眼神恨恨地看着徐空星：“我倒是不理解，你马上就要死了，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徐空星笑着摇摇头，略过她看向了克里斯：“决定好了吗？”
克里斯回头看向她，叹了口气：“星，你决定好了吗？”
徐空星保持着微笑：“我的决定很重要吗？当你决定把克莱儿的权柄交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我的结局，不是吗？”
克里斯没说话，他看着徐空星，第一次看着她的目光没有温和，带着探究和疑惑。
在他想来，徐空星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之后的表现，应该有愤怒有悲伤，或者尝试反抗他，但是他没想过，徐空星会这么平静。
徐空星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段时间，我有的时候都有些搞不清楚，我是克莱儿还是徐空星，那些祈祷声让我听得心烦。”
她站起身，走到克里斯的身前，粉色的瞳孔浮现，和克里斯灰蓝色的瞳孔映照，同样的冷漠。
两双眼睛，都带着俯视一切的漠然，那是神才该拥有的目光。
她问道：“克里斯，在神界的那个人偶，是你吗？”
克里斯点了点头：“是的，还记得之前去巨人领地吗？你接受权柄的时候，我送过去的。”
徐空星继续追问：“这有什么用？”
“监视他们，那些自诩为神的人。”克里斯很平静。
徐空星叹了口气，粉色的眼眸淡去，恢复了黑色，她坐了回去，克里斯走到她面前的书桌前坐下，一如往日。
他没有翻书，也没有戴上他的眼镜，而是十指交叉撑在下巴，望着徐空星的方向，却仿佛通过徐空星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星，我已经忘记了第一次接触魔法的感觉，但是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接触到神的秘密的感觉，那个时候我的感觉是……”
克里斯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有些讥讽：“所谓的神，也不过如此，那根本不是我想成为的。”
“但是，所幸我看到了那道屏障，我知道自己该成为什么样的神，一个真正的神，一个制定规则的神。”
“我言即为真。”
徐空星偏头想了想说道：“言出法随？”
克里斯闻言笑了笑，他从徐空星这里学过中文，也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他笑着点头：“这样理解也没错。”
“那我不理解，你之前为什么还要举行一次成神仪式？”
克里斯指了指克莱儿，温和地说道：“因为我没有信徒，一个没有神的信徒，那我就无法通过信徒的信仰回到这里。”
“权柄不仅是意味着一个神的力量，也是在这个世界的锚点，我需要这个锚点。”
徐空星沉吟了一下：“所以才会有克莱儿的堕神，克莱儿堕神，是那些神明和你之间做的交易，克莱儿力量之神的权柄，是你的锚点。”
克莱儿哼了一声：“想利用我，休想！”
克里斯并不恼怒，而是很平静：“是的，她是我的锚点，但是克莱儿强行把我和她捆绑在了一起，所以那一次的成神仪式对我而言，没有成功，但是也没有失败。”
“我拥有锚点，却和这个锚点绑定在了一起，所以，我需要一个替代品，替代我和克莱儿绑定在一起。”
徐空星低头，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后腰：“所以，才会有我的这个灵魂契约。”
克里斯微笑：“是的，如果你当初没有表现出你的魔法天赋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我会杀了你，直接解除和你的契约。”
他依旧温和：“好在，你的魔法天赋很高，足以承受克莱儿的权柄带给你的力量。”
他叹了口气：“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后来皇宫之中看到那本召唤神圣巨龙的魔法书，那本书写了龙族之地，是在克恩之外的离克恩最近的一个世界。”
“我原本的打算是召唤一只龙来做这个替代品，它们无论是魔法天赋还是身体强度作为替代品都很合适。”
“那我理解了，我会做好这个锚点的。”徐空星点头，“那芬洛尔呢？”
克里斯顿了顿，颇有些无奈：“我需要和克莱儿做分割，那分割出来的力量需要承载，而承载力量最好的，就是生命之神的力量。”
徐空星抿唇：“所以，他一定会死，对吗？”
克里斯点头：“是的。”
徐空星的眼神有些空洞，她望着克里斯平静又温和的模样，轻声说道：“芬洛尔一直把你当做最重要的人，他最敬重的老师。”
克里斯漠然的眼神看着徐空星：“我知道，我也需要他这样认为。”
徐空星笑了一声：“他最尊重的人给了他最重的打击，他的诞生好像就是一个错误。”
“在他充满悲剧的前半生遇到了你，以为遇到了救赎，可是遇到的，却是将他推入深渊的手，克里斯，你真卑鄙。”
克里斯望着徐空星：“我并不否认，星。”
徐空星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希望你不要告诉他我的死亡，我不想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克里斯站了起来，看着徐空星温和地说道：“好。”
他带着歉意说道：“很抱歉，没有替你们主持婚礼。”
徐空星不在意地摇摇头：“没关系，当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之后，让你主持婚礼对我而言，显得太过肮脏了。”
“如果可以，希望你在我死后，把我的尸体和他的尸体放在一起。”
克里斯温和地回应：“好。”
徐空星跟着站起身，对他弯腰行了一个礼：“那我先回去了，当那天到来之前，记得通知我，我随时过来。”
她没等克里斯回应，直接拉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门外，一只小精灵飞过，想来是从克里斯的魔法实验室飞出来的。
徐空星一把抓住小精灵，随手往空气之中一塞，把它塞了回去。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芙丝倒上了红茶，徐空星端着茶杯站在窗前，对着芙丝说道：“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芙丝。”
芙丝懂事地退开，徐空星站在窗前，她微眯着眼看着克里斯书房的方向，手中的茶杯泛着热气，将她的脸隔离，显得模糊。
“小星星，你在伤心。”徐然站在她的身侧开口。
徐空星笑了笑：“徐然，你说，如果克里斯不告诉芬洛尔我的死亡，那当芬洛尔看到我的尸体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徐然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他会对他敬爱的老师产生疑惑，以及对他坚定不移的信仰产生动摇。”
“小星星，你可真坏。”
徐空星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链，随后将瓷杯放在了一边的桌上：“是啊，而这个时候，他的老师会要求他去死。”
她转身走进了卧室，直接扑在了自己柔软的大床上，看着上面由明亮的宝石雕刻的魔法阵。
她的眼睛明亮：“在他失去一切的时候，我再次出现，成为他的唯一，这样，他就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了。”
“他依赖我，爱恋我，也只有我。”
徐空星在床上翻了一个滚，抱着枕头深深叹息一声，颇为陶醉：“真想他啊，真想看他在这张床上为我着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