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澄...？是你吗？”他小心地开口。
黑泽澄松开他，抱着哈罗倒进沙发里。“你回来的好晚。”
“你怎么，也变成小孩子了？”安室透失笑。
黑泽澄的声音也变得如小孩般稚嫩，身形更是如此，惹得安室透不再敢跟她有身体接触。
安室透起身进了屋子，从衣柜里面翻了半天合适的衣服，也只找到一条短裤，一件衬衫，和一条腰带。
“委屈你了，用腰带勉强穿一下吧。”安室透别过头去，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衣服递给了小黑泽澄。“明天让风见带你去买衣服吧。”
说完这些话，安室透感到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转过身去叹了口气。
小黑泽澄抱着哈罗蹭到他身后，突然探出头来。“你，怎么不怪我？”
安室透面向她，还是没做好准备，不知道是该低下头看她，还是应该蹲下来跟她视线齐平，最后在那里踱步了一会儿，决定靠坐在桌子上，用手撑住。
“APTX-4869，你吃了那个药对吗？”安室透想起曾在会议文件里看到过这个药物的分析。
小黑泽澄点了点头，把哈罗放到地上，示意它先回窝里睡觉去。
安室透感到更加头疼，这个药公安那边还没有任何的成分可以去分析，吃了这个药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现在又加上了黑泽澄。
更令人感到后怕的是，如果他想带走黑泽澄，恐怕黑衣组织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安室透的手有些微微发抖。“是谁强迫你吃的...”
“我自己吃的啊。”小黑泽澄嗔怪着。“不然我怎么逃出来啊。”
“你自己吃的！！”安室透双腿滑跪在地上，双手晃着她的肩膀。“你怎么会有这个药！！有没有不适感！”
小黑泽澄面无表情，或许可以说有点儿嫌弃挂在脸上。“我自己做的，很安全。”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回来罢了。
“那就好...等会？？！”安室透刚想站起身，又被惊得跪了回来。“你会做这个药？”
“我不会，这是用来骗Sherry的盗版，没想到帮了我一把。”小黑泽澄扯出了一张药物成分图。“给，或许你能用得到。”
安室透瞳孔微震，接过这张图纸。“我去换床单，你今晚睡我的床吧，我睡沙发。”
明天让风见带她去买衣服，正好可以实行证人保护计划，让风见把黑泽澄保护起来，押在公安那里，也顺便可以把灰原哀控制起来。
安室透的小算盘打的很响。
黑泽澄在地下室里给灰原哀提前准备好的食物和水，起码够她在那里生活两个月。这也给了她一定的自由时间，可以用来应付所有的突发事件。
例如——
她现在正跟在风见裕也身边，被他带在商场里买衣服。
“得罪了，还请戴上帽子，稍作隐瞒一下。”风见在心里为自己的降谷长官居然让他带这个组织里的危险人员购置衣服而悲泣。
小黑泽澄在他身边，被他带进了一家又一家的商店之中。
小黑泽澄随手抽了几件，就递给导购让她帮忙就此搭配好。
“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啊！”收银台处的导购跟身旁同事窃窃私语。“那么小的孩子处事那么成熟。”
第一套衣服换好，小黑泽澄从试衣间里走出来。
“卡...卡哇伊！！”风见没忍住赞叹出来，接着又轻咳了两声。“这件很适合您，小姐。”
可恶的警惕性超高的降谷长官，居然要我扮演她的管家！
第二套衣服。
风见看着一个衣着阳光面容带殇的小姑娘从试衣间走出来，实在是没忍住心里的违和感。
“小姐，您可以多笑笑。”
小黑泽澄回头看了他一眼，风见那副正经的样子确实是逗笑她了，她的双眸像有零星一般地闪耀，眉眼弯弯带笑，猫眼的弧度在脸上写满了柔情，一双红唇开合着，好像说些什么都会显得很值得相信。
风见愣住了，一想到降谷长官未来的孩子可能是这幅可人的模样，他也羞了脸，控制不住笑起来，掏出手机为小黑泽澄拍张照片。
毕竟这女人的身份，恐怕很难和降谷长官终成眷属，这张照片，就当是我准备的礼物吧。
第三套衣服。
“小小小——小姐！！”风见惊得眼镜都滑了下来。“您真的要买这件衣服吗！”
这衣服款式新颖，没有一点儿旧式的模样，颜色也衬得小黑泽澄的皮肤十分白皙。
噢，颜色是红色。
“你是在指责这件衣服的颜色吗？”小黑泽澄摆弄着衣服上的飘带，立刻读懂了风见的心里话。“这件也包起来。”
风见早就听说过组织里的这个Tennessee性格高傲、任性自负，今天也算是真的见证了。
没有人敢在降谷长官面前提那几个关键词。
买好了衣服，风见也该履行此次购置衣服的最终目的——押送黑泽澄。
“好了，上车吧。”风见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小黑泽澄身着新衣，手里提着那套红色的衣服，在风见的指引下上了车，接着趁风见关门之际，直接横穿后座，从另一边的车门逃之夭夭。
风见追到车门另一侧的时候，她早就消失了踪影。
“你...还没被公安保护起来吗？”灰原哀看着小黑泽澄走进屋子，倍感疑惑。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低头说着，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她。“红色的，我记得你喜欢。”
灰原哀怔怔地看着她，她也看不懂这女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是要虐待她，还是要给她一条生路。
小黑泽澄懒得与她解释，随意交代了一些事宜后，她踮着脚尖去够冰箱里的方便食品，一边倒着调料，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试探。
“你和你姐姐，为什么都想离开组织？”
灰原哀推来一个小凳子，站在旁边帮她切着从罐头里扣出来的午餐肉。
“能让人舍不得的地方才会留恋，”灰原哀边说边摆盘。“那里只有罪恶、和血腥。”
还剥夺了我的一切，我的父母、我的姐姐。
小黑泽澄抬头看了看她，又低头捣鼓手里的食材，好像没有一点儿情绪流露。
“如果舍不得的话，就应该不离开吗？”
“你的意思是...”
小黑泽澄注视着她，两个小女孩都露出了与外貌不符的成熟和稳重。
“Sherry，那里夺走了我的一切...”小黑泽澄的声音愈发颤抖，眼角红着溢出些泪来。
灰原哀从没见过她这幅模样，黑泽澄示人的状态向来是自傲又任性，语气咄咄逼人，态度出尔反尔，以“公主”的名号在世间横行霸道。
“我知道。”灰原哀抱住了她。
灰原哀也曾以为自己在父母和姐姐离去之后，仅剩冷漠和孤独陪伴着自己。
如果我能改变了的话，黑泽澄也可以吧。
小黑泽澄在灰原哀的怀中落下泪来，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从前，看到了久远的过去，看到了自己在任务失败后气馁地扑在宫野明美的怀里，愧疚得泣不成声。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舍不得离开啊！”
那里的世界晦暗而逼仄，狭小到不允许人有生的希望，局促到谁都挤不进谁的身旁。
“我们已经离开了...”灰原哀轻拍着她的崩溃。“会好的、会好的...\"
小黑泽澄脆弱地直不起身子，她抓着灰原哀的衣服滑跪到地上，缺氧到头都抬不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通，分明心向光明的自己，为何还深陷黑暗的沼泽之中。阳光已经洒在她的身上，她却不觉温暖，反而炙热到滚烫，疼痛让她不得不躲向阴影之中。
就好像在以此证明自己从未踏出那步一样。
“很抱歉，我只有一个人。”小黑泽澄抹掉泪水，喘了几口气，调整过来。“你要在这儿多等我一段时间了。”
灰原哀疑惑地看着她，再一次在她冷漠的神情中看不出所以。
“我是比你要幸运的。”小黑泽澄勉强笑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开。
我是比你更幸运的，我总能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遇到不同的人，他们总是能给予我最难忘的回忆，即便他们现在一个个离去，也总还剩下了一些。
“你要去哪！”灰原哀拽住她。“公安的人会保护你的，不是吗？”
小黑泽澄轻轻扯开她的手，笑着与她告别。
也是时候，该去跟别人告别了。
另一边。
“你说什么？！”安室透转身对着风见的报告大发雷霆。“她现在是个小孩子你都没能把她保护起来？？”
“非常抱歉，降谷先生！”风见鞠了一个大躬。
“你们！”安室透对着站在墙边的一排心腹们发令。“黑衣组织侦查组的分出一些人来，去把黑泽澄保护起来！”
如果、如果拦不住她的话，失去她的不仅是他自己，也会是远在另一个世界的hiro。
小黑泽澄从后门溜进自己家，身陷一片夜色中也不敢开灯，她早就发现自己家门外守着了不少安室透的好伙伴们。
她刚踏上自己床边的地毯，就一个踉跄跌在床铺旁，整个人的呼吸系统好像被摁了暂停键，小黑泽澄拍着自己的胸脯，也锤不进一丝空气进来。她憋得满脸通红，从床边滑到地上，使劲儿蹬着腿挣扎，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放声喊了出来。